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市警局門口,莫老四才想起自己手裡還緊緊捏著韓東延的那份資料,小呂正等在門口,看他來了,趕緊招呼著把人往檔案室內領。
門口登記處的小警察認識莫老四,喊了聲莫哥,莫老四懂規矩的把手機靜音丟進桌上的小框子裡,隨後跟著小呂走了進去。
檔案室內幾個小警察正坐在那查看資料,梅姨和侯廣慶的案子涉及多年前的失蹤人口案,以及二次轉手販賣案等。
一群人不眠不休地錄口供查資料,桌上備著眼藥水,看久了眼睛疲勞的就拿過來給眼睛點上一兩滴,接著繼續查看資料。
莫老四剛坐下不久,小呂就從身後的資料庫裡拿出一份檔案遞過來。
年份寫著2003年。
莫老四打開看了眼,是十年前的一場案子,也是一群年輕人舉辦的什麼單身趴活動,玩到最嗨時,警察突然出現,隨後二樓傳來尖叫聲,主辦方死在床上。
莫老四揭頁時,手指莫名一抖。
下一頁,他看見了一個小女孩,她滿身都是血,頭發亂糟糟的,臉上混著血和淚,臟兮兮的一片,看向鏡頭時的目光呆呆的,像是被嚇傻了。
如果不是莫老四仔細觀察,幾乎從這個女孩臉上看不出半點韓菲兒的影子,可偏偏那雙眼睛是像的,隻是沒有那麼呆。
底下是文字記錄:
受害人兼嫌疑人趙小花承認過失殺人,在遭受侵害時自我防衛過度,造成失手殺人。
醫檢報告顯示:趙小花下體重度撕裂……
莫老四抬頭看向最上方,姓名趙小花,年齡十二。
十二歲……
莫老四揭頁翻到下一張。
一張縮小版的韓東延出現在紙上,姓名胡來,年紀十四。
照片上的韓東延舉著牌子的手指全部沾了血,身上臟亂不堪,他的臉上也沾了血,額頭甚至有淤青,看向鏡頭時,他的眼睛充滿了敵意和憤恨。
備案寫著:
警方趕到時,胡來正帶著趙小花從後門逃跑,但是被抓住了,不太確認是同夥殺人還是單方麵殺人,審問時,雙方都承認自己過失殺人。
胡來身上多處青紫,曾遭受非人虐待,審訊過程一直否認被性侵,並拒絕醫生檢查,同期被救的女孩(小落)錄口供時透露他(胡來)曾遭受兩個人(男性)性侵。
莫老四猛地站了起來,盯著案卷上那行字足足看了三遍。
他胸口劇烈地起伏,眼眶卻是猛地紅了,他握著拳頭,衝小呂問,“這個案子和梅姨有關?”
“是,當時主辦方聯係的孩子都是從梅姨這邊經的手,但那時候她手底下人多,很多後來被抓了,很多大概跑路去彆處發展,留下來的都被我們抓了。”小呂輕聲說。
莫老四把案卷直接撕了。
小呂倒吸一口氣,“莫哥!”
房間內其他人也都轉了臉,看過來,就聽莫老四吼了聲,“看什麼看!都給我轉回去!”
小呂趕緊捂住他的嘴,“莫哥,這裡到處都是監控器!”
莫老四卻是把那幾張案卷揉吧揉吧塞進了嘴裡,他艱難地咽進肚子裡,隨後赤紅著眼睛問,“梅姨在哪兒?”
小呂根本不敢帶他去,“莫哥,你彆嚇我。”
“帶我去。”莫老四站了起來,率先走了出去。
身後幾個警察都站了起來,問,“出什麼事了?”
小呂擺擺手,“沒事,你們繼續。”
到了門口,莫老四手機都忘了拿,徑直往前走,還是小呂幫他拿過手機,追了幾步趕緊跟上,門口登記處的警察站起來喊了句,“莫哥,剛剛有你的電話……”
莫老四頭也不回地挨個進了審訊室。
小呂根本不知道莫老四看完卷宗後會有這麼大的反應,正好手裡的手機來了電話,備注寫著狗男人。
這個手機號小呂是記得的。
他連聲喊,“莫哥,是韓哥的電話!”
