第二十七章 撼山(194/515)(1 / 1)

世子很凶 關關公子 1920 字 2個月前

聽見唐家莊內打起來,不少江湖人都躍上了高牆,雖然不敢插手,但在高牆上圍觀,麵對強敵的唐家也沒心思管。

宋英在外行走天下震懾江湖,本身已經是緝偵司的最強戰力,身為官府中人未入武魁名錄,但身手絕非唐蛟這種武魁之恥可比。

所有江湖人的目光,都被這場可能是江湖上最高級彆的搏殺吸引,目不轉睛盯著風雪夜的演武台下,卻根本看不清二人的動作。

碎石橫飛,石磚炸裂。

宋英手持雁翎刀,眨眼睛與祝六短兵相接近百次,兩人都毫發無傷,但地麵、兩側牆壁都已經滿是刀劍創口,旁邊的演武台在眨眼睛硬彆打塌了一個邊角。

刀光劍影讓方圓三丈不留任何活物,唐蛟手持佩劍本想與宋英合力擊殺祝六,可瞧見這場麵,連劍都插不進去,隻得帶著兩個兒子繼續後退。

當代劍聖,絕非浪得虛名。

祝六身負血海深仇,狂怒之下,手中劍已經化為虛影,身前三步之內,萬物儘成齏粉。

宋英連接數招後,臉色便越來越嚴肅,逐漸應接不暇,被逼到了演武台上,腳步所踩之處儘皆龜裂。

眼見退無可退,宋英怒喝一聲,以刀做劍,用出了曹家劍的看家絕技‘龍門三叩’,三劍幾乎同時刺向了祝六的額頭、咽喉、心口。

曹家劍重‘快’,是四大劍學世家中最快的一家,連借鑒曹家自成一派的唐家劍,都隻能望其項背。

‘龍門三叩’練至大成,講究‘三劍齊出,龍鳴一響’,三劍出去隻有一劍的破風聲,瞬間爆發力世間無出其右,幾乎沒人能同時躲過去。

宋英雖然行走江湖已經改劍為刀,但本身就是天賦異稟的奇才,曹家劍早已經練就的爐火純青,這一式‘龍門三叩’,快到旁觀的江湖上看來,隻出了一次手,祝六麵前卻出現了三個刀尖。

祝家劍重‘穩’,從來不取巧,以精準著稱於世,論快肯定比不上曹家劍,近身搏殺正麵遇上這殺招,必然是吃虧的。

可祝六之所以被老劍聖攆出家門,原因就是祝六不喜歡祝家劍,獨自闖蕩江湖後,也從來沒學過這老掉牙的玩意。

祝六隱居的十幾年,隻做了一件事——習儘天下武學,去蕪存菁化為劍招,再將百種劍招融會貫通,精煉為一劍,世上最完美的一劍。

前劍聖陸百鳴被一劍奪去劍聖名頭,用的便是這一劍。

這一劍教給了祝滿枝,也就是寧玉合口中的‘從中平槍演化而來的中平劍’。

這個評價實在太過外行,之所以像中平槍,隻因為中平槍也是走最簡單實用的套路,沒有任何花裡花哨的前招後招,一槍直刺勢不可擋,才有了‘中平槍、槍中王、當中一點最難防’的說法。

隻可惜滿枝不務正業練刀去了,根本就沒學會此劍,不過即便如此,也能以樹枝捅入牆壁寸餘。

這一劍原本的名字,叫‘撼山’,撼動祝稠山的意思,隻可惜老劍聖終其一生,也沒能看到兒子用出這足以摧毀他畢生成就的一劍,也不知是幸事,還是不幸。

宋英明顯是幸運的,因為他今天親眼看到了什麼叫‘劍聖’,還成了這成名一劍的靶子。

祝六單手持劍,在宋英用出龍門三叩的瞬間,平舉長劍簡簡單單直刺而出。

盤龍壁下,龍鳴驟起。

一劍遞出,直接震碎了袖袍,劍刃上的鐵鏽全數震落,將原本鏽跡斑斑的鐵劍,化為了一把通體雪亮的銀刃。

宋英眼神驟變,帶著幾分難以置信,想要收刀回防,卻根本沒有餘力,眼睜睜看著對方聚力、出手、劍到身前,動作行雲流水、無堅不摧,連閃身躲避的機會都沒有。

嘭——

尖銳破風巨響過後,盤龍石壁轟然炸裂,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豁口,碎石擊穿了後方大廳的門窗,幾個躲在石壁後的唐家子弟連慘叫都沒發出便橫死當場。

