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我該不該殺了他？

紅光從針金的體內噴湧而出！

轉瞬之間，他就變成了白銀蝠猴。

雙足蹬地，然後雙翼振動，蝠猴針金猛地竄上了上空。

他飛起來，像是一隻利箭。

他在樹叢中竄行，時而扇動背後的雙翼，時而手足並用，借助樹枝攀爬跳躍，動作充滿了野性，肢體協調至極，和真正的蝠猴彆無二致。

這就是苦練的成果！

針金滿是焦急。

“我必須攔住他（她）！”

“到底會是誰？！”

“我還是大意了！我就不應該在白天變身。”

焦急之餘，就是懊悔。

本來，針金都是在黑夜中變身。夜幕中不會有人在野外行走，因為人的視野局限了人的活動範圍。

但是在白天，哪怕是在距離小山穀五萬米的距離，還是有可能存在人類活動的。

針金就是想多練習一下魔獸形態。

尤其是放電的能力，他剛剛掌握不久，像是小孩子得到了一個新奇的玩具，衝過來的鱗角黑豹群是絕佳的練手對象。

平時的時候，針金每隔一小段時間，都會發出超聲波探查周圍。

惟獨剛剛，他和鱗角黑豹群作戰，心思都用來操縱肌肉放電，超聲波探查間隔的時間拉長了。

這種情況很罕見，但偏偏就在這樣的關頭，真的出了問題！

神秘人速度很快，遠超常人。

但以最大速度狂奔了一陣後，受到體能的局限，他的速度慢了下來。

身後樹冠忽然一震，神秘人聽到動靜，猛地掉頭查看，眉目間都是驚恐之色。

他皮膚黝黑，有一頭卷發，因為狂奔的原因，大汗淋漓，喘著粗氣。

正是黑卷。

停頓在原地幾個呼吸，剛剛一震的樹冠並沒有發生其他的動靜，黑卷吐出一口濁氣，轉身繼續奔跑。

濃密茂盛的樹冠中，躲藏著一隻白銀蝠猴。

即便是有猴毛覆蓋在臉上，針金還是難掩陰晴不定的臉色。

“是他，是黑卷！紫蒂雇傭的傭兵。”

“他為什麼會在這裡？”

“不，他應該在這裡。我把清繳的工作漸漸移交給了鬃戈和他，他是青銅級彆的鬥氣修行者，出現在這裡並不奇怪。”

“但是等等，他為什麼獨自一個人呢？其他巡邏隊的隊員呢？”

“他究竟看到了什麼？！”

一時間，針金就這樣看著黑卷逃走了，後者身影沒入雨林當中，迅速消失在他的視野中。

針金非常迷茫。

還有慌張。

“我現在該怎麼做？”

他剛剛太焦急了，根本沒有多想，就直接展開了追擊。他特彆想探查清楚，想知道究竟是什麼人看到了他。

就在剛剛，他得到了答案。

然後，他就陷入到了茫然失措的境界。

他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一個念頭，在少年的腦海中不斷膨脹。

殺掉他！

我完全可以殺掉他。

他隻是青銅，和我的實力差距極大。

“殺掉他，沒有人知道會是我殺的。”

“很正常，他獨自一人，在雨林中遭受到了凶惡的魔獸，他被魔獸殺死了。這個理由很棒，很自然，不是嗎？”

“我偽裝戰場痕跡，這方麵我早就乾的很熟練了！蒼須、鬃戈都會被你騙過去，就像之前那樣！”

殺掉黑卷的念頭變得越來越強烈。

“不，我不能！”針金下意識地用力，手指掐進樹皮之中。

“我是聖殿騎士，並不是殺人凶手，”

“我秉持仁慈，維護正義，我怎麼可以為了一己之私，一個猜想，去收割一條人命呢？

黑卷他絕不是我的仇人，事實上，他對我幫助很大。他借給我了細劍銀電，那是他的傳家寶！”

惡意的念頭被針金努力壓下去，但很快就以更加強大的力道，反彈回來，撞擊針金的底線，狠狠地動搖他的心。

“得了吧！針金，彆被道德束縛，槍蠍那一次的教訓還不夠嗎？”

“你忘記了嗎？才過了多久，你就忘記了嗎？”

“槍蠍差一點要了你的命，你在心中呐喊——‘我要活下去！彆人的信條、家訓，那都是彆人的。什麼墮落就在即刻，深淵就在腳邊……放他娘的狗屁！’”

