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爾木河是柴達木盆地內最大最長的淡水河,由昆侖山冰雪融水彙集而成,但它並不是一條平滑有序的河流,整條河流有大大小小數十幾條小河、湖泊組成,流河湖泊之間分布一些大小不同的森林草地。
在霍蘭曲上遊,冰雪融水彙入一上低窪地,形成一個方圓三四裡的湖泊,湖泊以南是一片千畝大小的牧場,最多隻能放養兩千隻羊,牧場的湖邊長著一片茂盛的森林,南北兩端各有一條狹窄入口,致使這個牧場十分隱蔽。但牧場現在已經變成一座比較擁擠的軍營,裡麵紮下幾百頂白色帳篷,以及馬廄和倉庫,這便是拓跋魏六千士兵的軍營。
此地十分隱密,四周都被森林遮蔽,從外麵根本看不到,要不是有心人,哪怕到了湖泊之外,也想不到這還有一座生活著六千多人的軍營。而且軍營南北入口還藏有很多暗哨,要是誤入其中,恐怕不出十步就會變成一具屍體。
這天中午,一段枯木自湖之東北漂向南岸,當它到了湖心,枯木緩緩地停下,過了不久,三顆人頭從下麵冒了出來。
這三人,便是派來打探情報的修羅衛,她們不需上岸,在湖中就能透過樹林縫隙看到軍營。
拓跋魏的士兵正在吃飯,三五成群,有說有笑,十分熱鬨。
這些士兵的鎧甲都是隋軍以前的,但是這些人的相貌、發型,大多帶有異域模樣,有羌人、有西域人、有鮮卑人、有粟特人,漢人很少見。
三名修羅衛觀察了約有一刻時間,又潛下水,推著枯木到其他地方觀看,如此觀察了十個地方,才向東北岸漂去。
不多時,她們在一個枝葉遮蔽的湖畔上岸,到樹林裡換上乾淨衣服,騎上戰馬向東方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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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軍這次行動,主將是牛進達,裴行儼反而當了副將。兩人是追隨楊侗最早的一批將領,牛進達經過這麼多年的戰爭磨練,已經具備豐富的實戰經驗,可因為種種原因,他所參加的每次戰爭,最高也隻是當到副帥的地位,獨自率軍作戰還是生平第一次。
這也是楊侗用人的習慣,隻要牛進達完美的完成此次任務,以後就會肩負起大戰的戰區主將,等到時機成熟,會成為一軍之首,秦瓊、羅士信、裴行儼、蘇定方、尉遲恭、薛萬均、薛萬徹、謝映登等人都是這麼一步步走出來的,這也是大隋不缺良將,否則,哪有時間給他們穩健成長?
此時,牛進達率領的萬名驍果軍便藏身在一片密林內,距離拓跋魏軍營所在牧場約有十裡之遙。
“牛將軍,您可以順著這片森林一直走到湖泊西岸,然後南下五六裡路,那有條林間小道,接近牧場入口。”擔任向導的伽羅瀚正在給牛進達講述四周地形,他為了立功贖罪,買回一家老小的命,表現得十分積極,眼見大隋繪製西海地圖比較粗糙,尤其是柴達木盆地幾近空白,便將數十載開辟出來的商道,以及柴達木盆地的地形地貌詳細的繪製了出來,這一舉動,也從楊侗嘴上爭取到了半分家業的承諾,讓斥候從水下偵查也是他的建議。
“你說的接近到底有多遠,說具體一點!”牛進達說道。
伽羅瀚認真的想了一會兒,說道:“大約,大約有三裡長,絕對不到四裡。”
牛進達心中迅速盤算起來:四裡不算遠,片刻便可殺到,但轟隆隆的馬蹄聲必然驚動敵軍,要是拓跋魏跑入南部的昆侖山,那他就無顏麵對聖上了,所以這個攻擊點絕對不是一個優先考慮的攻擊點。
想到這裡,牛進達問道:“牧場出口在何處?”
“這裡就是!”伽羅瀚指著自己親手繪製的地圖:“從東方繞過這個大湖,正南麵是霍蘭曲河床,也就是牧場的出口。”
牛進達剛想說話,遠處有士兵稟報:“牛將軍,斥候回來了。”
三名修羅衛快步走到牛進達麵前,行禮道,“參見大將軍!”
牛進達連忙問道:“你們發現敵軍了沒有?”
一名修羅衛答道:“回稟將軍,我們發現了敵軍行蹤,約有五千餘人,從發式上看,多是羌人、西域人、鮮卑人、粟特人,漢人極少。”
牛進達看了眼隨軍作戰的陰明月、楊沁芳,說道:“為了使大軍行蹤更近、更晚被敵軍察覺,我的想法是兩位將軍於醜時出發,負責剪除明暗哨,要是搜集到關鍵情報,及時彙報。完成任務以後,修羅衛散布四周叢林,抓捕敵軍逃兵,尤其是頭目裝束的人,寧抓錯,也不放過。”
“末將遵命。”陰明月、楊沁芳是專門來清除明暗哨的,對於這個任務自無不異義。
“接下來,就是我們的任務了。”牛進達對裴行儼說道:“出口、入口都要有軍隊,我率三千人在南方出口設伏,裴將軍你統率主力從西北方的入口進攻,進攻時間定在寅時,你以為如何?”
