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姐。”
管家走到蘇再再身後,麵無表情的喚她。
等蘇再再一轉身便瞄到她手上正扯了附近野花野草,繞在手指上玩。又微撇了一下嘴冷淡開口,“老爺夫人叫你去敬香。”
“好。”蘇再再點頭。
管家見狀轉身便往回走,也不管蘇再再有沒有跟上。隻是一轉臉在蘇再再看不見的方向,臉上便顯出一絲輕蔑來。
剛才雖說守在屋外,但老爺夫人在裡麵的對話,他卻聽得清楚。自然也明白這算是徹底放棄蘇再再的意思。
隻是管家不知道,他剛用這種態度跟蘇再再說完話,才轉身蘇再再手上的珠串便按捺不住,瞬化血腥黑氣,欲朝管家撲去。
就連小紙人都神情冰冷的盯著管家,向來可愛的豆豆眼也眯成眼尾細長的狐狸眼,暗黑紅光填滿眼眶。
氣場驟變,陰風至蘇再再腳下旋轉而起,擴散四周。瞬間讓原本晴朗明媚的天空好像在這一刻也暗淡下來。
野草被風吹得貼地,草屑亂飛。刮得周遭野草樹冠亂搖,沙沙聲中似有無數鬼魅哀嚎逃竄,似提前感應到了巨大的威脅一般。
蘇再再手腕微翻一抓,原本已齊齊朝管家背後襲去的黑影便全數又回到她的手腕上。至於小紙人,則被她反手摸了下腦袋,低笑著說了句“彆鬨。”
話才出口便被風卷散,但也瞬間平息即將成型的黑色龍卷風。
管家隻覺頭皮發麻,被莫名襲來的恐懼嚇到,下意識的轉身看向身後,滿臉驚恐的瞪著蘇再再。
但蘇再再隻是無辜的看著他,在管家充滿懼怕的眼神下微微偏頭,“管家?”
“沒、沒事……”管家捂著跳太快的心跳,跟突然喘不上氣似的努力呼吸。
最後實在沒辦法乾脆兩手撐了膝蓋,彎腰站在那兒。
又吸了兩口氣後才衝蘇再再揮揮手,“蘇、蘇小姐,您先過去吧,我自己在這兒歇息一下。”
“好。”蘇再再看他一眼,笑吟吟的點點頭後便越過管家繼續往前走。至於他這副虛弱的模樣,卻連半句假裝的關切都懶得說。
等走出一步後,蘇再再將手上的野花野草編成小小的花環,反手精確的蓋在小紙人的頭上,一麵笑著說,“好了好了,這個送給你,彆生氣了。”
頓了頓後又看了眼同樣還有些躁動的珠串說,“你們忘記下山時,師尊是怎麼說的啦?我今年可十八了哦。”
明年“逢九”呢。
這話出口後小紙人和厲鬼們總算消停,但還是氣哼哼的。
那模樣可愛得很,讓蘇再再笑眯眯的想著,等回去後再請它們吃些“新鮮的零食”好了。
至於管家,在蘇再再走遠後終於顫巍巍的坐在地上。好半響後渾身才逐漸轉暖,似乎剛才入墜冰窟的感覺,全是自己的錯覺一樣。
剛才……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管家坐在那兒,驚疑不定的想著。但半響都毫無頭緒,等他不經意的看向蘇再再早就走遠的背影時,竟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眼裡滿是懼怕。
蘇再再慢悠悠的進屋,許秦雅正插了香轉身。看見她後又看向身後,不見管家跟上來便微皺了下眉頭,重新看向蘇再再問,“管家呢?”
