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賊寇火並(二合一章節)(1 / 1)

三國有君子 臊眉耷目 2842 字 2個月前

韓暹發現自己真的是不應該來這裡攪這趟渾水。

第一次使用詐降計,到對方的陣營還沒等說一句話呢,就讓對方把自己詐降的意圖給詐出來了……

從夏朝商周,到春秋戰國,再至今時今日……兩千多年的文明裡,詐降詐的如此令人悵然涕下,自己可算是排名第一的人物。

要是真就這麼死了,就未免太冤了。

“來人啊。”陶商衝著營寨外高聲呼喊了一聲,少時便見裴家四兄弟魚貫而入。

抬手指了指還在原地呆若木雞的韓暹,陶商輕笑著言道:“請韓大帥上路。”

“慢!慢!等一下!”

韓暹慌慌張張的伸手擋住了要上來抓他的裴氏兄弟,焦急的言道:“陶公子你不可如此待我!暹乃是真心實意的前來歸順!公子若是殺我,那豈不是冷了天下士人之心?!”

陶商眉目一挑,顯得很是詫異。

“詐降的事,是你適才自己跟我承認的,怎麼又怪到我頭上了?再說你一個賊寇頭子,殺了你,士人的心如何會冷?……拍手稱快才是他們應有的表現吧?”

韓暹被陶商反問的張口結舌,完全不知道應該如何作答。

自己跟士人好像還真搭不上邊。

韓暹的表情如此呆萌,陶商被他氣笑了,和顏悅色的道:“看來,不讓你死個明白,你是真的不會服氣了……這樣吧,我給你引薦一個人,待會你見過之後,就知道陶某是不是冤枉你了。”

韓暹還想再說話,陶商已經不給他機會,輕輕一揮手,便見裴氏四兄弟上去將韓暹治住,連拉帶扯的拖出了營寨,而韓暹帶來的手下,此刻在帳外亦是被虎衛軍的士卒們治服。

待事情完畢之後,陶商又安排人將那名楊奉的心腹帶到了帥帳之內。

楊奉的信使雖然被徐州軍好吃好喝的款待,但陶商不肯放他回去,令他心中一直忐忑不安,腦海裡轉了千百個念頭,也不曉得陶商究竟打的是什麼主意。

就這麼輾轉反側了小半天,卻終於等到陶商派人來請,楊奉的信使一直繃緊的心此刻不知是應該放鬆下去,還是應該繼續緊張起來。

“陶公子……可是要讓小人回去向楊帥複命?”進了帥帳,楊奉的心腹忐忑不安的詢問道。

陶商微笑著,道:“放心吧,馬上就會讓你回去的,不過在你臨回去之前,請把你今日晨間剛到這跟我說的那一番話,再跟我重複說上一遍。”

楊奉的信使似是有些不明所以,眼睛一眨一眨的,好半天沒琢磨過味來。

“公子……啥……啥意思?”

陶商鼓勵他道:“就是把你家楊帥給我帶的口信,原原本本的給我陳述一遍就可以了……”

楊奉的信使雖然沒弄明白陶商在玩什麼花樣,但為了能夠迅速回白波穀給楊奉報信,還是一字一頓的開口言道:“楊帥說,他已經向郭渠帥進言獻策,令郭渠帥派遣三當家韓暹來向陶公子詐降,到時候韓暹會向您提出裡應外合之計,誘公子入白波穀,而陶公子正可將計就計出兵入自波城,屆時楊帥會在穀內,配合公子一舉擒殺郭大、韓暹、胡才等賊首,獻於公子帳下……”

“很好。”陶商伸出手,攔住了楊奉信使的話頭,然後站起身,對著帳外喊道:“把他帶進來吧……”

帥帳之外,裴家四兄弟將五花大綁的韓暹推搡著弄進了帥帳。

韓暹一臉漆黑,雙眸噴火的狠狠的瞪視著楊奉的那名信使。

若不是因為身上有繩子綁著,韓暹現在估計就得撲上去狠狠的咬那信使幾口。

信使一看見韓暹出現在帥帳,頓時傻了,雙腿不斷的打著擺子,不知所措的驚恐道:“韓……韓帥!”

“楊奉賊子安敢如此!老子誓要殺儘他全家!夷其三代祖墳!”

就算是韓暹平日裡與楊奉的關係不錯,但此時詐然聽到楊奉把整個白波穀都給出賣了——甚至包括自己的性命!什麼關係此刻也被被丟到狗肚子裡去了。

韓暹涵養再好也是克製不住心中的憤怒情緒,更何況他本身也沒什麼素質,直將一腔怒火化為無數的臟話,全都衝著這名信使狂噴出去,嘰哩哇啦的將楊奉的信使噴的直懵。

信使此刻已是不知所措,一邊指著韓暹,一邊哆哆嗦嗦的衝陶商怒道:“陶公子……你……你這算是什麼意思?!”

