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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僅山去蛋糕店挑了些甜品後,開車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門開後,安母問,“怎麼這麼晚?吃飯了沒?”
安僅山最近忙著博物館的工作,常常很晚才回,剛剛也是工作完才打了電話想跟燕廷梟說聲生日快樂,哪知道對方直接關機。
“沒。”安僅山提著袋子走進去,問安母,“她呢?吃完了?”
“沒呢,沒什麼胃口,弄了東西也不太願意吃,聞不得半點油腥味。”安母小聲說,“你去看看她。”
“好。”
發現梁嘉懷孕當晚,安僅山就秘密帶她在悅城醫院做了檢查,B超顯示早孕,而且已經一個多月了,梁嘉有些錯愕和震驚,更多地是心慌。
因為安僅山把她的情況跟醫生簡單說完後,醫生也認為她是先兆性流產,讓她先做抽血檢查,看孩子有沒有保住的必要,又細細詢問了梁嘉近期有沒有吃什麼藥,梁嘉惶惶然地回答了,手指緊張地僵硬起來。
安僅山在邊上握住她的手,“沒事,彆怕。”
她還是害怕地渾身都發起抖來,“怎麼辦?我好像前段時間抽煙喝酒什麼都做過……”
對孩子突然到來的震驚退卻後,取而代之的是無儘的恐慌。
她害怕這個孩子出事。
好在抽血檢查結果顯示是好的,醫生說孕酮指數偏低,先吃點葉酸片,再吃點保胎藥,下周再檢查,後期各項檢查也彆忘了等等。
梁嘉耳朵裡什麼都沒聽清,隻是拿著那張B超單,怔怔地看著那黑乎乎的一團,其實她根本看不出孩子的模樣,隻看到蠶豆大小的一團,醫生說那是她的寶寶。
從醫院回來後,梁嘉就一直在哭,安僅山怎麼安慰都沒用,最後他無奈說了句,“孕婦的心情會影響孩子,你哭的話,孩子也會哭。”
梁嘉這才停了眼淚。
她對於這個新生命,腦子裡是真的一片混亂,又懼怕又擔心。
安僅山卻是擁住她,連聲安慰,“彆怕,有我在。”
他找了代駕開車,兩人連夜回了楊市。
安家第一個知道這件事的人是安母。
第二天早上安僅山直接打電話讓她來住處一趟,安母懷著惴惴不安地心情過來的,梁嘉眼睛哭得紅腫坐在沙發上不發一言,安僅山則是站在客廳,安母一看到這個情形心裡就咯噔一下。
等安僅山幾句話把事情說完,安母才錯愕地瞪著梁嘉的肚子。
她是恨不得兒子早點結婚早點給她生下個孫子孫女帶帶的,如今雖然和預想的有所偏差,但這畢竟是安僅山的孩子,她先是愧疚地對梁嘉說了諸多的話,隨後才開始打電話聯係月嫂準備找人來伺候梁嘉。
等說了半天之後,才發現客廳的氛圍不對。
安母臉上的笑僵了僵,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梁嘉問,“這個孩子……你難道……不打算要嗎?”
梁嘉低著頭,沒說話。
安母走過去,握住她的手,“梁嘉?你是怎麼想的?啊?”
梁嘉突然崩潰地抱住安母哭了起來,“我……很害怕。”
安母也忍不住流了淚,“對不起啊。”
安僅山過去給兩個女人擦了眼淚,隨後低頭在梁嘉額頭印了個吻。
他看著安母道,“媽,沒名沒分的,她拿什麼生孩子?”
安母這才想起自己忘了重要的大事,她匆匆起身,擦了擦眼淚,“啊,對對對,這個我來辦,還有,梁嘉,你的戶口已經遷出去了,我前天去查了,公安係統那邊已經同步了,你們可以合法結婚的,這個,我回去跟老爺子商量,你們不用管,你好好養胎,工作也彆上了,都交給我……”
安母整個人混亂得不行,到了門口險些摔了一跤,出去走了好遠想起自己包忘了拿,回來拿了一趟,一直走出去,才想起自家車停在門口,好不容易上了車坐到家裡,整個人亂到說話都語無倫次。
“孩子……孩子!梁嘉!孩子!”
安父完全沒領會,反而憤怒地質問道,“是不是安僅山那孩子又去找梁嘉了?!”
安老爺子乾脆從牆上取了鞭子,“我看那混賬是想死!”
安母急得不行,拿了桌上茶一口喝了個乾淨,才看著安父和安老爺子說,“孩子!梁嘉!她懷孕了!”