“哦,有些不舒服,在外麵休息呢。”蘇再再答得隨意。
倒是白語蓉聽了麵露關切,“管家不舒服嗎?那我出去看看吧。”
一麵說著一麵看向許秦雅和白文連兩人。
許秦雅聽了神色微緩的點了點頭,“語蓉你去吧。”
趁著語蓉離開,他兩也好再試探一下蘇再再。
許秦雅一麵想著,一麵朝白文連看了一眼。
白文連自然明白妻子的意思,不著痕跡的點點頭後衝白語蓉說了句“小心點”後,便轉身去一旁拿了三根香,趁著背對蘇再再的機會,摸出包成三角形的黃符,將裡麵的粉末倒出來,抹在香上後這才轉身。
和藹的將香遞給蘇再再說,“小再,來給祖宗們敬香了。”
蘇再再眼一瞥,瞄了眼白文連手指上的灰燼,這才接過。在一旁蠟燭上點燃了香,將其插在香爐中。
她在做這些時,許秦雅和白文連一直看著,尤其是蘇再再退開後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她插上去的三炷香,注意著嫋嫋香線。
那粉末是許父提前給許秦雅的,抹在香上,便能通過香線判斷敬香的人是不是有特殊的能力。
可惜蘇再再的香剛插上去,原本嫋嫋上升的香線卻像是被風吹動一般,頓時彎曲不成型。
白文連見狀臉色雖談不上難看,卻露出“果然如此”來。再看向蘇再再也沒了剛才的和藹,臉上冷淡和許秦雅如出一撤。
“好了,已經敬完香了,我們回去吧。”許秦雅看到結果後一麵說一麵轉身往外走,目不斜視的越過蘇再再,看向丈夫又說,“接下來要忙語蓉的宴會了,可耽誤不得。”
白文連點點頭,頓了頓才看向蘇再再,語氣平淡,“小再,你的姓……”
“就現在這樣挺好的。”蘇再再不等白文連說完便笑著打斷他的話,頓了頓後又補充,“奶奶那邊我去說。”
“那就好。”白文連點點頭,不再說什麼。重新看向許秦雅說,“我還得趕回公司,就先走了。”
來之前夫妻兩人便私下商量好了。要是蘇再再有些本事,那就讓她將姓也改回“白”。反之……為了避免語蓉多心,便讓蘇再再維持現狀。
頂多找個“這個姓是養大你的人家取的,留著也算是記著彆人的恩惠”這樣的理由,來搪塞蘇再再。
卻沒想到借口還未說完,倒是蘇再再先一步開了口,讓白文連反而有些不悅。
——明明他打的便是這個主意。
許秦雅聽白文連說要走,一想到等會兒要和蘇再再坐一輛車回去,便不悅的皺了下眉。
頓了頓後還是點頭衝丈夫說,“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白文連這才舉步離開,經過蘇再再時連多一眼都沒看。
等人走後許秦雅這才屈尊降貴的看向蘇再再,淡淡丟下一句“走吧”,不等她回答率先往外走。
一出門沒走兩步便看見白語蓉背對著自己正和管家說什麼,許秦雅也沒多想,走過去欲開口說什麼時,視線隨著角度偏移,在看清管家後立刻被嚇了一大跳,“管家,你怎麼……?!”
剛才管家還精神矍鑠,現在再見整個人卻萎靡得很,麵色暗淡似瞬間蒼老了十歲。
也難怪許秦雅這副模樣了。
“夫、夫人……”管家顫巍巍的衝許秦雅微微欠身。
許秦雅看他一副站不穩的樣子,趕緊擺手,眉頭微皺,“你都這樣就不用多禮了,你這是怎麼了?”