“是的，我要活下去，我要昂首挺胸地活下去，去複興百針家族，去成為白沙城主。而不是被其他人懷疑，被責問，被厭惡，被唾棄！”

“你是聖殿騎士啊，你不是一頭怪物。要是被發現了秘密，他們怎麼看你？你的下場會是什麼？”

蝠猴針金儘管手扶著樹乾，但此刻他的身軀幾乎搖搖欲墜。

他的良知也在他心中嘶吼：

“不，他們能夠明白的，隻要我解釋的足夠清楚！”

“從始至終，我救下了許多人的命，我為了這個團隊付出了多少，他們會感念這些，他們會理解我，諒解我，接納我的。”

“哈哈哈！”似乎還有一個針金，在他的心中對他發出嘲諷的笑。

“清醒點，針金。彆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你放過黑卷，就意味著秘密徹底暴露，大好局麵就完全葬送了。”

“人們會怎麼看你？‘神眷騎士？不，他隻是一個怪物，披著人皮的魔鬼！’”

“想想鬃戈吧！他是一個半獸人，身上仍舊有人族的血統。他有這樣強大的戰力，他尚且被這樣鄙視、厭惡，你呢？”

“你連半獸人都不是啊，你隻是一頭怪物！”

“殺掉他。”

“殺掉他！”

針金的氣息粗重起來，他繼續在樹叢中奔行，重新對黑卷展開追逐。

但同時，他的心中始終在天人交戰。

“不，我不是怪物。我是針金，我是聖殿騎士。”

“隻是因為一些懷疑，我就殺人。那我就真的成了怪物了！不管外在如何，我的心是鮮紅的人心，我如果殺了黑卷，和那些魔獸有什麼區彆呢？”

“嗬嗬嗬。那你為什麼在追？”心中的另一個“針金”，隻是一句話，就讓針金無法反駁。

少年極度的口乾舌燥，在此刻他感覺控製不住自己。他的身體自己在行動，而他的腦海中思緒一片紛亂，從未有過的紛亂。

心中的“針金”又喊道：

“黑卷他現在不是你的仇人，但很快就是了。他會毀掉一切大好局麵的，你的秘密一旦被發現，人們就會懷疑你，不再信任你。人們相互分裂、對峙，接著內耗，鬃戈野心勃勃，他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紫蒂呢？想想你可憐的未婚妻吧。她始終追隨你，支持你，你想讓未婚妻擔憂嗎？讓她陷入險境嗎？”

“針金！你必須是聖殿騎士，你必須是神眷騎士。隻有這樣，你才能領導這些人，才能讓他們團結一致，把所有人的力量擰成一股繩。”

“船隻已經在建造了，獸群構不成威脅了，食物和水都在儲備。”

“誰也不清楚，你究竟為了這個局麵耗費多少心力，付出了多少努力，冒了多少次生命危險。”

“就因為黑卷的一句話，一個秘密的揭露，就要葬送這一切嗎？”

“殺了他！殺了他！！”

針金臉上時而猙獰，時而悲哀。

他感覺自己在墜落深淵，他心中的良知越來越弱。

“不，不，這可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呐。”

“他是我的同伴！”針金虛弱地在心中喊道。

但那個聲音又立即駁斥針金：“同伴？這是危害大局的人，就像是一顆老鼠屎，你不能讓它壞了一鍋湯！”

“你不虧欠他。”

“你是他的救命恩人，你忘了嗎？”

“沒有你，他早就死了！死在黑鐵蝠猴的利爪下。”

“是，他是把細劍銀電借給了你，這把劍的確帶給你很大幫助。但如果當初他死了，這把劍還能歸誰？”

“殺了他，不要再猶豫了。”

“你就當曾經你出手慢了一步，沒有救下他的性命！”

“這不僅是為了你，也是為了大局啊。”

“蒼須說過，其實你也早就明白不是嗎？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成功者的過往或許有卑鄙齷齪無恥，但這些都會被光明和勝利掩蓋。”

世人絕大多數並不在乎他們是怎麼成功的，世人往往隻在乎結果，隻在乎你究竟是成功還是失敗。

“想想看，當你拯救了這些人，帶領他們逃出這座該死的海島。你會是英雄，你是兩百多人的救命恩人。少一個黑卷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你是聖殿騎士，你將得到表彰，你奮鬥不息，始終保持樂觀，永不言棄的精神，會讓你成為一位楷模。”

“你絕對不能是怪物！”