駭人聲勢,驚住了亂戰的所有人,齊齊偏頭看向演武台,連交手都忘了。

唐蛟瞪大眼睛,愣在原地,張著嘴卻沒說出話來。

風雪瀟瀟、殺氣四溢的小廣場上,刹那間鴉雀無聲。

祝六一劍過後,戰立在原地,劍鋒依舊顫鳴不止。

這是劍聖之威!

隻是這代表了當代劍學最高水準的一劍,刺出之後,並沒有將宋英四分五裂。

鴉雀無聲的廣場,所有人都看向了演武台。

宋英持刀護在胸前,額頭冷汗話落,明顯可以看到雁翎刀輕輕顫動,眼中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

宋英的身旁,一個紅袍老人,乾枯的手指抓著宋英的肩膀上,不知何時出現,仿佛一隻都站在那裡。

紅袍老人古井無波的雙目中,顯出幾分欣賞,沙啞的公鴨嗓響起,聲音傳入所有人耳中:

“好劍,不虧是祝稠山的兒子,沒讓咱家失望。”

“賈公公?”

打鷹樓眾人臉色微變,瞧見這位在大內守護君王一甲子的老太監,真的出現在這裡,便知曉大事不妙。

賈公公必然是為了對付厲寒生才過來的,此時厲寒生已經前往了菩提島,在場眾人雖然是樓裡的精銳,但也最多對付天魁營狼衛和唐家請來的高手,遇上宋英這樣的頂尖梟雄,隻能交由祝六對付。

祝六方才能滅了宋英,但被賈公公救下,殺招一出對方便會提防,很難故技重施斬殺宋英,加上賈公公本人,勝算幾近於無,若是祝六躺下,在場所有人恐怕都得命喪於此。

裴先生退到了房舍之上,毫不猶豫的開口:

“六郎,走。”

打鷹樓眾人聞言,為了保全打鷹樓戰力,沒有戀戰當即躍上了房舍高牆,而唐家和狼衛也追了上去。

祝六提著長劍,蹙眉看向賈公公和宋英,又看了看在遠處的唐蛟一眼。

賈公公輕輕歎了口氣,搖頭道:

“咱家年紀大了,出來不了幾次,既然現了身,你今天便走不了。其實啊,你爹留個香火不容易,明知此行凶多吉少,不該來冒險的。”

祝六持劍而立,眉頭緊蹙:“聽說是公公當年和皇帝求的情?”

賈公公點了點頭:“算是吧,咱家惜才,求的情挺多,不用記在心上。待會出劍莫起波瀾,劍穩一些,殺了咱家,說不準還能活著出去。”

祝六吸了口氣,輕輕抬手:

“你們走。”

裴先生自是不願打鷹樓的頂尖戰力葬身於此,可他們這一群幫手,隻能清理周邊雜魚,對上宋英都沒有半分勝算,更不用說賈公公,為防被一網打儘,隻能咬牙道:

“能逃既逃,切勿戀戰。走!”

