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四章 綺懷(1 / 1)

青川舊史 梁語澄 1250 字 2個月前

薄霧淺漫,此間氤氳。

高窄更衣鏡上蒙了水汽,光澤全失。好在沐浴的沐浴,發呆的發呆,沒人照鏡子。

“進都進來了。你倒是動一動。”

阮雪音抱著一方大沐巾,立在一丈開外,聞聲回神,

“好了?”

“背。”顧星朗人在浴桶內,額上浮著細薄水珠,一抬胳膊,手裡一塊濕漉漉澡巾。

此人潔癖,素來清爽,根本不需要回回這麼認真洗。阮雪音踟躕一瞬,放下沐巾過去,接了澡巾,對方已經坐直微躬背。

她以巾沾水,一下下擦拭。

似覺愜意,他輕輕喟歎。

一番無聲來回,總算事畢。依舊對立在鏡前穿衣,顧星朗閒閒道:

“今日也不知誰備的水,太熱,一會兒得出去訓人。”

阮雪音正如常費力係他腰間衣帶,聞言一呆,“你何時還會為這種事訓人了。”

“有火沒處發,又不敢訓你,隻能訓他們。”

阮雪音停下動作。“現在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上官妧已經在打這事的主意了,朝堂言論也差不多就緒,我若一直沒動靜,”

“那你就有動靜啊。”他凝眸,水汽鑽進她眼睛裡,生出煙雨色,“想有動靜還不容易。”

他伸手攬她腰肢,一緊,兩人貼上。

“你給我點時間。”

“我一直在給你時間。”

阮雪音無話可說。

“你那些藥,源源不斷會有麼。”他繼續道。

“不是。得問老師要。四月回蓬溪山就拿過。”

“回回都吃?”

“基本上。”她囁嚅,“其實每個月有幾日,可以不吃。但為穩妥計,我都吃了。”

“你倒肯老實交待。”顧星朗冷聲。

“已經這樣了,老實些,不那麼愧疚。”

愧疚。還不是愧完就算了。改麼?他心下不爽,勉強繼續:

“那豈不是得老回去拿?”

“下次我打算讓鳥兒去拿。”

“也不嫌麻煩。自己不能製麼?”

“我也是這次回去才知道的方子。有些藥材,隻蓬溪山有。”

“此番你拿藥,”他幽幽忽問,“競庭歌知道麼?”

“知道。製藥的時候,她全程在。”她驀然抬眼,“所以,”

“多半。”顧星朗淡聲,“否則上官妧怎會一口咬定你在避孕。這般精準憑藥理衝克叫你露了餡。你這師妹,果然六親不認,連你也肯下重手。此事要嚴判,是可以論斬的。”

“我會直接問她。”阮雪音聲音也淡,“但她不習醫理,不可能知道怎麼對付。那香的原理,我都不知道。以我對上官妧的了解,她也不高明。這香是她母親的手筆。”

“競庭歌為何這般見不得你好。你盛寵,礙著她什麼事了。”

“怕我之後礙事吧。哪日你和蒼梧那邊對起來,”

顧星朗一嗤,“你又不會幫我。”

阮雪音眨眼,“誰說的?”

“你不是中立麼?孩子都不給我生,還敢指望你什麼。我現在都懷疑,你根本是為了入寂照閣以美人計坑我,拿到河洛圖便會一腳把我踹了。”

又來。這般犯渾邏輯,三歲孩童都沒你幼稚。

“講道理,”她正神色,“當初是你先動的手。究竟誰用美人計?”

顧星朗盯她片刻。“那我現在又想動手。你不許吃藥。”語畢,傾身一抵將她按到鏡麵上。

高窄更衣鏡頓時晃兩晃。

真是犯起渾來了。阮雪音抬手反把住他胳膊,“彆鬨。”

“火大。”

“那也,”真欠了他的,“那也彆在這裡。”

“你管我。”他駕輕就熟,埋首便往脖頸間去。

“這事的對策,”阮雪音一邊躲,急中生智,“我有思路。”

顧星朗停在半道,“方才發呆發出來的?”

“你先好好聽我說。”

“一會兒再說。”

一會兒是大半個時辰之後。

弦月已高,白日經雨,夜空廣袤澄澈。

兩人並躺於帳內,顧星朗雙臂交疊枕在腦後,阮雪音也自出神。

“真要處理,趁發現得早,其實不難。”她半晌開口。

“說來聽聽。”

“未與惜潤確認過,不敢十分肯定,姑且當作事實吧。照我為數不多看過那些關於後庭爭鬥的記載,通常的應對邏輯,”她一頓,似乎難講,

“總歸我今日已經當場暈過,不在乎多暈幾次。設個法子叫人知道上官妧懂醫理、會製藥,我每每眩暈,恰都有她在場。我自己再用點藥調整狀態,讓崔醫女覺得我這身體每況愈下,導致難以有孕。”

顧星朗挑了挑眉:

“把你一直無喜的原因轉嫁給她。此題便算暫解了。”

“嗯。藥物一類,可以短暫起效,也可能產生長期影響。自此,之後一兩年我都沒動靜,也好解釋。”

顧星朗麵上一沉。

終沒發作,斂色偏頭看她,

“好設計麼?”

“應該沒問題。”

“那你乾嘛這副表情。”

彆扭,難受,一臉嫌棄。

阮雪音默半刻,也偏頭看他,

“因為是嫁禍。她沒有做這件事。這種法子,是曆代後庭爭鬥的邏輯,不是我的邏輯。”

“但她已經瞄準你了。”

“她瞄準我,抓的是我的漏洞。換句話說,她沒有汙蔑我。她用的是事實。”

“她當初在夕嶺對瑜夫人下的狠手,可沒這麼講道理。比你方才所言,有過之無不及。”

是還有這樁事,險些忘了。“瑜夫人至今都不知道吧。”

“不知道。當初不是商量好了。既然無事,何必徒增她煩惱。”

阮雪音心下一動。“你先前說,她昨晚告訴你,準備朝前看,然後呢?”

兩人都偏過頭在看對方,同床共枕,觀表情於微處。

“我回挽瀾殿了。不是跟你說了。”

“她,怎麼告訴你的?”

顧星朗輕吞咽一口。“就,說,願意往前看。”

“在哪兒說的。”她看進他眼睛。總不會用膳時當著旁人。

這也太難了。他想移目光。她抬雙手掰正他的臉。

“寢殿。”

阮雪音挑了挑眉。“吃個飯吃到寢殿去了。”

“不是。”顧星朗乾咳,“有過程的。”

“還有過程。”阮雪音點頭。

“不是。”實在沒法兒一五一十答,有些環節也很難解釋,比如為何晚苓讓他跟著走他就跟著走?

結果便進了寢殿。

再比如對方上了手,還試圖——

更不能說。

明明無事,說出來,反而不清不楚。

“總之她表態,然後我表態,完畢,我回了挽瀾殿。”

阮雪音放開手。實在也沒必要這般詰問。她忽覺荒唐。問不清楚。紀晚苓的事,從來也輪不上她問。

自己怕也是犯了渾,上了頭。

“怎麼突然不說話了。”

“問完了。”

“滿意麼?”

“睡吧。”

紀晚苓終於要朝前看了。她閉上眼。

昨夜無果。

但他們都才二十出頭。如昨夜那樣的夜晚,還會有很多個。他們共同生活在祁宮的日子,還有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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