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堪比一巴掌扇在侯君臉上,她當場臉色就變了。
“我不信你會跟一個傻子在一起,就算她不是傻子,在所有人麵前,她都是!她一輩子都是!這個印記她這輩子都擺脫不掉的!”侯君氣急敗壞地說,“我的家族會給你帶來榮耀,她的家族隻會給你蒙羞,她的生母是小三,她是私生女……”
“夠了,”燕廷梟蹙眉,聲線冷淡,“出去。”
侯君站在那,原本她不想說這些的,可看著梟爺那樣冷漠的側臉,她就忍不住了。
她多想抱一抱他,這個她一見鐘情的男人。
然而,她卻隻能在沉默的氛圍裡,緩慢地轉身離開,地板上隻剩下她的高跟鞋聲,噠噠噠的,極富節奏。
病房門關上後,馬超遞來一隻手機,“爺,小……江小姐發了短信,我替您回了。”
燕廷梟沒接手機,他單手抵著太陽穴,“以我的名義給他們發一封郵件,意大利這邊的所有合作事項全部交給燕俊堂。”
“……是。”馬超猶豫幾番,終究沒有問出口。
可那個想法太過強烈,幾次三番衝到喉嚨口,險些就要喊出來。
“有話?”燕廷梟看穿他的欲言又止。
馬超下顎一緊,縮著腦袋低頭,“沒有。”
“去叫燕俊堂進來。”
馬超應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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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氏集團的年會地址定在楊市市中心的海星酒店。
算得上是江氏曆經劫難的一年,是以,這一年的年會比往年都要重視,安保各方麵都加派了不少人手,連帶著年會的會場布置都比往年奢侈了幾分。
江逸城下午兩點就到達酒店,開始查看舞台布置,以及核對酒單禮品停車位等等大小事宜,一小時後,公司的員工們陸續到達。
江遠山是和江栩一起來的,他穿著整齊的西裝,外罩一件大衣,感冒雖然還沒好,但勝在精神頭不錯,臉上帶著喜色。
江栩穿著一身白色站在他身邊,她臉上化了淡妝,睫毛濃密狹長,撲閃著像展翅欲飛的蝴蝶,落下一片陰影,襯得鼻頭挺翹小巧,嘴唇微微彎著,露出飽滿的唇珠,粉色的,誘人的。
兩人下車時在門口候了片刻,江老爺子的車也停了下來,此刻司機正攙著他下來。
江栩喊了聲,“爺爺。”
她一直以來都是有些怕他,江老爺子知道,此刻隨意掃了她一眼,卻覺得這孩子哪兒好像不一樣了,看他的眼神不再是怯怯的。
視線一晃,江遠山下來幾步,攙著他,“我們走吧。”
江老爺子老寒腿,一到冬天就不能吹冷風,走路也費勁,所以不是什麼大事,幾乎不出門,今天是江氏年會,他就算是病入膏肓也是要出來的,他手裡拄著一支拐杖,穿得也正式,哪怕凍得一雙手冰冷,他也忍住了。
江遠山扶著他往裡走,江老爺子揮手擋開,“我還沒那麼老,走吧。”
他餘光瞥到江栩拿了帕子遞給江遠山,江遠山感冒嚴重,時不時流鼻涕,鼻頭都紅了,紙巾擦拭會疼,她拿的是柔軟的一張灰色帕子,江遠山可能沒意識到自己鼻涕下來了,江栩遞過去,見他沒反應,很自然地替他擦了。
江老爺子是個重男輕女的老古板,自己的兩個女兒都被他以聯姻手段相繼嫁出去,為江遠山謀了不少合作渠道,省了一筆開支不說,重要的是,賺了不少。
可連鎖超市在釣魚島事件的激發下,幾個連鎖超市受到人民群眾的攻擊,在各大輿論的抵製下,隻能拉起橫幅宣布倒閉。
