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羽相貌憨厚，五官輪廓分明，好像手藝人做出來的陶像。
此時，就跟旁邊長相機靈的陸羊一起，被帶進山藥堂。
記得在入堂之前，陸羊還跟他說過，這山藥堂選拔那樣嚴格，因為堂裡有真正的武林高手！
一旦被選進去當學徒，說不定能學兩手武功。
石羽不太懂什麼是武林高手，但想來應該跟戲文裡說得一樣，都是高來高去的大俠，一飛能跳四五層樓那麼高的那種！
他之所以被送來當學徒，原因很簡單，家裡弟弟妹妹太多了。
當初被選中，按手印的時候，他老爹就跟那位山藥堂的女管事說了，娃子不聽話隻管打，打死算球！
他老娘倒是拉著他的手，絮絮叨叨地叮囑一堆，大意就是藥堂不比家裡，要夾著尾巴做人之類。
這個石羽倒懂！
就好像街尾鐵匠鋪的小學徒三蛋子，不就是被師父師娘、師兄還有師父的女兒從小打到大的麼？
“你們兩個來啦？”
他跟陸羊這個小兄弟一起低著頭，進入藥堂，就看到那位似乎權柄很大的女管事。
“既然來了，我帶你們去後院，先拜師父。”
魏紅藥望著這兩人，心裡倒是有些感慨。
江湖上沒山藥幫這字號了，但山藥堂還可以有下一代。
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複仇。
但武林中人，隻要傳承道統未絕，這仇恨就一直記著。
哪怕她們這一代報不了，也有下一代，下下一代！
石羽可不知道這位大小姐心裡有這麼多感慨，被渾渾噩噩地帶到了後院，隨手就給安排了房間。
“咱們這裡空屋還有一間，裡麵被褥齊全，就是死過人，不過你們兩個半大男孩，一起住也不忌諱這個……”
魏紅藥故意說了一句，看到兩個小鬼有些驚惶的表情，這才嫣然一笑，又給帶到一間正房。
屋裡，魏白術大馬金刀地坐著，手裡把玩著兩枚核桃。
陸羊眼尖，認得這是山藥堂的東家，連忙跪下行禮：“小的給大老爺請安！”
順手還將一個荷包高高舉起，雖然裡麵隻是幾粒銀豆子，但總算也是一份心意。
相比之下，石羽就顯得木楞了許多，還要看著陸羊行動，這才後知後覺地跟著跪下。
“嗯……”
魏白術此時擺足了派頭，不緊不慢地喝了口茶，對陸羊的孝敬看也不看，清了清嗓子道：“咱們山藥堂以前是個江湖門派，也要講江湖規矩，你們一旦入了門下，那生是山藥堂的人，死是山藥堂的鬼！我們傳你們武功，給你們衣食，江湖上的恩怨，你們也要一並接下，明白了麼？”
“小的一定為堂主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陸羊連忙保證道。
“嗯嗯，你很不錯。”魏白術微微頷首：“你叫陸羊是吧？那就拜老夫為師吧！”
“弟子給師父磕頭！”
陸羊大喜，他一路來費這麼多心機，不就是為了拜個好師父，學得一身武藝麼？
這堂主是整個山藥堂的東家，必然是最大的靠山！
“嗯，起來吧。”
魏白術擺擺手，陸羊就喜滋滋地站起身，侍立在一邊，看向石羽的眼神就帶著些憐憫。
這個小師弟一沒有眼色，二不會來事，三沒有孝敬，怕是有得苦頭要吃嘍。
“六一呢？”
魏白術又等了等，向旁邊的魏紅藥問道。
“師弟或許有事，我去問問……”魏紅藥回答一聲，準備去叫人。
這時候，鐘神秀施施然從門外走進：“之前運功，略有所得，來晚了一些，抱歉……”
“行功是大事，最是要緊，咱們這邊反而不算啥……湊合著再讓這兩個小崽子拜了山藥幫的祖師，就算入門了。”
魏白術笑嗬嗬道，語氣之和藹，與剛才判若兩人，令陸羊有些疑惑。
不是說自家師父是山藥堂最大的那個麼？
“還有這弟子，叫做石羽的，你看咋樣？”魏白術將石羽往前推了一把，似乎想讓鐘神秀親自上手摸骨。
這也是普通江湖人，檢查資質的普遍手法。
鐘神秀卻沒有下手，隻是掃了一眼，發現這個叫做石羽毛的小子，五氣還算旺盛，也沒有暗疾，就點點頭，語氣隨意：“就他吧，我還有事，就不跟著走流程了……”
說完，直接轉身就走。
他是真的有事。
自從上次吞了外人的五氣之後，他體內內力就如同吃了一枚大補藥一般，再加上這幾日自發運轉，在今日清晨，就將五行大盜掌突破到了第三層——五行合一之境！
這一門掌法，至此就算大成。
並且，五臟之氣強盛，開始躍躍欲試地刺激氣血，這是要開始衝擊武道第一關，換血之境的征兆！
對於這一步，哪怕鐘神秀，也不敢怠慢，需要全心應對。
‘按照我的觀察，這種所謂的‘換血’，的確不是將全身精血換一遍，而是不斷補充生命力，一點點質變……因此開始衝刺這一關的武者，不能輕易動武，反而需要不斷進食大補之物……以滋養氣血，強壯體魄根基。’
‘在五行大盜掌中，換血一關卻是以五行合一之力悍然衝破，要汲取生命力也很簡單，不想自己苦修，就去吞噬外人五氣……如同五毒教弟子那樣的，再來幾個，也就可以飛快渡過了……’
隻是安山城附近，罪大惡極的人不少，但要罪大惡極，還要武功傑出，體魄強健，最好還是年輕人，就比較少了。
就算有，也大多在九元宗以及神捕門之內。
鐘神秀感覺，自己還是老實一點，安安分分地等待自然換血完成好了，這樣雖然慢點，卻勝在平穩。
……
另外一邊，陸羊與石羽，也在魏白術的帶領下，對著山藥幫祖師，其實也就是前代幫主的畫像三跪九叩，算是正式入門。
在心裡，還有些為石羽可惜，拜了一個那麼不靠譜的師父，將來恐怕也學不到什麼東西。
這些流程走完之後，魏白術看他們也累了，就讓先回去休息吃飯，第二天再開始學習辨識草藥，讀書識字，打熬身體。
陸羊與石羽沒有絲毫意見，抱著吃飯的大海碗，望著裡麵的紅燒肉直流口水。
他們兩個也不敢上桌，就找了個牆角落蹲著。
這時候，就聽到牆的另一邊，似乎傳來了魏紅藥的說話聲：“爹，您摸骨之時，明明說那個石小子資質更好一點的……”
“這你就不懂了，不讓你師弟挑個資質好的，他嫌棄了怎麼辦？咱們山藥堂，全指望著人家呢，就是你平時，也得多用心一點，衣服給人家縫補，噓寒問暖總沒錯的……”
魏白術訓斥的聲音漸漸遠去，陸羊則是神情變得有些呆滯，望著旁邊的小夥伴，不知道說什麼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