陶商站起身來,無奈的長歎了口氣,道:“你家楊帥的好意,陶某心領了,隻是商自幼秉承儒家訓斥,以忠孝仁義為立身之本……”

聽到這,楊奉的信使恨不能抄刀把他剁碎了,剁的越零碎越好。

“您家楊帥的計策對我雖然有益,但未免太毒辣了,上一次他主動過來向我透漏郭大走地道的事情和行蹤,那時候我就覺得他這個人很不地道……”

話剛說完,便聽韓暹猶如一頭暴怒的獅子,跳著腳呲眉瞪目:“好一個楊奉!果然是你出賣了大哥,這事老子跟你沒完!咱倆勢不兩立!——奸賊!天殺的奸賊!”

陶商笑著衝韓暹擺了擺手,示意他稍安勿躁:“韓帥,不要喊這麼大聲,賊不賊的,陶某感覺你沒有資格說楊奉。”

聽到陶商連郭大走地道的事都當著韓暹的麵抖落出來了,信使額頭上的汗珠如水流般淌下,顫抖著道:“你到底想怎麼樣?”

“陶某不想怎麼樣,也什麼都不想做……我現在就放你回去,你告訴一下你們的楊帥,這位白波穀的三當家,陶某會在你走之後一個時辰內將他也放回自波城,在這一個時辰內,楊帥若是能夠果斷的派人將這位韓帥劫殺,不讓他回到自波穀通知郭大,那算是楊帥的運氣好,但他若是做不到,等到這位韓大帥回了自波城,就請你家楊帥能夠自求多福吧。”

楊奉的信使此刻焉還能不明白陶商的想法,他這是在赤裸裸的分化白波軍啊!

可鬨心的是,即使他們知道陶商的惡劣企圖,但也根本沒有任何辦法阻止!

事情已經做下了,就楊奉而言根本就沒有轉圜的餘地。

“你……你……你好狠毒的心思!”

陶商笑了笑,無辜的看著那名信使,道:“彆怪我沒提醒你,你的時間可不多了,怎麼還有閒心在這裡埋怨彆人?”

說罷抬手指了指韓暹,陶商幽幽的言道:“一個時辰後,我可是會馬上就會放人的。”

楊奉的信使聞言頓時一窒,他恨恨的跺了跺腳,轉過頭風一樣的衝出了陶商的帥帳。

陶商慢慢的轉過頭,看向韓暹,心平氣和的問他:“感覺如何?”

韓暹的目光緊緊的緊盯著陶商,心中雖然氣憤難填,但此刻也並沒有多說話。

適才陶商承諾了一個時辰後會放他回去,不知道此言是真是假。

“放心吧,我會放你回去的。”看出了韓暹心中的疑惑,陶商出言替他排解,緩緩道:“而且不是一個時辰之後,我半個時辰過後就會放了你……韓帥回去的時候小心一點,不要被先知先覺的楊奉找到機會在半道把你截殺了,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半個時辰剛剛好,楊奉既沒有時間安排布置截殺韓暹,而韓暹想追殺楊奉的信使也是不可能的。

韓暹咽了一口吐沫,顫抖著道:“姓陶的,你此舉究竟是何意?難道還想分化我們白波軍不成!”

陶商笑著點了點頭,道:“不錯,我承認,我就是想分化你們白波軍,可就算是我承認了,韓帥你又能怎麼樣?那信使回去之後,不出意料的話楊奉必反,他勢必會集結一部分可用的兵力攻殺你和郭大,難道你們還會坐以待斃?跟他談判不成?”

韓暹聞言冷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他心中暗道縱然是楊奉反了,但老子隻要能夠及時通知郭大,讓大哥調集兵馬殲滅了楊奉——白波穀易守難攻,你該打不下來還是打不下來……

不與楊奉合作,反而是想分化我們的這一計策,分明就是你自己蠢。

年輕的後生,稍稍得了點便宜就狂妄自大,屆時你一樣拿不下白波穀!

但這話韓暹不能跟陶商說,他現在隻希望陶商自以為得計,迅速放自己回去。

時間一晃而過,轉眼半個時辰到了。

陶商果然沒有食言,他命人將韓暹的繩索鬆開,並釋放他帶來的一眾跟班。

韓暹揉了揉已經被勒的發紅的手腕,抬眼冷冷的看了陶商一眼,向陶商一抱拳,轉身便向著帳外走去。

“韓帥,回去告訴郭大,好好平叛,翌日陶某必將與他在戰場上正麵一決雌雄!董卓我都不怕,還懼他區區一介賊寇莽夫?”

韓暹聞言,心下一動,接著不由的暗自冷笑。

無學之輩,早晚讓你曉得你今日如此托大的苦果。

“陶公子之言,韓某必定轉達!”

看著韓暹逐漸消失的背影,陶商猛然站起身來,對著裴錢吩咐道:“立刻派人去通知鮑信和韓浩,馬上整合兵馬,前往白波穀,到了適當的時候,自然會有人替我們掃清通道,領我們入穀!”

“諾!”

