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四書五經,詩酒花茶(1 / 1)

青川舊史 梁語澄 1302 字 2個月前

不冤。阮雪音心答。

但紀晚苓有她的可憐。

六月披霜殿初見時談及戰封太子,她眸中水光麵上哀慟,曆曆在目,長留至今。

那該是二十年來自己對於情之一字真實所見、近距離所感的第一幕。

遠勝四月間顧星朗的風露立中宵。

紀晚苓唯一錯處,是對顧星朗的殘忍。

顧星磊意外離世,她想不通,看不透,流言四起,邏輯可洽,信眾人而疑一人——

那人又恰是她拿得住的人。

於是他成了她悲傷的出口。

後者堪憐。

前者何辜。

阮雪音蹙眉。她知道他對紀晚苓上心且用心,但這樣深究細節的少年歲月,實在叫人聽了心口疼。

顧淳風不知道她是為顧星朗心口疼。

她和小漠同時看到了她蹙眉,也便同時反應過來此一番傾訴找錯了對象。

而小漠又是何時加入進來的?還說了這麼一個徹夜修風箏的鬨心故事?

她狠狠瞪顧星漠一眼,調整狀態,嘻嘻笑道:“當然了,都是些陳芝麻爛穀子事,九哥的心思早就不在紀晚苓身上了。嫂嫂,”她傾身向阮雪音,甚為誠摯,“我和小漠都喜歡你,更喜歡你和九哥在一起。九哥如今這般順心遂意,我們看著也高興。真的,我們都感激你。”

依然是很難回的一句話。阮雪音勉力轉半刻腦子。能怎麼答呢?彆客氣?

顯得有些自大。

自己能讓顧星朗順心遂意多久,沒人知道。哪一日他回過神來,還是想要紀晚苓,她亦愛莫能助。

或許也不需要怎樣助了?心結已解開大半,待真相出水麵那日,便是紀晚苓徹底放下心病之時。斯人已逝,日子還長,她終究入了宮,那麼一切皆有可能。

顧淳風有些緊張。

因為阮雪音好半晌沒反應。

“嫂嫂,”她細聲,輕拉一拉她衣袖,“真的隻是些陳年舊事。九哥都為你點燈了,紀晚苓如何跟你比?你千萬千萬彆多心。”這般說著,更加悔從中來,“被九哥知道非殺了我不可。”

上回一句心頭肉,險些丟掉半條命。

阮雪音聽她又極儘誇張之能事,且笑且無奈,考慮一瞬仍覺不好回,乾脆轉了話頭道:

“紀家識大體知分寸,照理說不會由著瑜夫人這般質疑甚至難為君上。雖說是些小兒女之間的事,長輩不方便多問多管,但彼時你九哥已經承了大統,而紀相不會對瑜夫人所言所行全不知情——”

她一頓,麵露困惑,自然是有的放矢之困惑,

“他不管麼?”

顧淳風一頓,似乎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半晌方道:“誰知道呢?所以我跟你說,紀家這些人,越發叫人看不懂。你要說有古怪吧,一百多年了,人家確無行差踏錯之處,光光為我們顧家賣命了。自然,我們也不曾虧待過他們。”

一百年也是一個周期。阮雪音默默想。很多事都以此為周期重複過。而百年前的情形,五十年前的情形,二十年前的情形,甚至於一年前的情形,都無法擔保今日,更不能擔保來日。

顧星漠看了淳風一眼。

未免她注意不到,這一眼有些重。

以至於阮雪音也注意到了。

她未動聲色,對淳風所言不予置評,再次轉開話頭:

“你的騎藝學得如何?”