安老爺子手裡的鞭子啪嗒掉在了地上。
安父目瞪口呆地看著安母。
安母臉上帶著淚,“我們安家的,是安僅山的。”
安老爺子混亂了好一會後,才給梁嘉去了電話。
兩人在電話裡聊了很久,安老爺子最後才對著電話說,“你有你的人生,不要為了這樣的事,放棄你以後大好的人生。”
安父和安母在邊上聽了好一會,等安老爺子掛了電話才問,“她怎麼說?”
安老爺子坐在沙發上歎了口氣沒說話。
安母惴惴不安地和安父回了房間,她一會想著去請保姆月嫂,一會想著收拾東西自己去伺候,忙前忙後腳不沾地,轉得安父腦袋都暈了。
“你就彆去摻和了,讓他們倆多相處相處吧,以後說不準梁嘉也會喜歡他的。”
安母停了下來,“其實我覺得梁嘉應該也喜歡僅山的。”她回想起以前種種,“你看,她回來隻和僅山出去玩,而且,這次出這樣的事,換做她以前,應該二話不說就去醫院給……”她頓了頓,“但她沒有,她告訴了僅山,這說明什麼?她是想生下孩子的。”
“我也是這麼想的。”安父說,“咱爸早就把結果寫臉上了。”
安母想起安老爺子憂心忡忡的麵色,點了點頭,“這次,是我們安家委屈她了。”
梁嘉此刻卻十分愧疚地躺在床上,想起安僅山的計劃,想起安老爺子愧疚不安的話語,想起安母的眼淚,她就難受得不行。
安僅山摟住她的肩,“我知道你不好受,但是梁嘉,相信我,如果這件事換任何一種方式發生,我們倆都不會像現在這樣……能在一起。”
“我知道。”梁嘉閉上眼,眼角滑下一滴淚。
安僅山吻去她的淚,“我去上班,以後我媽會來照顧你,我們這段時間會慢慢‘親密’起來。”
“嗯。”梁嘉點頭。
時隔二十來天。
兩人的關係在安母的眼裡雖然算不上突飛猛進,倒是比之前親近許多,梁嘉幾次難受得吃不下飯,都是安僅山抱到沙發上親自喂食,安母每每看到這畫麵,都忍不住擦眼淚。
她的兒子終於長大了,知道疼人了,也知道照顧人了。
他馬上有自己的第一個孩子了,而她也終將老去。
“給你買了草莓派和菠蘿派,還有一些巧克力杯。”安僅山把袋子裡的東西放在床邊,扶著梁嘉坐起身,“想吃哪個?”
梁嘉胃口太差了,處於什麼都不想吃,卻又十分饑餓的境地,但是強迫自己吃下去的東西又會在不久之後立馬吐出去,而且聞不得半點油腥味,幾乎每天都要躺在床上,身體特彆虛弱。
梁嘉沒什麼力氣地說,“草莓。”
“好。”安僅山拿了草莓派和草莓杯過來,一勺一勺挖給她。
梁嘉就著他的手吃了點,有些反胃,頭一偏,安僅山已經拿了垃圾桶過來,她胃裡沒什麼東西,吐出來的全是酸水。
沒多久,就吐得滿臉是淚,她喘著氣躺回床上,安僅山拿了溫水給她漱口,她沒多少力氣,睜眼閉眼間有些想睡。
安僅山哄她吃東西,她隻是疲憊地說,“吃了也吐,還是不吃了吧。”
之前安僅山通過穆承胤聯係到一個婦科醫生,也聽從她的建議,找醫生開了點防孕吐的藥,又打了營養針,但是一旦停藥就不管用了,而梁嘉堅決反對吃藥,認為一切藥物都是對孩子有害的。
安僅山隻能放棄勸說她吃藥,轉而陪著她,替她按摩胳膊和小腿。
他工作忙,隻有早上和夜裡才能陪梁嘉待一會,但是這片刻功夫是梁嘉睡得最好的一段時間,因為有他陪在身邊,讓她十分安心。
安僅山曾想辭職專心陪著她,但是梁嘉不同意,他有他的驕傲和自尊,他已經說過不會花安家一分錢,梁嘉自然不會讓他因為她的緣故而伸手向家裡要錢。
梁嘉睡著之後,安僅山親自下廚做了點東西,沒有半點油腥,連鹽都乾脆沒放,是清湯寡水的麵條,安母這段時間什麼食材都試驗過了,梁嘉沒有一樣東西能吃,如今都是喝些粥,就是純粹的米粥,沒加任何佐料和配菜。
安僅山端著麵條去梁嘉房間,又回頭關上門。
他把麵條嚼碎了,喂進梁嘉嘴裡,梁嘉迷迷糊糊地咽著食物,疲憊和困倦侵襲著她,她始終睜不開眼,就這麼被安僅山喂了一整碗的麵條。
安僅山端著空碗出來時,安母還不可置信地問,“該不會是你吃的吧?”