莫老四已經進了一間審訊室,裡麵登時傳來各路人馬的怒吼和咆哮聲:
“你就是梅姨對不對?!”
“莫哥?!”
“莫哥你怎麼了?!”
“住手!莫哥!”
小呂顧不得那麼多,滑開手機接聽,衝著電話那頭說了句,“莫哥在警察局!韓哥你快來把他帶走吧!”
隨後又立馬掛了電話,衝了進去。
審訊室內,梅姨整個人都被莫老四壓在底下,他一個拳頭還沒揍下去,就被身後的警察攔腰截住。
莫老四發了瘋地嘶吼,“放開我——你們放開我——!”
“莫思東你發什麼瘋?!”匆匆趕來的隊長衝他吼道,“趕緊給我過來!你發什麼瘋你!?讓人看笑話!你們還不趕緊去把他拉開!”
莫老四卻恍若未聞,徑直搡開攔著他的人,搬起椅子就朝底下的梅姨狠狠砸去,“我操你祖宗!”
他大罵,眼淚簌簌往下落,“你他媽個禽獸!混蛋!狗雜種!”
邊上的人被他突然掉下來的眼淚給嚇了一跳。
隊長都愣神了一秒,“你們還愣著乾什麼?!還不趕緊把人拿下!?”
“是!”
一行人趕緊衝上去把莫老四製伏壓在牆上。
莫老四大力掙紮,白淨的牆上磨出一道血痕,他赤紅著一雙眸子吼道,“你居然敢——你居然敢——”
他痛得要命。
隻要想到那行字,心口就疼得厲害。
那個才十幾歲的少年,從照片上看過來的充滿敵意與憤恨的目光刺得他眼睛疼。
眾人看見牆麵上的血痕,這才想起莫老四剛出院沒多久,身上的傷口在掙紮時估計崩開了,於是,大家都沒敢用力壓住他。
而莫老四卻在這個時候猛力掙紮推開眾人,大吼一聲衝到了梅姨跟前,掐住她的脖子,“我要殺了你——”
“莫思東!”
“莫哥!”
梅姨邊躲邊喊,“救命啊!”
不少人都痛恨梅姨,但礙於不能對嫌疑人施暴的身份,大家阻攔莫老四時都放慢了腳步,隊長站在門口雖然不知道莫老四發生了什麼事,突然對梅姨這麼大仇恨,但看眾人對梅姨的恨意都挺大的,也就等了幾秒才開口,說,“趕緊去把人帶出來,真的鬨出人命,我看你們怎麼收拾!”
一行人這才趕緊伸手過去,七手八腳地把莫老四給扯了開來。
底下的梅姨被掐得一張臉紫紅,被解救出來後,不停地咳著,又仔細端詳著莫老四的臉問,“你是什麼人?憑什麼打人?!”
莫老四剛被人拉到一邊,聽到這話,又是一腳踹了上去,那一腳正踹中梅姨正臉,瞬間,梅姨的鼻骨被踹斷,她捂著鼻子,在地上痛得打滾,血從指縫裡往外流。
莫老四被人架到了外麵,他裡麵穿著白襯衫,此刻肚腹處全是血。
隊長到嘴的叱責在看見莫老四那張布滿淚的臉時又驀地收了音,隻是皺著眉說,“先去把傷口包紮一下,有什麼話到我辦公室再說。”
莫老四卻是問,“廖明在哪兒?”
隊長驟然發怒,“你到底要做什麼!?這是警局!?莫思東!這不是你家!由不得你在這胡來!”
莫老四聽到最後倆字,驀地就想起那時候戴著麵具參加的那場單身趴,主辦方問韓東延叫什麼名字。
他說,胡來。
胡來。
莫老四拳頭緊握,衝邊上嘶吼出聲,“廖明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