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野種(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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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瘋了!你怎麼把他帶來了!”

楊市某暗巷內的一處居民房間裡傳來一道低斥,“你知道他是誰家孩子嗎?你他媽就把人帶來了!?”

昏黃的燈泡懸在頭頂,房間不大,一張四方桌,桌子底下四隻板凳,兩個椅子靠牆立著,邊上躺著一個小孩,四五歲大,眼睛上蒙著布,嘴巴還封著膠帶。

房間站著四個男人一個女人,女人穿著一身白色羽絨,從背影看和半雪有點像,但正麵轉過來是一張化著濃妝的臉,她嘴裡吸著煙,聽到這話,冷笑一聲。

“他媽媽殺了我們三個人!他媽媽殺了我弟弟!”她把嘴裡的煙吐出去,一把提起牆邊的小孩,把他眼睛上的布扯開,猙獰地瞪著他說,“聽見我剛剛說的話了嗎?你媽媽那個瘋女人殺了我弟弟!”

“你瘋了!你想把我們所有人都害死嗎?!”一開始喊話的那個男人吼道,“你弟弟都已經死了!你把他綁過來也救不活你弟弟!”

“是救不活,但我可以讓他陪葬。”那女人露出瘋子般的笑容。

小石頭睜著一雙漂亮的大眼睛,他挨個打量眼前站著的幾個人,眼底除了懼意還有警惕,他沒有像同齡孩子那樣看到這樣的場麵害怕得抱著腦袋哭,隻是抿著小嘴巴靜靜地打量著眼前的這個女人。

在菜場時,他聽見這個女人打著電話說,“石半雪已經回到石家了,石家我們動不了,但我們有個突破點……”

石半雪?

是媽媽的名字。

小石頭猶豫間已經跟著走了幾步,但是那個女人卻不再說話了,他遲疑的刹那,整個人被攔腰塞進了車裡。

被騙了。

他腦子裡最後的想法就是,會不會死在這裡,再也見不到媽媽。

“把他眼睛蓋住!你瘋了!他看見我們的臉了!”有人吼了一聲。

有人手忙腳亂地往他臉上蒙著布,有人拉扯,隻聽麵前的女人輕蔑地笑了聲,“他已經看見了,看見又怎麼樣?反正他也活不了。”

“我告訴你,梅姨早就說了不要把事情鬨大!是你們非要去找茬,你弟弟才死的!”

“你怕死就閃一邊兒去!出了事我負責!不要你管!”

“你負責?!出了事大家全完!你負責得起嗎!?”

“我就綁個小孩,怎麼就大家全完了?!”那女人也不甘示弱地吼了回去。

“你知道他誰嗎?你就把他綁來?!”那個男人壓低了嗓子吼,“石家的!石老大是什麼人你知道嗎?黑白通吃的人!他如果知道我們綁了他,會把我們所有人……”後麵的話他沒說出來,但意思已經表達出來了。

隻要被石老大發現,他們全都玩完。

“我知道他是石家人。”那女人十分不屑的語氣說,“人我已經綁了,你想怎麼樣?”

“把他送回去。”

“送回去?!”不等那女人反駁,其他三個男人就開口了,“他都看見我們的臉了,怎麼能送回去?”

“那你們準備乾嗎?!難不成把他殺了嗎!?”咆哮哥又開始吼了。

“……”三個男人沉默了。

那女人開口說,“是我綁的,跟你們沒關係,你們要走趁現在趕緊走,出了事梅姨也怪不到你們頭上。”

“你瘋了,你弟弟也瘋了,明知道那女人是個不好惹的,非要去逞強!”咆哮哥說完對著牆壁喘了口粗氣,“行,你把孩子送回去,我就當這事沒發生過,梅姨那邊我也不會多說一個字,沒出事很好,出了事,誰也逃不過一個死字。”

那女人笑了,“你也彆嚇我,石家人既然把石半雪帶走,而沒有帶走這個小孩,足以證明這孩子可能是個野種,石家人不會承認的那種。”

“你既然油鹽不進,我也不多說廢話了,你自己看著辦吧。”咆哮哥打開門走了出去。

剩下三個男的麵麵相覷,又全都看向中間的女人,“紅姐,我覺得萬哥說得也挺有道理的,萬一梅姨發現了……”

“梅姨如果發現了,隻會是你們告的狀,要是被我知道你們偷偷去告狀,我就弄死你們……”這女人說話自帶一股狠意。

三個男的被她這麼一說,都不由自主噤了聲。

房間裡重新安靜了片刻,有人開口問,“接下來要怎麼辦?”

那女人又重新點了根煙,“明天把他送到那邊,看看有沒有人要,能賣就賣,不能賣就……”她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其他三人麵麵相覷,又問,“真的要這麼做嗎?”

“怎麼?你們怕?”那女人嘲弄地看著他們。

三人猶豫了下,沒說實話,隻是搖搖頭。

反正出了事有她頂著,他們隻是幫凶,算不上主犯。

那女人抽完煙,從桌上拿了香點了三根立在大桌上的香鼎裡,香鼎前麵立著一張照片,照片上就是她所謂的那個弟弟。

其他三個男人對視一眼,都沒吭聲。

按關係來算,他們都算得上紅姐的弟弟,因為大家都跟她睡過。

她和梅姨關係好,屬於梅姨底下的二把手,想往上爬的男人那麼多,但是能入得了她的眼的就可以爬得高一點,可以去那邊做輕鬆點的活兒。

他們也是聽到這邊出了事,才從那邊趕回來的,卻不想,紅姐給他們的任務是綁架一個小孩,還是光天化日地在大馬路上。

他們三個當中,有從底層爬上來的,做的就是拐賣小孩的,但是拐賣和綁架的差彆大多了,拐賣好歹還有個溫和的誘拐過程,綁架則是上來就是粗暴地綁走,而且孩子……存活的幾率渺茫。

他們並不是害怕,隻是擔心梅姨如果知道這件事,他們“那邊”輕鬆的工作怕是沒了。

紅姐上完香,進了裡屋去休息了,其他三人坐了會,有些餓了,於是提議其中一個出去買飯,留一個守在門口,一個守在屋裡。

小石頭一直沒吭聲,留在屋裡的那個幾次走到他跟前,檢查他嘴上的膠帶有沒有封住鼻子。

“說起來也有點奇怪。”門口的打開一條門縫,衝屋裡的人說,“我今天一下午沒聽見警笛聲。”

屋裡的也愣了會,“是啊,按理說,他們今晚就應該報警了,難不成真被紅姐說中了?”他回頭看了眼牆角安靜的小孩,“這孩子真是個什麼野種?石家人不要了?”

門口的搖了搖頭,“我覺得不像,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有點……不對勁。”他扯了扯衣領,“算了,不說了,明天我們送完人就回去了,堅持到明天就行了。”

“嗯。”

整個房間重新安靜下來。

小石頭什麼都看不見,隻是依靠在牆壁上,聽著邊上那人的呼吸聲,門口有人,邊上有人,他逃不出去。

自救沒辦法,身上也沒東西可以留下來作記號,明天要去哪兒他也不清楚。

他什麼也看不見,遲來的恐慌再度把他包圍,他們說的話也一直鑽進他耳朵裡。

野種。

是什麼意思?

是說他嗎?

小石頭靠在牆上,又冷又餓,忍不住哭了,又默默吸了吸鼻子,告訴自己不能哭,媽媽說過,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

媽媽……你看,我沒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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