撞邪了?幾字在要出口前被許秦雅又吞了回去。
今天是來祭祖的,有些話可不能亂說。
白語蓉在一旁也皺了眉一臉擔憂,“媽媽,我一出來就見管家這樣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某些原因……惹先祖們不高興了。”
她說到“某些原因”時,有意無意的朝蘇再再的方向看了一眼。
意有所指。
許秦雅自然明白白語蓉的意思,麵色原本就不太好,現在麵對蘇再再更是微沉了臉。
“彆亂說。”她淡淡開口,語氣中卻沒半點斥責白語蓉的意思。頓了頓後又看向管家開口,“大約是吹了山風著涼了,先送管家去醫院吧。”
白語蓉乖巧的點點頭,扶著管家跟在許秦雅身後往回走。
至於被指“某些原因”的蘇再再,反而站在原地看著某處沒動,直到白語蓉中途回頭看見了,這才停下來喊,“小再,走了。”
許秦雅聽了停下腳步,扭頭回看見蘇再再沒動,眉頭又皺了一下。
蘇再再看都不看白語蓉幾人的方向,隻隨意的揮揮手說,“你們先走吧,我自己回去。”
“可……”白語蓉還想說什麼,話未出口便被許秦雅打斷。
“算了。不用管她。”許秦雅收回視線淡淡開口,“我們走。”
白儀容這才繼續扶著管家跟上許秦雅的腳步,中途又朝蘇再再的方向瞥了一眼,一絲得意從她臉上快速閃過。
蘇再再看都不看離開的許秦雅等人,轉身便朝一旁小樹林走去。
越近屍體腐爛的味道越重,絲絲黑氣從灌木叢後冒出來,惹得小紙人立刻從衛衣兜帽裡爬出來,坐在蘇再再的肩頭深深的吸了口氣。好像這是特彆好聞的香味一樣。
隨著它吸氣,那些在灌木叢陰影中浮動的黑色怨氣,便彙成一股細密的黑線,被小紙人吸進肚子裡。
“什麼東西都敢亂吸。”蘇再再笑罵,就像家裡小孩不聽話,什麼都好奇想往嘴裡塞一樣。
小紙人聽了一呆,立刻停下來不再吸食黑氣,“吧唧!”一下抱住蘇再再的臉頰,在她臉上蹭啊蹭的撒嬌。
試圖萌混過關。
蘇再再微微偏頭,伸出一根手指將它抵開,笑著說了句“彆鬨”後,這才繼續往前走。
還未走近帶在手上的珠串便生出黑氣,將阻擋她前路的灌木叢分開。方便蘇再再毫無障礙的走過去。
蘇再再低頭看著腳下持續冒著黑氣的土壤,隨便踢了兩腳便踢去原本就是虛掩的乾土,露出已經腐敗生蛆的皮毛。
“哇……真是埋了個‘好地方’啊。”蘇再再低頭看著,笑了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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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管家送到醫院後,許秦雅母女兩人順道去VIP病房看望白老夫人。
“媽,我和語蓉來看你了。”許秦雅一進門便衝白老夫人笑,一副好兒媳婦的模樣。
白語蓉也乖巧的衝白老夫人喊“奶奶”。
倒是白老夫人看著興致不高,對於兩人前來隻是淡淡的應了一聲。
頓了頓後才指指一邊說,“坐吧。”
才坐下不等許秦雅重新堆滿笑臉說什麼,便先一步開口,“今天帶再再去祭祖了吧?再再呢?怎麼沒跟你們一路來?”
這話猶如一潑冷水,將許秦雅臉上的笑意澆滅大半。頓了頓後才繼續扯著笑說,“原本是一路的,不過小再說她還有其他事,所以就沒和我們一起來醫院。”
“……是嗎。”白老夫人靜靜的看著許秦雅半響才回答。
“是、是呀。”許秦雅被白老夫人看得心裡直打鼓。
正心虛時白語蓉在一旁溫溫柔柔的開口,“奶奶,媽媽說的是真的,而且……剛剛去祭祖回來的路上,管家有些不舒服,我和媽媽便順道將他送到醫院來了。”
“管家不舒服?”白老夫人聽了皺了下眉,看向白語蓉問,“怎麼?是中暑了嗎?”
管家也是白家快二十年的老人了,所以現在聽白語蓉這樣一說,白老夫人便微微坐直了些。麵露關切。
許秦雅在一旁暗鬆了口氣,並欣慰的衝自己的寶貝女兒看了一眼。覺得這十幾年自己沒白疼她,知道替自己分憂解難。至於蘇再再……
估計這種時候隻會木訥的僵在一邊吧?