江氏集團轉型很困難,因為跌得太狠,所以這一次翻身仗打得十分艱難,江老爺子想讓那兩個女婿幫忙,他們卻有心無力。
而自己另外兩個兒子發展一般般,江遠山以前吃過虧,所以打死不跟自家兄弟在一家公司,所以,江老爺子那倆兒子跟這邊鬨掰了,也不常來往。
江老爺子隻好把目標轉向兩個孫女,傻丫頭不用說,沒什麼作用,江柔倒是可以嫁一個有勢力的人,最好能幫襯得上江氏。
可惜,他算盤打得不錯,這副牌卻是爛牌。
江柔不爭氣,不僅得罪了秦家,更是自己染了一身臟汙,成了楊市最大的笑柄,連帶著潑了江氏一身灰。
可她又是有用的,不然燕家怎麼會突然出手幫忙呢?在江氏岌岌可危的那一刻,燕家好比雪中送炭,要不是因為燕家先出手,也不會有後麵的人看在燕家的份上考慮和江氏合作……
江老爺子一瞬間思緒飄遠了,他頓了下,多看了眼江栩,發現這孩子比她姐姐漂亮多了,可惜是個傻子,不然,送去給燕家,也是個不錯的主意……
江栩不知道江老爺子在想什麼,她微微低著頭,長發掩著的耳朵裡塞著一枚透明的耳機,此刻正聽裡麵四九的聲音在說:
“她來了。”
離年會開場還有半小時,江遠山帶著江老爺子和江栩先去休息室調整,他拿著一張發言稿在反複地記,有幾個要當眾表揚的下屬,他們一直沒有放棄江氏集團,江遠山打心底感激他們,也願意拿更多地誠意對待他們。
“我去趟洗手間。”江遠山說著看向江栩,“你呆在這彆亂走啊。”
江栩乖巧地點頭,想到他接下來要麵對的事情,心頭略緊地看著他,“爸……”
江遠山以為她害怕,安撫著說,“彆怕,爺爺在這,爸爸馬上回來,彆亂跑啊。”
“好。”江栩低著頭,斂下所有情緒。
江遠山走出去後,把發言稿裝進口袋裡,隨後沿著長廊走向洗手間,前方一個人影走著,突然掉了一封信封,那人渾然不覺地繼續往前走了。
江遠山喊了一聲,“喂,小夥子,你東西掉了!”
那個小夥子拐彎時,江遠山才發現,他兩邊耳朵掛著耳機,大概在聽音樂,所以沒聽見他的聲音。
江遠山低頭把東西撿起來,信封裡厚重的觸感像是……一遝現金。
他走幾步去追那個小夥子,又抵不過好奇心,打開看了眼,裡麵不是現金,是一張張照片,不是彆人。
是王雪華,還有那位王總監,當時在咖啡室遇到的,那位羅豐集團市場部的王總監——王呈正。
兩人在逛街,邊走邊笑,很開懷的樣子,有幾張很親密地靠在一起,往下翻,裡麵還有幾張江柔也在,三個人笑得像是一家人。
江遠山的手指捏緊,幾乎要把照片裡的幾個人捏碎。
他把照片裝好,給四九打電話,“王雪華在哪兒?”
他控製著怒氣,也不叫她夫人,直直喊著她的名字。
王雪華母女倆早就到了,王雪華的娘家雖然失勢,王雪華本人卻是個有能力,江逸城受傷住院的那些天,全靠她在公司主持大局,公司的人對她也算信服的。
此刻,王雪華正在酒店頂層的休息室裡,她剛接到王呈正給她發的房間號,雖然不清楚他為什麼選在這個節骨眼找她來,一想到他的大膽作風,王雪華紅了臉,還是拿了包上樓了。
到了2099門口,她敲門,隻敲了一聲,門就開了。
王呈正上前摟住她,“怎麼,半天不見就想了?”
王雪華嗔他,“不是你想我來的嗎?”
王呈正以為她玩欲擒故縱欲拒還迎那一套,沒多想,伸出手攬著她的腰往裡走,“來,抓緊時間……”
“瞧把你急色的……”
門被關上。
長廊的一邊露出四九的身影,他握著手機,衝電話那頭的江遠山支吾著道,“夫人她……在2099。”
江遠山像是被打了一棍,語氣蒙了片刻,“你說她在哪兒?在,在樓上?2099房間?”
