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金風未動蟬先知(上)(1 / 1)

青川舊史 梁語澄 1089 字 2個月前

紀晚苓心情複雜,思緒亂起來,深吸一口氣呼出,緩緩道:“她出手救你,你現在,對她已經不那麼防範了,對嗎?”

“你既然知道,就不該像淳月那麼想。她是不知道的。”

“你這麼容易便相信了她,隻因為她救了你一次?萬一是計呢?”

“她跟我相處近兩個月,她的為人,我比你們都清楚。”

“月姐姐果然是你一母同胞的親姐,每月隻見你一次,卻判斷如此準確。你喜歡她吧。”

“什麼?”

最後這句話不難懂,甚至很明確。但最初那刻他真覺得自己沒聽懂,仿佛精心儲藏的秘密一朝被人發現還堂而皇之講出來,措手不及,隻能下意識以問作答。

“你看,說到這個,你連對答都反應不及了。你何時這樣過。”

顧星朗的理智到這一刻完全回歸正常水準:“如果你們擔心這個,我跟她,已經有十一日沒見過了。”

今日是第十一日,半個時辰前他們見過,但他不想提。

“十一日。君上倒記得清楚。想來一天天數著日子。君上知道臣妾連續來了幾日嗎?”

他沒數過。

“晚苓,你以前從來不這樣說話。”

“怎樣?”

“你舉止有度,言談知分寸,除了三哥的事,你從不咄咄逼人。”

“君上從前,也從不對我說重話。”

“我一再跟你說,不要管這些事,但你不聽。”

“若在以前你這麼說,我可能真的會聽。”

“但現在?”

“現在你腦子不清楚,我不得不管。”

“你在跟當朝祁君說話。”他沉了臉色看她,有些不可置信,“你還是當年那個紀晚苓嗎?”

“君上也不是少時的顧星朗了。”

“自然不是。如果是,如何走過這七年的漫漫長路,頂住來自整個青川甚至於你的猜疑重壓。”

紀晚苓一愣,“君上說並不在意我此前疑你,其實還是在意的。”

顧星朗閉眼一瞬,須臾睜開,意識到爭執這些並無意義:“你與我的情分,說是親人也不為過。我從未說過全不在意。我隻是不怪你。”

“那個碧玉鐲,為何給我?”

“昨日給你時已經說了。十年前買的時候,便是為送你。隻是從前不合適。如今名正言順,我一直收著也無意義。”

“所以你隻是在完成少時沒完成的一件事。我以為是開始,沒想到是告彆。”

顧星朗隱約理解最後這句話的意思,但他此時確有些亂,不想回應。

“你先回去。今日是我說話衝動了。有些事情,待理清楚,我自會回答你。”

顧星朗何時衝動過?二十年前所未有。卻不是為了她。

她突然酸楚,繼而自嘲。

待你理清楚了,怕也回不了頭了。

心上淌過這句話,終究沒說出來,隻穩穩一福,轉身離開。

蘅兒站在半個時辰前雲璽站的地方,看著紀晚苓姿態完美走過來,麵色卻不太好。她有些吃驚,顧星朗對紀晚苓向來言聽計從,最近見麵次數多,氣氛也越來越好,這是怎麼了?

紀晚苓緊抿著嘴一言不發,蘅兒也不敢問。主仆二人往披霜殿方向緩步而行,半途中便殺出來顧淳風。

“可算堵著你了!說吧,最近這一出出地演的什麼?我長姐知道嗎?”

晚苓看她一眼,麵無表情:“知道不知道,又有什麼要緊?”

淳風見她神色不太對,頗意外,眨兩下眼睛愣愣道:“怎麼,你跟九哥聊得不好嗎?”

紀晚苓擠出一絲微笑:“如果我說,他和我適才幾乎吵起來,且與磊哥哥的事無關,你覺得如何?”

當然是震驚。顧星朗多年來對紀晚苓嗬護備至,有求必應,連一句重話都不曾說,怎麼可能跟她吵?

除非是被三哥的事逼急了。

但紀晚苓說與三哥無關。

“為什麼?”

紀晚苓並不直接回答:“前些天那兩道盛寵令,你怎麼看?”

顧淳風露出高深又了然的一笑:“果然是為了她。我就說,什麼風能把你從披霜殿裡刮出來。怎麼,九哥圍著你轉了這麼些年,突然為阮雪音開了廣儲第四庫,有危機感了?”她看著她,有些瞧不上,

“這就是我討厭你的地方。你又不喜歡九哥,甚至一直懷疑他,入宮一年多,天天冷著臉閉著門。如今他有自己喜歡的了,你又不肯鬆手。”

她眼珠子骨碌一轉:“瑾夫人和珍夫人也承寵啊,怎麼沒把你炸出來。你這麼在意阮雪音做什麼?”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顧淳風略想想:“九哥若實在喜歡,要寵便寵唄,這有什麼。”

“你是哪邊的?阮雪音什麼身份,你心裡沒數麼?”

顧淳風挑眉:“還說呢,被你們一個個唬的,我還真當她是什麼豺狼虎豹,早先沒頭沒腦一頓抵製。結果呢?快半年過去了,她乾什麼了?九哥這麼精明的人,如今願意親近她,更說明沒什麼。”

紀晚苓一愣:“你真這麼想?”

淳風被她看得發毛:“不可以嗎?”

“他是祁君。”紀晚苓聲音微冷,“哪怕阮雪音隻有一成可能會對他、對祁國不利,而其餘九成都是好意,也無需犯這個險。”

這話聽著耳熟,仿佛顧淳月也說過。顧淳風想了想道:

“我不知道你們怎麼評斷險這種事。人活著本身就險。我今天出門時好好的,走在路上還可能被突然掉下來的東西砸死呢。難道為了這個,我便不出門了?”

阿姌聽著這話不對,趕緊從後戳一下顧淳風。

紀晚苓一愣,“在宮裡,有什麼東西會突然掉下來砸到人?你說這個險,本來就是不存在的。”

淳風才方反應,佯咳一聲,

“哎,我就打個比方。宮裡不會,宮外總會吧。霽都城裡烏泱泱那些不是人啊。我的意思呢,”她低頭去摸袖口那些針腳細致的羽毛圖樣刺繡,

“既然目前看來一切尚好,我九哥要實在扛不住,咱們也不必當惡人。堂堂祁君,喜歡自己的夫人,還要被一堆人阻撓,這叫什麼事?”

“照你的意思,沒發生的險便當不存在,哪日真出了事,再來亡羊補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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