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夏手持帝紀軒轅劍。
站在璀璨的星空中。
他身上的氣魄,沉重非常,似乎加持了一個種族的血脈力量。
紀夏看到先天廟祀中的諸多人族先賢。
並沒有如同往常一樣,向他們行禮。
今天。
無論是先天廟祀中供奉著的人族先賢。
還是雎哀神將。
都由衷的向他鞠躬行禮。
這一道禮儀。
是這些古老,而且其中絕大部分都已經完全逝去的人族皇者,人族強者們。
對蠻荒紀人族大勢之下,逐漸崛起的人皇。
表達敬服的禮儀。
紀夏可以身受。
雎哀神將此刻也凝視著紀夏。
在許久之前,他第一次得見紀夏的時候。
紀夏還十分弱小。
而短短的一千多年過去。
紀夏已經超越了當代幾乎所有的人族隱秘之地主宰。
太蒼也從默默無聞的人族小國。
搖身一變,變成了很有可能已經超越所有帝朝的國度。
現在的太蒼文化繁榮,人道昌盛,人族子民自信非常。
又有許許多多還有堪比大息神朝時代的傳承。
這種種一切,都讓太蒼以及其子民們,變得越發強大。
“也許這數不勝數的舉措。
就是紀夏親自篆刻在太蒼學宮匾額下方的四個小字。
人人如龍。”
“許久以前,我還認為紀夏在太蒼學宮篆刻‘人人如龍’四個字。
是希望人族有朝一日,能夠像真龍那般強大。”
“而今天,我有幸一觀太初人皇的氣魄。
終於知道紀夏書寫的‘龍’。
並不是真龍。
而是一種如龍般傲氣的人族自信。
同時,同時也是真龍一般,衝霄而上的勇氣。”
“人族血脈之中蘊含的力量何其龐然。
倘若整座太蒼,乃至無垠蠻荒中所有的無數人族人人如龍。
那麼人族想要重歸正統。
也就有希望了。”
雎哀神將深深吸了一口氣。
此刻。
太先上庭之外的太都。
以及整座太蒼大地上。
都已經聚集了不知多少的太蒼人族。
他們仰望著天空中,這些引動了他們軀體之內所有人族血脈的古老殘靈。
眼神中滿是欽佩。
當然,更多的是自豪。
幾乎所有得見這一幕的人們。
都看到了這上百道無儘偉岸的身影。
也看到了他們朝著太先上庭、朝著他們的帝王、人皇行禮。
於是太蒼子民們也有感而發。
遠遠的朝著太和殿方向,恭敬行禮。
“能夠讓舉國不知多少生靈一同真摯而又敬服的行禮。
太初人皇確實深得人族民心。”
雎哀神將在心中低語的時候。
紀夏渾身的金光,已經完全消散。
他再度端坐在一顆虛幻的星辰。
手中也舉起了酒杯,開口對雎哀神將說道:“雎哀神將,自從大息遺落之後,數萬年歲月流轉而去。
昔日的罰天王將,早已經銷聲匿跡。
也許很多的無垠蠻荒勢力,認為你早已經隕落了
大息神朝遺澤已經完全被天目神朝吞噬。
神將與其奔波在外,不如……”
紀夏話語至此。
拿起懸浮在虛空中的酒杯,就好像摘下一顆璀璨的星辰。
他朝著雎哀神將點頭行禮。
然後將杯中的靈酒,一飲而儘。
雎哀神將看到紀夏如此。
立刻也拿起了杯杯盞,杯中的美酒懸浮了起來,落入了他的右手手掌消失不見。
之後,雎哀又自酌一杯,回敬紀夏,再度以手掌為口,飲儘。
“太蒼現在在帝朝裡,可以算得上如日中天。
不久之後也許能夠稱霸於帝朝之列。
哪怕如此,我也知道太蒼還有許多將要經曆的劫難。
雎哀本應該留在太蒼,護持太蒼周全,消彌太蒼成長道路上的一些磨難。”
雎哀神將說到這裡,語氣微微一頓。
突然搖頭說道:“但是我與他,還有著極為重要的目標。
而且倘若我的身影,出現在現在的太蒼。
對於太蒼來說也許還不是一件好事。”
這是雎哀神將第二次提到“他”這個字。
紀夏還不曾詢問。
雎哀神將又說道:“曾經在大息還不為神朝的時候,大息神朝有兩位帝師。
其中一位是威能強大無雙的劍神。
而另外一位,是一位神秘來客,他輔佐後郜神皇不知多少年。
後郜神皇隕滅之後,大息神朝滅亡已經成了定局。
任何人都無力回天。
在這樣的情況下,這第二位帝師,仍然布下了許許多多後手。
期待有朝一日,能夠讓人族榮光再現天地。”
雎哀神將娓娓道來。
眼中還帶著幾分對於那第二位帝師的深切崇敬。
紀夏仔細思索了一下。
發現自己接觸了這麼多的隱秘。
但是對於大息神朝的兩位帝師,卻不知道兩位帝師的存在。
不過……
在動蕩的數萬年前,大息神朝滅亡的時候,還能夠在無晝天以及其他仇敵的目光之下,布局無垠蠻荒。
確實是一位不凡的存在。
“人族之所以能夠生生不息,也許就是因為有這些無雙的天驕在陰暗的所在,秘密庇護的人族。”
紀夏好奇詢問雎哀神將:“不知我是否能夠見到這位人族先賢?”