四九不再說話。
江遠山喘著氣說,“好,我知道了。”
他渾身發抖,恨不得拿起邊上趁手的東西,上去就把那對狗男女弄死,但是不行,今天是江氏的大日子,他不能毀了這一天。
然而怒火還是抑製不住地燃燒著,江遠山鼻端一熱,有血流出來,他簡單衝洗了血,隨後揣著那些照片上了電梯。
電梯門合上之前,進來一個女人,那女人比他小幾歲的樣子,臉上化著淡妝,卻遮不住那張失魂落魄又憔悴不堪的麵容,她大概哭過,眼角紅紅的,嘴角死死抿著,口紅都被咬脫了妝,她手裡捏著一份文件,因為用力,她整個手臂都在發抖,離得近,都能聽見她牙齒在嘎吱作響。
江遠山按了電梯後,就在平複心情,不停地在心裡告誡自己要冷靜,可一想到待會要看到的畫麵,他就忍不住要動手。
等到電梯門開,他才發現,那女人並沒按電梯,和他要到的是一層。
他沒多想,徑直往前走,直到走到2099門口,他停住,這才發現,電梯裡的那個女人也停下了。
那個女人沒有看他一眼,目光直勾勾看著門上的數字,2099,這個數字像情人間的告白,愛你久久。
她看得眼淚都掉下來,終於咬著牙伸手拍起門,一下又一下,因為用力,她整個脖頸都崩著,露出青紫色的血管,一張臉上,露出玉石俱焚的決絕表情。
江遠山直覺有什麼地方不對,為什麼她也知道這個房間,不容他多想,門被打開,裡麵站著不耐煩的王呈正,看見門口的人,他表情刹那驚慌,“你,你怎麼來了?”
他身後王雪華正慢慢披上衣服過來,“誰啊?”
她一抬眼,看見王呈正的夫人,內心冷笑一聲,說來也怪,她早就想會會這個正房,特彆是此刻見到了,更有種鳩占鵲巢的得意之色,臉上的表情更是囂張,因為房間門隻開到一半,隱約感覺王夫人邊上站了個男人,隻當是帶了幫手來,並沒當回事。
“喲,這不是王夫人嗎?”王雪華尖酸又刻薄地嘲笑,“怎麼,來這兒找老公?”
“對,我是來這兒找老公,你小心你老公來這找你!”王夫人自從有了孩子之後再也不工作,一心當個家庭婦女相夫教子忙前忙後,不認識江遠山很正常,可這個男人從電梯跟到這,讓她不由得懷疑,對方和王雪華是什麼關係。
她隻是猜測著亂喊,根本不知道邊上站著的人正是王雪華的老公江遠山。
王雪華更是不知道一門之隔的那個男人是江遠山,此刻聽到王夫人說的話,笑得那叫一個挑釁和狂妄,“先把眼淚擦擦。”
王夫人果斷抹了把臉,眼睛看著麵前這對狗男女,可想而知,她敲門時,這兩人正在做什麼,她平複著心情,卻壓不下發紅的眼眶。
“王呈正,這是什麼你告訴我!”王夫人拿出自己一路上捏得死緊的一張紙,“為什麼你的遺囑上會有王雪華和江柔的名字?”
“什麼遺囑?”王呈正一頭霧水。
王雪華倒是驚訝了片刻,偏頭看向王呈正時臉上帶了笑,“你還給我們分了東西?”
王呈正根本就沒弄什麼遺囑。
此刻聽見王雪華說,頓時皺了眉,“什麼遺囑?”
“你還裝?!”王夫人又打開另一張紙,“這是什麼?!”
上麵是DNA檢測,檢測人王呈正和江柔係父女關係的可能性為百分之。
王呈正眉頭一皺,滿臉都是不可置信,“你從哪兒弄來的?!”
他的表情落在王夫人眼裡就是做賊心虛,王夫人擦掉眼淚,恨聲道,“你告訴我是不是真的就行?!你和她養了私生女是不是?!那個叫江柔的是不是你和她在外麵生的?!”
王雪華表情都愣了一下,不對啊,江柔確確實實是江遠山的孩子,怎麼會成了王呈正的孩子呢?
她腦子此刻才反應了一下,為什麼王呈正的老婆突然出現在這?
“你,你怎麼在這?”她惴惴不安地問,臉上有了倉惶的表情。
王呈正也後知後覺地反應出來,自己是被王雪華給耍了,頓時陰測測地瞪著王雪華,“房間號是你發給我的,然後你又叫我老婆來,還整什麼遺囑……”
王雪華聽懵了,正要反駁,就聽一串熟悉的手機鈴聲響起。
江氏集團的年會時間已到,江逸城到休息室去找江遠山,卻隻看到江老爺子和江栩坐在那,說是去了洗手間,但是洗手間裡裡外外都找遍了沒看到人,隻好打電話過來問。
江遠山對著手機說,“頂層2099,你來一趟。”
王雪華聽到他的聲音簡直驚到不行,她整個人都發抖般顫栗,隨著門被徹底打開,江遠山的整個身形暴露在視野裡。
王呈正也驚了一下,王雪華就算是要算計,總不能把自己也算計進去吧?
“你,你們……?”他瞪著眼睛看著自己老婆,又看向江遠山,完全想不到他們倆怎麼會同一時間出現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