許秦雅想到這兒在心裡冷哼了一聲。
“大概……是吧。”白語蓉頓了頓,說得有些吞吐。說完又抬眼看了白老夫人一下後又說,“在來醫院的路上管家就一直打哆嗦,我摸他的手可冷了。”
冷?這個天氣?
護士小菜一直在一旁,這時給白老夫人倒了杯水送到麵前時,忍不住扭頭朝窗外的豔陽高照看了一眼。
一臉疑惑。
“是啊。”許秦雅心中微動,接著白語蓉的話往下說,眉頭微皺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說起來也奇怪,剛開始管家還好好的。我就是讓他去叫小再來給祖宗們敬香,等我們一出去他就臉色大變了。”
頓了頓又歎了口氣,“大約是上了年紀,陰寒入體吧。”
許秦雅說完這話,不等她偷偷看向白老夫人,便聽見“咯嗒”的聲音。
心裡微跳後和白語蓉一起看向老夫人,恰好看見老人家將水杯重新放回一旁茶幾上。
那不輕不重的聲音,便是水杯發出的。
“嗯,上了年紀是這樣的。”白老夫人點點頭,語氣淡淡的又說,“下次彆讓管家陪著上山了,山上風還是挺大的。”
許秦雅錯愕,心裡不甘正想開口再說點什麼時,便被白語蓉在一旁截了話。
“好的奶奶。”
許秦雅扭頭看向白語蓉,抿了下唇將剩餘那些針對蘇再再的話重新吞了回去。
白老夫人應聲,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又扭頭看向許秦雅,“對了,再再陪讀的事你們處理得怎麼樣了?名額提交上去了嗎?”
這話出口許秦雅臉上表情微變,下一秒立刻笑著說,“媽,你放心,我們正辦著呢。就是小再沒怎麼上過學,這陪讀生的身份辦理起來有些麻煩,所以還需要一些時間。”
“是嗎?”白老夫人又靜靜的看了許秦雅一會兒,點點頭後微耷拉了眼皮子又說,“要不要我出麵說一聲?說不定能讓再再的身份辦理快些?”
許秦雅心裡一跳後連聲拒絕,“不用不用。”話出口後見白老夫人重新抬眼看向自己,這才驚覺自己拒絕得有些急躁。忙又緩了表情笑吟吟的說,“媽,你現在得好好休息,這些事就交給我來辦吧,彆累著。”
白老夫人又看了許秦雅一會兒,這才耷拉了眼點點頭,“好吧。”
說完這話後像是沒了說話的興致,衝兩人揮揮手開口,“我有些累了,你們先回去吧。”
“好吧,媽你好好休息,我和語蓉就先走了。”許秦雅被婆婆冷落了這麼幾次,也沒了討好的興致。加上還有宴會的事要忙著處理,便順勢起身,和白語蓉一起告彆。
等上了電梯,隻剩她和白語蓉兩人後,臉上的笑才一下子垮了下來,並輕哼了一聲。
白語蓉見狀,伸手挽了她的胳膊,麵露關心的輕喚了一聲“媽媽。”
“我沒事。”許秦雅拍拍白語蓉的手,頓了頓又開口,“語蓉,我們去看看你的禮裙做得如何了。”
白語蓉點點頭,這才像是剛剛想起似的又說,“對了媽媽,小再好像還沒宴會要穿的禮裙。”
“她?”許秦雅現在一提起蘇再再就忍不住皺眉。
記得有句諺語說得好,有些母女是上輩子的親人,有些則是上輩子的仇人。
許秦雅現在覺得,她和蘇再再也許便是上輩子的仇人。因為她對這個女兒,實在是喜歡不起來。
“媽媽,那天會來許多人的。”白語蓉從說出蘇再再的名字後,就一直在偷偷觀察許秦雅的表情,見她露出毫不掩飾的厭惡時,眼底滿是得意。
頓了頓後又是平時的溫柔模樣,甚至主動開口勸許秦雅。
許秦雅拍拍她的手,覺得白語蓉說得有道理,便想了想開口說,“那這樣吧,等會兒去試你的禮服時,給她也隨便選一件好了。”
宴會當天賓客雲集,可不能丟了白、許兩家的臉麵。
“嗯,好的。”白語蓉溫溫柔柔的點點頭,笑吟吟的。
另一邊,同樣麵色不佳的還有白老夫人。
許秦雅和白語蓉剛一離開,她便微沉了臉。
要不是她今天遇見熟人,閒聊的時候聽說白語蓉竟然將陪讀名額給了童家的丫頭,她還一直被瞞在鼓裡呢!