“一旦這個秘密被揭露，你就算拯救了這些人，能得到什麼？你甚至領導不了這些人，從這裡逃生都很可能失敗。”

“為了兩百多人，犧牲的隻是他黑卷一個人而已。”

“他很可疑。”

“非常可疑！”

“為什麼他一個人來到野外，還偏偏發現了你的秘密？”

“他一定是對你抱有惡意！”

“一定是這樣的！”

無數的血絲，充斥針金的雙眼。

一股殺意在他的心中不斷醞釀，迅速增長！

他再次追上了黑卷，從上空俯視黑卷的頭和背部。

“看看他，他是多麼的弱小啊。”

“現在，隻要你撲下去，你就能輕易地殺掉他！”

其實你有很多種辦法，能要了他的命。

一口酸液，就能讓他麵目全非。

槍蠍的細微槍尖，能直接洞穿他的頭顱。他的骨頭還能比猴尾棕熊更硬嗎？青銅級彆的人類？嗬嗬，脆的就像是一張紙。

殺了他，快殺了他！

針金的呼吸越發急促，殺意越發壯大。

“什麼人？！”就在這時，前方忽然傳來其他人的叫喊聲。

針金心頭一顫，連忙停住腳步，藏身在一株大樹的樹乾背麵。

“是我！”黑卷大喊道。

喊話的人立即放鬆下來。

他們有十幾人，看到黑卷之後，紛紛打招呼：“大人。”

黑卷點頭：“我順著那個怪聲摸過去，探索了很長一段路程，什麼都沒有發現。走吧，我們現在就回營地去。”

“但是天色還早呢。”有人有異議。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距離山穀營地已經很遠了，趕回去，正好能吃上一口熱乎的。”

黑卷搖著頭，繼續道：“彆擔心，這裡已經被我們勘察過了，若是接下來有獸群，一定會也有陷阱被踩中，示警我們的。”

看到黑卷這樣的態度，其他人也不再堅持。

“也好。”

“就聽黑卷大人的。”

還有人嘻嘻哈哈起來：“我一直以為黑卷大人你不好相處呢，結果真正和大人你相處下來，完全是謠言嘛。”

“好了，彆廢話了，趕緊走吧。”黑卷催促道。

看著黑卷彙合了十幾人離開，針金慢慢地從樹乾背後走出。

“看來，黑卷是聽到一些怪聲，才去隻身探查的。”

“他是青銅，速度快，留下了其他人繼續巡邏。”

“所以，才造成了之前的結果。”

“關鍵是他究竟看到了什麼？為什麼如此急著回去？”

“我到底該怎麼辦？”

“是不是應該……”

針金的臉色不再迷茫，而是扭曲和掙紮。

明明沒有運動量並不足夠，但他此刻已經是渾身大汗。

在這一刻，他這才明白，原來之前自己一直在逃避。

忽然有一天，他不得不麵對自己內心深處最懼怕的情景。

做相關決斷是如此的困難，針金已經失去了往日的水準。

如果是正常情況，針金早就用超聲波探查出前方的這些巡邏隊員。但是他一直追著黑卷，跟著黑卷，心中一直在天人交戰，腦子裡一團漿糊。

“黑卷他在害怕！”

“我能感覺得到！”

“他一定是發現了我的秘密……我還在猶豫什麼呢？”

“不要這麼懦弱，變成魔獸，殺掉他。”

“其他人在場更好啊，他們就是人證，會為我證明的。”

“誰知道殺人的魔獸會是你變的？”

“如果還不放心……乾脆把這些人全殺掉！一了百了！”

蝠猴針金的氣息越來越重，心中澎湃的殺意讓他難以把持。

他極力掙紮。

又非常猶豫。

“這不是騎士之道！”心中這種吼聲越來越弱。

“若是秘密被揭露，後果不堪設想！”另一種聲音則越來越強。

針金始終跟著黑卷等人，很多次，他都處於即將動手的狀態。

小山穀出現在眾人的視野當中。

黑卷等人就要回到營地。

針金心中的聲音音量暴漲，像是在吼叫：“快出手啊！再不動手，就來不及了。”

太陽將將落下地平線，夜幕降臨。

晚風狂亂地吹著，蝠猴針金的粗莽呼吸混同著風，聽不真切。

他的手指狠狠一抓，將樹皮和一部分木材捏得粉碎。

針金的臉上滿是狠色，目光猙獰無比！

吼！

他仰頭發出了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