“你若問這個,”她兩眼放光,神采奕奕,一把將麵前書冊合上,“我騎馬比念書可有天分多了。嘖嘖,也才學了一個月,沈疾說,已經同那些上馬一年半載的新手有得比。嘖嘖嘖嘖,我早該去學騎射。”

自己“嘖”自己,還誇得掏心掏肺毫不謙虛,顧星漠聞所未聞,乾咳一聲道:“沈疾那是哄你高興。一個女孩子家,又已經這把年紀,天分再高哪裡就能騎得多好了。你為何不能跟著長姐或者晚——”他打住,避免哪壺不開提哪壺,“學些公主、閨秀該學的東西。日後也好相夫教子。”

顧星漠講話老成早不是新鮮事。兩個二十歲姑娘聽著也不覺驚奇。但這番話實在有些——

老派。老派而因循守舊過頭。

顧淳風費大力氣將那句“已經這把年紀”暫且略過了,挑一挑眉問:

“你倒說說,哪些是公主閨秀該學的東西?”且長姐和紀晚苓也是讀了些正經學問的吧。

顧星漠認真想片刻,“比如女工刺繡?管理家族吃穿用度一應事務?以及琴棋書畫,還有正常的詩詞歌賦?”

“何謂正常的詩詞歌賦?”阮雪音也來了興致,難道還有不正常的?

顧星漠再次乾咳,有些不好意思,“嫂嫂你彆介意。”他看一眼淳風案前那本已經合上的《莊子》,“孔孟莊墨、四書五經這些也不是不能讀,但你們身在內庭後院,其實不太用得上吧?當然,嫂嫂你是自幼在蓬溪山接受的教導,知廣知深而洞徹明達,星漠很佩服。但她,”

他看一眼顧淳風,似乎嫌棄,

“她不是這塊料。現在再來用功,也晚了。”

顧星漠言下所指,不止四書五經。還有兵法謀略這些世俗眼中女子根本不該染指的內容。他提了蓬溪山。而世人皆知她們在蓬溪山學的是這些。

競庭歌甚至用她的蒼梧五年極具說服力地證實了這件事。

他不想淳風學。

人之行為選擇,取決於底層架構。一旦學了,架構既成,便不可能完全不用。

無論男女。

所以顧星漠此言,明麵上是古板,實則在保護淳風。

便如阿姌事發前的顧星朗。而後者如今已是不反對淳風入局。

“晚不晚要你來管?是不是這塊料,也不由你說了算。”淳風被嫌棄得實在有些沒麵子,終於惱起來,“是我求嫂嫂帶我念的書,她給哪本我便看哪本。看不懂我自然會問,問完自然能懂,有什麼了不起的?你管好你自己,大人說話小孩子一邊兒涼快去。”

快數九了我涼快得很。要涼快你自己出去涼快。顧星漠心下還嘴,終是什麼也沒說,看向阮雪音再道:

“嫂嫂不若找些普通詩詞給她讀?詩酒花茶皆雅事,也是一樣嘛。”詩酒花茶,他靈機一動,“教她識花辨藥也好啊,嫂嫂你是行家。她這腦子,讀聖賢書解聖人語必然費勁,認花花草草應該問題不大。”

“都好。”阮雪音答。她全沒所謂,且淳風學與不學這些,不是她能決定的,“但憑殿下喜歡。”

“都說了不要叫我殿下!”顧淳風靠過去,煞有介事,“嫂嫂,這本《莊子》我很喜歡,最近就讀它了。”又回頭白一眼顧星漠,“你彆理他。”

阮雪音笑笑,隨口道:“你下午還要去騏驥院麼?”

“自然去。我每日都去。沈疾有事的時候,紀齊會帶我。”她撇嘴,“今日沈疾就沒空,又是那個麻煩精,騎半個時辰廢話一大堆。”

甚好。阮雪音暗忖。“我都沒去過騏驥院,今日同你一起去見識見識可好?”

“好啊!”顧淳風答得爽快,“嫂嫂你會騎馬嗎?”

“不會。所以才想去瞧瞧。”她停頓,“卻不知你九哥讓不讓我出宮。”

顧淳風嘻嘻再笑:“嫂嫂你開什麼玩笑,如今你就是要到月宮裡去,九哥還能說一個不字?照我說,都無須稟報請旨,你下午直接跟我走。絕對穩當,沒人敢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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