童家家世雖不及白、許兩家,但在C市也不能小視。
童若倩和白語蓉又是同學,平日裡私交也不錯。
又能做助力,又能賣對方人情,白老夫人一直都知道她這個兒媳頗有野心,所以她打的什麼主意自己也門清。
如果這事挑明了和自己商量,她大不會這麼生氣。
可現在許秦雅卻瞞著自己。
甚至剛才給了她解釋的機會,許秦雅也沒如實說,這便讓白老夫人有些心寒。
再再這麼多年流落在外,吃了不少苦。她會想照顧些也是因為內疚想要彌補,加上這孩子確實孝順乖巧,便多了些偏愛。
這才想讓白語蓉將陪讀的名額給再再。
沒想到……
白老夫人想到這兒歎了口氣,抬頭看向護士小菜,“小菜,你幫我請一下周大夫,就說我有事找他。”
“好。”小菜不明所以,但也立刻放下手上的事,點頭出了病房。
為了再再,就當自己欠周大夫一個人情吧。
白老夫人等人走後,這才又微垂了眼簾暗思。
——————
蘇再再回到白府時,許秦雅正在招待小程夫人。
許秦雅一抬頭便看見她身上沾的些許泥土草屑,眉頭立刻一皺便放下手上的紅茶杯,冷冷開口,“怎麼弄成這個樣子。”
這個樣子?蘇再再莫名,順著她的視線低頭看看自己後說,“哦,一點灰而已。”
許秦雅見她這副無所謂的樣子心中厭惡又多了幾分,但想著未來親家在身邊,便強壓了心中不滿,沉聲開口,“家裡來了客人也不叫人嗎?”
頓了頓後又看了小程夫人一眼說,“快過來和程夫人打個招呼。”
至於小程夫人,從蘇再再進門開始連眼角都沒看過她一眼,微垂了眼慢慢品茶。現在聽了許秦雅的話,這才將茶放回茶幾,也不看蘇再再,反而看向許秦雅微微一笑說,“秦雅,彥昌和語蓉這兩孩子估計衣服也試得差不多了,不如我們現在過去看看?”
視蘇再再如無物。
許秦雅聽了她的話也不再管蘇再再,立刻看向小程夫人笑著點頭,“好,我們現在就出發。”
“也不用那麼著急。”小程夫人笑,優雅起身後看著許秦雅笑,“你應該還有些事要說,我就先在車上等你好了。”
說完衝許秦雅微微頷首,轉身便往外走。
至於蘇再再……連眼角都沒瞄一下。
許秦雅起身目送小程夫人,等對方出門後這才扭頭看向蘇再再,臉上笑意隨即消失,但等看見蘇再再居然已經往樓上走時便多了氣急敗壞,立刻豎了眉毛低聲嗬斥,“你給我站住!”
蘇再再腳步一頓,扶著扶手慢吞吞的轉身看向許秦雅,居高臨下的衝她微挑了眉角,這才開口,“你在跟誰說話?”
輕描淡寫的語調,睥睨的眼神,竟鎮得許秦雅一呆。
慢了一拍後才回神,有些聲厲內荏的瞪著蘇再再又開口,“你就是這樣跟我說話的?!”
“啊……”蘇再再拖長音隨意的應了一聲,眼神重新落回許秦雅身上後才又說,“‘有來有往’是我的優點之一。”
——旁人怎麼對她,她便怎麼回。
這麼簡單的處事方式都不懂?
