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了登基步驟,接著就是涉及到文武百官的利益問題了。根本上說,還是田地問題。
楊侗也知道大家對於土地的向往,比金錢重。
在這方麵他也深思、反思過。
隋朝立國以後,隋文帝設有三類田地:一是可以傳於子孫的永業田,人均二十畝;
二是人死以後,須還給朝廷的露田,中男、丁男受露田80畝,婦女受露田40畝。(注:男女3歲以下為黃,10歲以下為小,17歲以下為中,18歲以上為丁,60歲為老。)
三是“公廨田”,所謂“公廨田”就是各級官府衙門把官田租給勞邊過剩的百姓耕種,以收租的方式充當各級政府辦公費用,超出公費的部分上交朝廷,此類田地也是朝廷的儲備田地,當地人口增加以後,以此分配給百姓。
這設定套在百姓身上很合理,若是到了官員身上就不是那回事了。
在官員分田方麵,隋文帝是這麼來的。
他首先給親王以下的九品爵位,分彆贈給永業田100頃至30頃不等,不過獲得爵位的人不多,所以這個數目看似恐怖,且不收賦稅,但其實影響不到國家根本。
其次、隋文帝給在任官員也授予永業田,一品官給予5頃,以下每品遞減50畝,至九品為1頃,以充官員俸祿,同時不收賦稅。
此項規定才是動搖國基的存在,原因有三:一永業田可以傳承後代,也就是說,官員致仕或是死了以後,他的子孫還在享受該官的待遇;二、官員升職以後,他的永業田一次又一次得到疊加;三、某個職位空缺以後,朝廷要給繼任者分永業田,然後,隨著他的升職又一次次的疊加給田地。
如是一來,大量田地兼並到了官員和官員的後代手中,朝廷的賦稅也因此逐漸下降。到了沒田分給官員的時候,朝廷又是怎麼乾的?降低弱勢群體的標準,強勢奪走百姓的田地進行重新分配。
第三、朝廷對世家和官員家中的奴婢,也按照百姓標準授予露田,此規定,純粹是朝廷在幫世家和官員們養奴婢。而且這一類露田基本是收不回來的,這又進一步的加速了土地兼並。
早在開皇初年,蘇威就意識到了土地問題的嚴重性。他給文帝上了一份奏疏,內容就是“戶口日增,民田不足”,蘇威建議“減功臣之地以給民”。意思就是將官員手中田拿出來分給百姓,他的建議遭到既得利益者嚴重反對,最後不了了之。
後來由於人口不斷增長,從而出現“地少人眾,衣食不給”的社會問題,隋文帝不得不派官員強行把之前的均田數量降下來,但是動的隻是百姓這個弱勢群體的田地。這樣一來,就造成了新增官員的田從百姓手中拿,新增人口也從現有百姓手中拿的怪現象,矛盾也因此一天天積累。
而官員不僅繼續占有大量田地,還一而再再而三的受到封賞,比如說,隋文帝先後多次賞賜田地給楊素,次次都是130頃。
與此同時,一些官僚地主仗著家中權勢,開始劫奪民地,賤價強買民地的事情在大量發生。這導致老百姓沒田種的問題日益突出,老百姓吃不上飯的現象越來越普遍,這也就成了民變的前奏。
楊廣登基時,土地問題十分嚴峻,他因此將九品爵位刪成三品,並規定三代以內降級繼承,之後剝奪一切爵位待遇,這也是為了收回世家、官員手中的田地作準備,而世家大族以期保住他們手中的土地,反隋的理由更加充分了起來。
楊侗入主冀州以後,也對土地進行了改革。
首先、官員百姓一律按照人均20畝永業田、中男丁男露田80畝,婦女露田40畝的標準分田,使每戶人家都有生活來源。但不管是誰的田地,都要按照標準交稅。
其次、官員俸祿以金錢代替田地,對三十品官職設定俸祿標準,各品領各品級該得的俸祿,從而避免田地疊加而產生的土地兼並。並能避免俸祿疊加給朝廷帶來負擔的問題。
第三、剩餘官田和“公廨田”改為‘公租田’,租給百姓耕種,地方有收租權,卻無使用權,必須原封不動的上交。地方衙門的公費必須做支出報表,工程項目做好預算,審計司審核通過才能動工。
第四、朝廷不給戶籍之外的人群授予露田,也就是說,你養奴婢可以,但要自己掏錢。而隨著‘攤丁入畝’的推廣,人頭稅的取消,能從奴婢身上得到的也僅是勞力而已,對朝廷沒有損失。而且你養奴婢得越多者,自身壓力越大。
第五、嚴禁土地買賣,避免百姓無田而產生社會問題。