裴行儼當了很多年的主帥,極善臨陣決斷,楊侗讓他擔任牛進達副將,也是擔心牛進達經驗不足,出現差錯。他見到牛進達考慮周全,也沒什麼好補充的。
這是牛進達的第一次,他不會搶兄弟風頭,笑著說道:“還是你來主攻好了,我去出口布網,你覺得如何?”
“那就一言為定,我們立即分頭行動!”牛進達明白裴行儼好意,但是做兄弟的,情誼向來深藏心頭,‘感謝’二字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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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風高,時間漸漸到了醜時,醜時又稱雞鳴、荒雞,也就是淩晨1-3點。
牧場軍營的燈火次第熄滅,慢慢進入黑暗之中,大部分士兵都已進入夢鄉,但部署在牧草入口處的十幾名士兵依然有說有笑的來回巡邏,並不時警惕望向漆黑森林。
自打楊侗率軍開進河源,西海郡的郡兵也嚴防戒備,致使他們的日子也沒有以前那麼快活了。楊侗到來以前,雖說西海已被隋朝收複,但對他們這些生活在黑暗之中的人影響並不大,被他們的壓榨的老百姓擔心遭到慘烈報複,大多敢怒不敢言,有冤不敢申。他們那時候沒吃了,隻要出去逛一圈,就能又吃又拿,西海之地哪怕是遭到薛氏兄弟、慕容伏允禍害一遍又一遍,但隻要有人總有油水可榨、總有娘們可玩。
可楊侗這個皇帝來了以後,一切都戒嚴了起來,大當家隻能帶著大家縮到這裡避難。
想想以前吃喝不愁、有女人玩的日子,再看看如今窩在鹽堿地裡,真是天壤之彆、一言難儘呐。
就在大家緬懷過去、謾罵楊侗、展望未來的時候,冰冷的殺機伴隨著淡淡香風款款逼近,尤未察覺的一名士兵對著空氣狠狠的嗅了幾口氣,臉上露出了陶醉的神情。
“咻咻咻……”
十幾支毒箭忽然從背後黑暗之中射出,這十幾名哨兵頭顱中箭,手無力地揮了揮,便摔倒在地,兩條纖長的黑影立刻爬上哨塔,控製警鐘,在哨塔內睡覺的其他哨兵也悉數被衝進來的修羅衛輕鬆地割開了咽喉,在兩名士兵愕然睜開的雙眼中,這兩名修羅衛從上麵縱身而下,與此同時,另一暗哨哨塔也被修羅衛以同樣手段拔掉
不算明亮夜色下,幾十纖細的身影如靈貓一般,悄無聲息的潛入牧場內部,三人一組,朝林間小道兩側一個個哨塔摸過去。
一個個戴著青銅麵具的姑娘就那樣悄無聲息的鑽到一名名敵軍士兵背後,熟練地捂住對的口鼻,匕首輕輕在脖子一拉,一溜鮮血就這般悄無聲息泉湧而出,就這麼無聲無息的死在黑暗之中。
“呦~”
“呦~”
就在這支從正麵進入牧場的修羅衛感到眼前一亮的時候,空中發出一聲富有節奏感的鷹啼,眾人抬頭看去,卻見碩大無朋的金雕在空中拍打著翅膀,以一種特殊軌跡滑翔。
“公主,竟是聖上的神雕。”黑暗中傳來了鄭麗琬細微的聲音,語下充滿了不可思議之情。
“嗯。”一邊的楊沁芳點了點頭。
鄭麗琬又問:“它咋來了?”
楊沁芳知道楊侗是派來保護自己和陰明月的,芳心甜滋滋,但卻死鴨子嘴硬、口是心非的冷哼道,“監督我唄。”
就在此時,樹林一陣顫動,十五名修羅衛在叢林間騰挪,迅速來到她們身邊,每一個人臉上,都帶著一張修羅麵具,顯得分外猙獰。
為首之人身材高挑頎長,手持一柄古怪的大劍,劍身突兀的長出一條‘枝’,越過劍格後,以一個半圓將劍柄護住。靠近劍柄的劍身極大,慢慢向前收攏,更稀奇的是寶劍前半部,中間鏤空出一個三角形洞孔,兼具刀、劍、槍的特點。這是楊侗賜給陰明月天異劍,又名絕世好劍。
陰明月矯健的身姿配上獨一無二的修羅麵具、獨一無二的天異劍,給人一種彆樣的誘惑,猶如一尊遠古修羅一般。她輕聲問道:“任務完成了吧?有沒有碰到有價值的情報?”
行軍隻論軍職高低,不問出身、輩分,而楊沁芳的軍職遠遠不如陰明月高,羅刹營也受修羅軍管轄,在這個時候,楊沁芳隻是陰明月麾下一名將領。
她恭敬回答:“回修羅,我們以錐形陣推進,已經把敵營正麵明暗哨剪除乾淨,圓滿的完成了牛將軍所交任務。一路上都沒有致命陷阱。”楊沁芳
“我也沒有遇到什麼陷阱,看來叛軍自以為這裡很隱密,不需要設防。”陰明月也說了自己之遇,對楊沁芳說道:“通知兩位大將軍,可以行動了。鄭麗琬帶一火羅刹衛,前去引導兵馬,為牛將軍帶路。其他人,潛到各個要地,阻攔叛軍潛逃。”
“喏。”
鄭麗琬帶著十人迅速沒入山林之中,前去為牛進達帶路,其他人隱入山林。
大地又開始恢複了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