話落,打鷹樓眾人向四方散開,狼衛和唐家子弟也從後麵追殺而去。

唐蛟此時總算鬆了口氣,持劍壯著膽子來到了演武台下,堵住了祝六的退路。

宋英眼中多了幾分忌憚,持刀移向左側,蓄勢待發。

賈公公雙手籠袖,身上無半點氣勢,站在演武台的中央,安靜等待祝六出劍。

祝六麵無表情,目光鎖死麵前的賈公公,劍鋒紋絲不動。

整個唐家仿佛在此時凝滯下來,連呼吸和雪花都靜止,隻剩下四道人影,站在倒塌的九龍壁下。

而周邊圍觀的江湖人,連大氣都不敢出,和祝六認識的幾個老一輩眼中顯出幾分擔憂,卻是無可奈何。

啪—

不知哪個燈籠裡的燭火,燃燒不均發出了一聲輕微爆響。

下一刻,祝六的身形猛然在演武台上消失,雪亮劍刃卷起風雪,直撲站在演武台下的唐蛟。

唐蛟嚇得一哆嗦,長劍早已出鞘,凝練畢生所學的唐家劍還沒用出來,祝六已經到了麵前。

隻是唐蛟反應不過來,不代表其他不行。

宋英和賈公公的身形同時而動,閃身來到了演武台下。

與宋英的氣勢驚人不同,賈公公身若鬼魅,沒發出半點聲音,卻先一步到了祝六的身側,抬袖輕揮,袖袍卷住劍刃,屈指輕彈,一根金絲激射而出,直刺祝六喉頭。

祝六手中長劍猶如泥流入海,得不到絲毫反饋,當即扭轉劍鋒試圖攪碎袖袍,長劍卻如同沾上一片甩不開的落葉,沒有絲毫著力感。

眼見金絲來到身前,祝六旋身躲閃,腳尖輕點地麵,躍起稍許才堪堪躲過。

金絲並未收回或者落地,無聲無息從廣場上橫穿而過,直至刺入側麵的一根廊柱才停下。

賈公公左手袖子卷著劍鋒,右手抬起袖子揮出,寬大袖袍落在祝六格擋的胳膊上,看似綿軟無力,卻將祝六整個人推的橫飛出去。

祝六借勢抽回佩劍,往後方騰挪,宋英卻已經出現在了後方,刀鋒如影,斬向祝六身體各處。

嘣——

夜色中,忽然響起強弓拉滿似的輕響。

祝六抬起長劍刺向宋英,劍至半途,動作卻猛然一頓,好似被什麼東西強行拽住。

抬眼看去,卻見鐵劍之上,不知何時被三根金絲纏繞住,在出劍的力道下,金絲拉的筆直,壓彎了筆直劍鋒。

站在原地的賈公公,屈指輕彈手中金絲,夜色中便爆出三聲琴弦響動,金絲化為利刃,彈在了祝六持劍的胳膊上,留下三道血口。

出劍動作被打斷,宋英的刀鋒可不會乾等著,毫不遲疑劈向了祝六胸口。

長劍被限製,祝六唯有棄劍,雙掌夾住刀鋒,腳尖踢向宋英手腕,試圖奪下兵刃。

隻是賈公公手掌微翻,被金絲拉回來的長劍在空中飛旋起來,直接削向了祝六的脖子。

雙拳難敵四手,麵對一身鬼魅手段的賈公公和宋英聯手,祝六明顯應接不暇,兩權相害取其輕,隻能拚著中宋英一刀,再次抬手握住了飛旋的劍柄。

颯——

便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小廣場上忽然發出一聲爆響,一杆龍紋長槊劃破長空,從夜色中激射而來,猶如床弩弩箭,直刺祝六身側的宋英。

事出突然,措不及防,駭人威勢之下,宋英臉色驟變,當即抬刀劈開了射來的長槊。

長槊力道之大,竟釘入演武台石板近兩尺才停住,槊杆仍在嗡嗡蟬鳴,若是插在身上,恐怕能射個對穿。

宋英暴怒:“何方宵小!”

祝六握住劍柄,乘勢閃身躍上了演武台,用力猛拉試圖拽斷劍刃上的金絲。

而賈公公,左手捏著三根金絲,目光望向了長槊的來源。

圍觀的諸多江湖人,早就被三人神乎其神的身手震住了,正為祝六捏了把汗之際,瞧見有人敢出手幫忙,都是滿眼震驚和慶幸,急急看向長槊射出的方向,想瞧瞧是哪位不要命的大俠。

滿天飛雪中,高牆側方的望樓上,不知何時多了白衣如雪的俊美公子。

白衣公子背負一刀一劍,正從三丈高樓上躍下,人為至,洪亮聲音先傳到了眾人耳中:

“唐蛟!你還我師父娘親命來!”

話語帶著滔天怒意,落地之後,身若狂雷,不由分說便殺向了站在側麵旁觀的唐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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