第六、行政權、執法權、監督權的三權分立製度,讓官員隊伍廉潔起來,極大程度上避免官紳勾結,謀奪百姓田地之事的發生。同時給予百姓監督舉報官員的權力。
雖說楊侗的政策得到大家的一致同意,並很好的執行了下去,但是大家都在期盼楊侗賞賜田地。如果不給的話,會寒了大家的心。
因此,楊侗決定將田地的封賞體現於九品爵位之上,正如前麵所提到那樣,獲得爵位的人不多,所以影響其實並不大,而且由於官紳皆要上交賦稅,所以跟放到百姓手中沒什麼區彆。
受爵功臣固然因此養奴隸,但是奴隸沒有露田,所以功臣們即使是養了,但也不像關隴世家那樣,動不動就輕鬆養士萬人。
爵位都到了頂級以後,賞賜錢財就可以了,他們買不了田產,隻能投入到市場之上,這樣也算是加速了商業的繁榮,畢竟,官員是這年頭的有錢人,隻有他們的錢到了市場,才能帶動整個商業經濟的興起。
當下,便將田地賞賜九品爵位決定拋了出來。
與大家商定九品的畝數之後,這件事算是定下了來,至於大家的爵位需要登基之後一一冊封。
太早宣布的話,就會失去了應有的驚喜。
但楊侗此時,心思已經不在這上麵,而是轉到了軍隊、軍權。
隋軍的軍隊給楊侗很散很亂的感覺,他一直打算改革。
他覺得既然要改,就宜早不宜遲,雖不能在登基前改革,但現在說出來了,最少不會傷到未來大將們的心。因為登基以後再提的話,針對性實在太強,會讓新鮮出爐的大將軍們以為自己不信任他們,所以才加以限製。
“登基大典是沒什麼問題了!”楊侗見大家看過來,接著說道:“我大隋的軍隊存在著很多問題,我要說的是如今沒有戰事,理應趁此機會進行合理改革。大家以為如何?”
“殿下!微臣以為我大隋沒必要保存大量軍隊,理應裁撤部分兵力,以減輕朝廷負擔。”說起了兵事,兵部尚書韋雲起立即出列說道。
聽到韋雲起這話,全殿一陣嘩然,不少武將紛紛提出異議,大家對韋雲起‘吃裡爬外’的行為相當不滿。
“尚書大人,天下尚未統一,現在談裁軍,未免太早了吧?”
“亂世之中,軍隊是我大隋立身立國根本,而且我大隋需要防禦的防線長達數千裡。乾嘛要自斷臂膀,自廢武功?”
“邊防線漫長無比,百萬大軍也不夠用!而且我大隋四麵皆敵,如果我軍在前線作戰,敵人從四麵八方打來,我們又怎麼應付?殿下,末將不讚同裁軍,哪怕再窮也要養軍。”
“對啊!我們又不是養不起軍隊,大不了多打幾場外戰,以戰養兵。”
“現在閒著也是閒著…而且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我的意思是拉著軍隊去西域練練,能練兵、除邊患、得財富、樹威嚴,一舉多得。”
“我記得殿下說過一句話,那就是養不如搶,乾脆把西域諸國打一遍,搶他個乾淨……”
“末將附議!”
“末將附議!”
“……”
漸漸地,所有異議彙成一個聲音,那就是開戰、打劫。
裴仁基和韋雲起看著眾將擼著袖子揮斥方遒,意氣風發,慷慨激昂,無畏無懼的模樣,心中感慨萬千。
舊隋時,若是有人說到朝廷供養不了軍隊,需要裁軍之類的話,將軍們第一個說法就是多征賦稅,來解決軍隊的財政危機。現在卻沒有一人這麼說。這二位元老甚至可以斷定:這群風華正茂的將軍心裡根本就沒有多征百姓賦稅的念頭過,因為他們的眼界、視野被楊侗這頭狼王帶寬了,一個二個都瞄向了大隋之外的廣闊天地,一個二個都崇尚進攻,通過外戰來獲得相應的東西。
望著連素來沉穩的秦瓊也加入殺伐縱橫的隊列之中,楊侗大感好笑之餘,複又振奮極了。
永不磨滅的尚武精神!是大隋之幸、民族之幸。
見到有人開始說臟話了,楊侗吼道:“一個二個大隋將軍滿口臟話成何體統?實在有失國體…奶奶個熊、都他NN給老子閉上烏鴉嘴…”
眾人滿腦子無語:“……”
和著這是雙重標準啊,你秦王殿下滿山放火可以,我點盞燈都不行了……嗚呼哀哉……
“先聽韋尚書說!”
“喏!”
眾將如打霜的茄子——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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