許秦雅想不到都這種時候了,蘇再再還能用這種半開玩笑的語調和自己說話。氣得深吸了一口氣後,才勉強保持了豪門夫人的優雅,繃著一張臉繼續和蘇再再說話。
“不讓你跟著語蓉去帝大當陪讀生果然是對的。”許秦雅看著蘇再再,微抬了下巴又倨傲開口,“我今天就把話給你挑明了吧。語蓉的陪讀生名額我給了更能幫助到她的人。至於奶奶那邊,如果你夠懂事,就應該知道怎麼做。”
蘇再再聽完點點頭,“還有呢?”
許秦雅見狀,語氣微緩,“當然你也不用擔心,我會給你找個不錯的大學的。隻要你表現好了,好好的勸你奶奶,到時候我還能再給你幾萬塊錢,就當是你懂事的獎勵了。”
幾萬塊錢對在鄉下人家而言,說不定是幾年,甚至十幾年才能存下的一筆錢。
所以許秦雅並不覺得沒見過世麵的蘇再再,會拒絕自己。
“還有,過兩天家裡要舉行宴會,你的禮服已經準備好了,你自己找時間去店裡試穿一下。到時候家裡會來很多客人,你最好聽話老實一些,彆添亂知道嗎?”
許秦雅說完這些後也不等蘇再再回答,伸手托了托發,“暫時就這些事,我還有事要出門,你趕緊上去把自己收拾乾淨。”
說完便轉身,欲喚下人來做清潔。
免得蘇再再那身塵土弄臟了家裡。
但才轉身還未張口,身後便傳來蘇再再的聲音——
——“學校的事你不用聯係了。”
“你說什麼?”許秦雅聽了立刻重新轉身看向蘇再再,“我不幫你聯係?我不幫你聯係難道你自己還有辦法不成?”
要不是婆婆有交代,她還不想管呢。
許秦雅才說完這話便見蘇再再點頭,“對,我自己有辦法。”
頓了頓又衝許秦雅笑了笑說,“所以你就彆聯係了。省得我麻煩。”
“你……?!”許秦雅又被蘇再再的話給氣到。又冷笑了一聲後指著門外對蘇再再說,“程夫人便是我特意為了你學校的事找來的,我再問你一次,是不是不用我管?要是,我等會兒便出去替你回絕了。”
“但在奶奶那兒,你自己去解釋。”
“行。”蘇再再點點頭,“你回絕吧。”
頓了頓又偏頭看向許秦雅問,“還有事嗎?”
沒事就退下吧。
許秦雅被蘇再再居高臨下的語氣又堵得喉頭一梗,終於沒忍住氣“哼!”了一聲,轉身掉頭便往外走。
蘇再再無所謂,聳聳肩後也轉身準備上樓。
但沒想到往外衝了幾步的許秦雅又緩了腳步,忍了忍還是沒忍住,重新扭頭看向蘇再再又問,“你說的學校,……到底靠不靠譜?”
蘇再再聽了歎口氣,耐著性子又回頭看了許秦雅一眼才又開口,“我想是靠譜的。”
她這話回得讓許秦雅眉頭皺得更緊,不由又追問了一句,“是哪家學校?C市的?”
“不是。”
“不是?”許秦雅疑惑,“那是哪兒的?”
“大概……”蘇再再想了想,這才又慢吞吞的開口,“是帝大吧?”
“帝大?”許秦雅聽了嗤笑了一聲,看著蘇再再譏諷,“你?”
說完搖搖頭,覺得自己真是白在蘇再再身上浪費了幾分鐘的時間。衝她揮揮手,一副“我懶得聽你胡說八道”的模樣,轉身就要往外走。
但又頓住重新回頭,“對了,你剛才說不用我替你聯係學校對吧?”
蘇再再滿臉古怪的看著她,終於沒忍住問,“你確定你的記憶力和聽力沒問題嗎?”