“沒有。”安僅山笑著把空碗給她。
安母問,“就這麼喂她不吐?”
安僅山輕咳一聲,沒說自己是怎麼個喂
法,隻說,“媽,做點東西給我吃吧,我餓了。”
“哎好。”安母懷揣著曆史巨大難題走進了廚房。
安僅山則是給穆承胤去了個消息:
【穆醫生,麻煩你幫我們掛個號,明天我帶她去檢查。】
正在鍛煉身體的穆承胤手機響了一聲,他沒搭理,不是唐玄就是同事,再不然就是他的母上大人。
然而,內心還是會有一點小小的期翼。
或許是陳希給他發的短信。
他暫停了跑步,下來後拿毛巾擦了擦汗,隨後才拿起正在充電的手機。
果然不是她。
這段時間已經習慣了左手打字,穆承胤回了個【好】字,隨後放下手機看了眼時間,十點半了。
自從上次他媽來過一次之後,蚤姐就再也沒回來過。
而他,也沒再去過她那裡。
兩人心照不宣地開始了穆承胤單方麵認為的‘冷戰。’
人可以和曾經熟悉的人保持多久不聯係?
穆承胤和以前玩得好的同學能保持兩年不聯係,但是,他算算時間,前後和蚤姐不到一個月時間沒聯係。
他已經開始想她了。
想到夜裡輾轉難眠。
右手的石膏還要再一個多月才能拆掉,穆承胤高抬著石膏手給自己衝了個澡之後,這才回到房間。
他現在每次走進這個房間,腦子裡都會浮現棗姐出現在這裡的身影,她站在窗口抽煙、她套著他的白大褂站在穿衣鏡前、她那雙空洞的眸子被他弄到失神。
手機裡再沒有未讀新消息。
穆承胤閉上眼。
第二天,他幫安僅山預約掛號完之後,偶遇了個人。
這個人不是旁人,正是半雪的二姐石蘿。
“嗨!好巧!”石蘿笑著衝他打招呼,大冷天,她穿著冬款旗袍,走動間,露出修長的腿,引得醫院的病患和家屬包括醫生護士都連連回頭。
“好巧。”穆承胤看著她,“你來醫院乾什麼?”
“看個病人。”石蘿盯著他的石膏手問,“你的手怎麼了?”
“不小心傷了。”穆承胤說完,衝她揮手,“我先去查房了。”
“中午有約嗎?一起吃個飯?”石蘿問。
穆承胤看著她說,“我們可能不太適合。”
石蘿打量他一眼,“想什麼呢,我喜歡韓東延那一款。”
穆承胤:“……”
“還有那個梟爺。”石蘿補充,“對了,他們什麼時候離婚跟我說一下,我好爭取當他的第二春。”
穆承胤:“……”
吃飯的地方是穆承胤挑的,兩人在大廳坐下,石蘿點了幾個菜,隨後把菜單遞給穆承胤,“挑點特色的菜,我在那邊繼承了個酒店,跟這裡差不多,那邊菜我吃膩了,你可以多點一些,幫我一起品嘗一下。”
穆承胤還是頭次聽到有人介紹自己的產業用的是繼承倆字。
石蘿和半雪兩個人是恰恰相反的性子,半雪是內斂的,但細心又敏感,石蘿卻是大膽又奔放的,什麼話都敢說,什麼事都敢做,當然,撒嬌賣萌也隨手拈來。
石蘿掃了一圈服務員,沒發現有幾個身材好的,倒是盯著穆承胤看了片刻說,“你一個當醫生的倒是比他們身材好。”
穆承胤笑笑沒說什麼。
然而,下一秒他就笑不出來了。
蚤姐和一個男人從裡麵的包間出來了,那個男人穆承胤見過,是她的編輯。
兩人路過大廳時,編輯率先注意到穆承胤,捅了捅蚤姐的胳膊,緊接著,那雙空洞的眸子才掃了過來。
穆承胤和她對視一眼,聽到石蘿在問,“這個菜好不好吃?要不要點一個?”
他回頭盯著菜看了眼,“好,點吧。”
石蘿又喊了服務員,隨手又點了幾個菜。
不一會就有五六個服務員端著菜過來。
編輯衝蚤姐問,“他不會是在相親吧?”
蚤姐淡淡轉過頭,“走吧。”
編輯有些恨恨地看了穆承胤一眼,低低罵了句,“臭不要臉的狗男人!”
穆承胤:“……”
石蘿注意到那邊,問了句,“認識的?”
她又看向那個女人,不確定地問穆承胤,“該不會是你女朋友吧?你不是黃金單身漢嗎?”
穆承胤搖頭,卻是沒有開口解釋。
石蘿又看了眼蚤姐,“這個女人看起來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