雎哀神將並沒有隱瞞紀夏,而是搖搖頭:“恐怕短暫歲月裡麵,我們都無法麵見於他。
我之所以能夠與他交流。
也是因為他留在我識海中的微弱靈元。
這位第二帝師在大息神朝滅亡之後。
似乎就因為宏大的劫難,而身陷囹圄,尚且不曾破獄而出。”
紀夏聽到這裡。
神色逐漸變得陰沉起來。
就連大息神朝第二帝師這樣的存在,都無法免於被囚禁。
這對於人族來說。
確實是一種奇恥大辱。
雎哀神將也歎息說道:“可惜,便是連他都無法知曉自己所處的位置。
我也無法救援。
否則,太蒼人皇如果有這一位帝師輔佐。
太蒼國力必然能夠更上一層樓。”
這兩位雖為人族,戰力卻極為可怕的不世存在。
一直在彼此交談。
足足三天三夜之後。
雎哀神將才緩緩站起身來
“我此次前來覲見人皇,也並非隻是想要來看一看太蒼。”
雎哀神將探手之間。
手中忽然多了一道靈光。
燦烈的靈元光芒消散而去。
隻見雎哀神將的手掌心中,赫然沉睡著一隻五彩斑斕的貓。
這一隻五彩貓似乎並非凡俗。
身上還有許許多多傷痕。
“我一次意外之行,偶遇了這一隻商熾神獸。
當時她正在被許許多多不凡強者追殺。
在我順手救下她之後,又獲知了她與你有所交集。”
雎哀神將說到這裡。
手上再度散發出光芒。
光芒中清楚的透露一具被拚湊起來的,沒有頭顱的軀體。
這一具軀體殘缺,身體壯碩,散發著如同熔爐一般的灼熱力量……
似乎並沒有完全死亡。
當然,軀體並不完整,尚且缺了右臂,以及頭顱。
紀夏看到這一軀軀體,眼神一亮……
“這是秦河帝的軀體,我遇到商熾之後,就將那些鎮壓秦河殘軀的所在,儘數湮滅。”
雎哀神將說道:“秦河大帝是絕倫的天驕,如果給他足夠的時間。
也許當時氣魄蓋世的秦河帝,也能夠登臨道則。
而現在。
既然人皇找到了秦河大帝留下的後手,能夠將其複蘇。
那麼這些軀體,便當做是我給太蒼帶來的禮物。”
紀夏的臉上現都有些欣喜。
在太蒼尚且弱小的時候。
大庚帝朝秦河大帝,就給紀夏帶來許許多多的鼓舞。
也讓紀夏由衷敬佩那個獨一人大戰百萬大軍,無數強者的不世帝王。
此刻。
紀夏身為太蒼之主,人族人皇,能夠複蘇這麼一位人族豪傑,對於無垠蠻荒人族來說,也不失為另外一種鼓舞。
雎哀神將手掌上的商熾神獸也終於複蘇。
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
就看到這一片無垠的星空。
她的眼神還顯得十分疑惑,直到她看到紀夏。
眼神中立刻迸發出了一道道亮光。
她雖然和紀夏並沒有多少交集。
可是在商熾的眼裡。
紀夏是給秦無神帶來希望的人族。
也是秦無神極為敬佩的人族少年。
於是她連忙站了起來,然後隨意一跳,越過了星河,落在了紀夏的肩頭。
紀夏並不在意。
還轉頭朝著商熾輕輕笑了笑。
紀夏能夠清楚的感覺到。
商熾身上的氣息,已經十分萎靡。
一千多年時間過去。
商熾的實力,竟然還有所退步,這就意味著商熾必然經曆了很多磨難。
“秦河大帝,當時派遣商熾離開,應該就是為了確定某一處鎮壓他軀體他所在。”
“而現在,秦河帝終於能夠徹底複蘇了。”
紀夏微笑看著商熾。
商熾還顯得有些疑惑。
雎哀神將幫助她找到的秦河軀體還是殘缺的。
頭顱在太蒼下麵的青銅古墓裡。
可是,那一條右臂又在哪裡?