來回這麼幾次,她沒問累自己回答都回答累了。
許秦雅被蘇再再又刺了一下,這次直接甩臉走人,一句話都不想再和她多說。
“終於走了。”蘇再再看著她的背影搖搖頭,轉身繼續上樓一麵嘀咕,“……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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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許秦雅上車時,她臉上的表情早已經調整好。坐上車後還衝小程夫人親昵的笑了笑,表達歉意,“抱歉,讓你久等了。”
“沒事。”小程夫人點點頭。
等車發動後兩人有說有笑的閒聊。說到一半時許秦雅像是突然想到什麼無關緊要的小事,這才又開口說,“對了,我之前不是拜托你在C市找間大學安置蘇再再嗎?現在不用了。”
“不用了?”小程夫人看向許秦雅,“怎麼?是對她有了其他安排?……出國留學嗎?”
小程夫人想了想問。
但話音剛落便見許秦雅輕嗤了一聲搖頭,“讓她待在自己眼皮子下還唯恐她不懂事給家裡丟臉,哪裡還敢送她去國外啊。”
“再說了……”許秦雅頓了頓,語氣淡淡,“她會外語嗎?”
小程夫人笑了笑,沒說話。
但有時候沉默便是默認。
“那……你是打算親自來管了?”小程夫人頓了頓又說。
“我?”許秦雅笑了下說,“我還得照顧語蓉,哪裡有時間管她。”
頓了頓又略帶譏諷的說,“剛才人家說了,不需要我幫忙,她能自己聯係到學校。”
“自己聯係?”小程夫人有些驚訝,見許秦雅的表情不似作假,忍不住好奇又問,“那找的是那間學校呢?”
許秦雅剛想回答,但帝大兩字說出來隻會越發令人發笑而已。
便閉嘴微微搖頭,視線移向窗外淡淡開口,“一些胡說八道的昏話罷了。”
帝大?
她也配?
許秦雅心中冷笑。
另一邊,醫院。
坐在辦公室裡正在研究病人病曆的周普接到電話,等聽完那頭的話後眉頭微皺,“什麼?錄取不進去?為什麼?”
他想了想又對電話那頭的學弟說,“是因為學曆太低嗎?隻是一個陪讀生的名額而已,實在不行你將名額掛到我的名下好了。”
當年周普年輕的時候曾遇過一次險,要不是白二爺恰好經過出手相救,他估計早沒了近二十年了。
所以老夫人一開口,他便答應了下來。
原以為應該是件很簡單,一個電話便能辦的事,怎麼卻困難起來了呢?
【不是學曆太低的問題。】電話那頭,玄學院中醫一院教授苦哈哈的看著電腦回答。
“那是什麼問題?”周普皺眉,有些不悅,“難道是我這個榮譽教授的含金量不夠?”
【師兄你說哪兒去了。】電話那頭的師弟苦哈哈。
“那到底是怎麼回事吧。”
【因為蘇再再的名字已經在玄學院的錄取名額上了。】
“在名單上了?……等會兒,你說什麼?”周普拿著手機撐了辦公桌站起身,終於後知後覺的發覺不對,“你說錄取?!”
【是。】學弟看著電腦,鼠標滑動,再三確定和周普發過來的資料全部一模一樣後,才又開口,【不是陪讀,是內部走的正式錄取。】
內部?!
周普錯愕。
他隻是玄學院的榮譽教授,和玄學院的正式教授還是有很大差彆的。
內部錄取的意思……不就是說,是玄學院的教授親自推薦了蘇再再,並給了正式入學的名額嗎?!
“……我知道了,等回帝都後請你吃飯。”周普穩了穩心神又開口,“我先掛了。”
等和師弟結束通話後,周普站在辦公桌前,雙手撐著桌麵皺眉沉吟。
老夫人說過她這個孫女是才被接回家,之前一直生活在鄉下的,根本不可能認識帝都的玄學教授啊。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周普曾經在白老夫人病房見過蘇再再一次,除非是比自己高出許多,否則隻要對方具有能力,他肯定是能感覺出來的。
而那次見麵,雖說短暫,但周普能確定蘇再再隻是個普普通通的少女而已。
難道……是這孩子機緣巧合下,認識了和帝都玄學院有關聯的人?
周普疑惑,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