沒有右臂,又如何能夠完整的複蘇?
紀夏感覺到了商熾的疑惑。
抬手指向太和殿之外的一片星空。
突然間。
那一片地崆星河中。
有一顆散發著朦朧月光的朧月星辰,緩緩浮現。
紀夏隨即意念輕動。
澎湃的神識力量,瞬間刺穿了朧月星辰的一片虛空。
露出了其中的狹小秘境。
秘境裡麵顯露出一座富麗堂皇的宮闕。
商熾看到這一座宮闕。
立刻就明白秦河帝的右臂,是封印在了其中。
紀夏微微揮手。
品秩極高的宮闕,就被紀夏完全鎮壓。
其中的右臂也得以重見天日,繼而極速飛來,拚接到了秦河帝的軀乾上。
緊接著,這一具軀體立刻疾對射而去,落入地麵以下消失不見。
商熾怔然片刻。
眼神中忽然流下兩行淚水。
她跳下紀夏的肩頭,踩著星空,朝著青銅古墓所在的方向奔跑而去。
商熾跑到了太和殿門庭處。
似乎忽然想到了什麼。
又停下急促的腳步,緩緩轉過身來。
隨著一道光芒流動。
商熾就此化為人形,朝著紀夏以及雎哀神將認真行禮。
然後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不見。
紀夏倒是饒有興致的看著這一幕。
他對雎哀神將微笑說道:“我之前曾經見過商熾。
在秦河大帝還在被封印之時,商熾人形乃是一位女童。
而現在卻變成了一位正值年華的少女。
倒是令人有些莫名的感動。”
“八千年的等待,八千年的守護,八千年的追索以及願意為之赴死的感情。
確實值得感動。”
雎哀神將說完,陷入了沉默裡。
紀夏能夠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了一陣濃鬱的自責以及悲痛。
他並沒有開口打擾雎哀神將。
因為紀夏知道,雎哀神將的身上也背負著巨大的羈絆。
比如鬼宮中的造夢。
以及很有可能被無晝天搶走。
並且最終成為了無晝天星主的闐鄴。
這也許是一種譏諷。
闐鄴乃是大息神朝罰天王將的親子。
如今卻被“天”任意驅使。
這其中,雎哀神將不知道有多麼心灰意冷。
於是紀夏意念一動。
立刻有很多靈酒,落在了兩人身前。
雎哀神將默不作聲。
原本空空如也的脖頸上,竟然有血肉凝聚,瞬間長出了一顆頭顱。
這顆頭顱上的麵容俊美,文質彬彬,但是雙眼之中的目光卻非常淩厲,十分威嚴。
雎哀神將一口飲下美酒。
紀夏愣了愣:“還能長出頭顱?”
其實對於修行有成的修行者來說。
砍下頭顱,並不是什麼大事。
甚至隻要真靈完整,識海不曾洇滅。
那麼便是軀體完全化為虛無,也不是什麼難事。
可是之前的紀夏以為,無頭雎哀神將之所以沒有頭顱。
是和刑天大神一樣。
被極其強悍的存在以及不朽的神器,斬滅頭顱。
從而導致軀體無法再生。
可是沒想到。
雎哀神將卻似乎並非如此。
“雎哀神將既然能夠長出頭顱,那平常為何以無頭示人?”
紀夏在心中暗想。
一旁的雎哀。
大致感知到了紀夏的疑惑目光。
他緩緩抬起頭顱,對紀夏說道:“這頭,是我親自砍掉的。
今日忽然想飲酒,便暫時長出了一顆。”
紀夏不明白雎哀這麼做的原因。
但是他卻並沒有在追問。
兩人就此飲酒。
十天時間轉瞬即逝。
雎哀神將也許是因為心中積鬱,竟然喝得滿臉通紅,眼神中的愁緒也越發的濃鬱。
正在這時。
紀夏敏銳的神識,忽然感知到遙遠的所在,又有驚天動地的巨響傳來。
雎哀神將瞬間清醒了過來。
他也和紀夏一樣,轉頭看向了太和殿之外的天空。
在兩人的視野中。
遙遠而又遙遠的所在。
一位絕世的神子長發飄飄,風華絕代,身上神光彌漫,眼神睥睨萬物!
他踏空而來,站在了破碎的天穹之下。
而那破碎天穹中,又有一座大世界徐徐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