……

……

楊奉的斥候被陶商首先放了回去,那小子不敢怠慢,飛一樣的奔回了自波城。

此時此刻,天色已經接近傍晚,白波軍已經開始在各營實施宵禁,寒風簌簌,楊奉卻沒有在屋內取暖,反而是屋外,迎著冷風來回踱著步子,心中忐忑不安。

派去找陶商的心腹,早上就出發了,如今已經是傍晚,這麼久了怎麼還不回來,楊奉心中不免有些犯嘀咕……按道理隻是傳個話的事啊,不應該這麼磨嘰吧?

正在楊奉舉棋不定之時,一陣急切的腳步聲傳了過來,卻是派出去的信使一臉風塵仆仆的奔著楊奉慌張趕來。

楊奉見狀急忙快步迎了上去,對著氣喘籲籲的信使道:“怎麼樣?事情辦成了嗎?”

那信使一臉的急躁和衰色,“啪”的一下跪倒在楊奉的麵前,哀嚎道:“楊帥,完了,全完了!我們被人陰了!”

楊奉不明所以的看著那名斥候,皺著眉頭說道:“陶商莫不是沒有答應?”

信使使勁的搖了搖頭,咬緊牙關,滿麵委屈,斷斷續續的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跟楊奉複述了一遍。

一陣冬季的北風吹來,刮在楊奉的臉上,將他吹出了兩溜略顯青色的鼻涕。

呆若木雞,形容的便是此刻的楊奉。

半晌之後,便見楊奉使勁的吸了一下,將鼻涕“呲溜”一聲抽回到鼻孔中,然後喉結滾動,好像是咽了下去。

仰頭看了看遠處的即將落山的夕陽,楊奉雙眸發直,站在風中喃喃的自言自語:“偽君子……假仗義。”

在信使將韓暹已經知曉楊奉背叛郭大的全過程講完之後,楊奉便明白,此時此刻自己已經沒有了彆的選擇——隻有當機立斷,乘著郭大還沒有動作之前,集合屬於自己的兵馬,一舉鏟除郭大!

當然還有另外一條路,那就是楊奉現在負荊請罪,主動去向郭大承認錯誤,說自己是一時糊塗,鬼迷心竅誤中的敵人奸計,請郭大不計前嫌的寬恕自己,不要中了陶商的挑撥之計……

以旁觀者的角度,這或許是一個好方法,但在當事人的角度,這純屬扯犢子!

誰會把自己的命當做賭注,雙手捧著送到郭大的麵前任憑其殺剮?

就算郭大因為一時的困境而原諒了自己,但從此之後其心裡焉能不會對自己產生間隙?楊奉日後還是活不成的。

陶商的挑撥離間表現的很明顯,沒有一點藏著掖著,全都是放在明麵上!

可這陽謀就是讓你沒有辦法,明知是計,也得閉著眼睛一股腦的摸黑走到儘頭。

“立刻給我召集手下的弟兄……信得過的!”楊奉也是心狠手辣,果斷行事之輩,思慮片刻之後便不再猶豫,立刻吩咐那親信道:“抓緊找齊能湊的上的弟兄,隨我去郭渠帥的居所!”

那心腹聞言,不由的渾身一個激靈,忙道:“楊帥……咱們這是……要反了不成!”

“反個屁!”

楊奉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咬緊牙關道:“這是拿回本應屬於老子的東西!是老子應得的!……還有,我這也是為了救白波穀!是為了救白波穀的前程!懂嗎?!”

心腹似是被楊奉的這個鬼樣子給嚇到了,隻是唯唯諾諾的低聲道:“懂……”

“去吧!快去!若是晚了,讓郭大察覺了死的就是我們……還有,派點人出穀,試試能不能截殺韓暹!”楊奉陰沉著道。

白波軍五帥各自都有一部兵馬,且都掌管著穀中的幾處出口,楊奉知道想要在半道上堵住韓暹的可能性非常之低,但事已至此,他什麼辦法都得試上一試……

這就是死馬當活馬醫了!

楊奉摸了摸自己左手的斷指,上次施展苦肉計,他用一根手指的代價好不容易才重新挽回了郭大對自己的信任……這才幾天的功夫,就被陶商捅破了窗戶紙,還把自己逼到了這種絕境!

這根手指頭等於是白切了。

想到這裡,楊奉不由悲憤交加,舉起斷指直比蒼天,口中悲憤的哀呼。

“姓陶的……你還我手指頭!”

……

……

楊奉這邊在組織人手,而郭大那邊,也迎接回了陶商特意放回白波穀的韓暹。

韓暹見到郭大後,不敢怠慢,立刻將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跟郭大敘述了一遍。

這一通說辭隻把郭大說的如同五雷轟頂,呆若木雞。

外麵的強敵還沒掃儘,穀中又出了叛逆之賊……什麼是內憂外患,這就是了!

雖然上次郭大曾經懷疑過楊奉,但那畢竟是因為一時之氣,且楊奉還剁下了手指以表忠心,反倒還令郭大頗為感動自責……結果現在事情一下子反轉了過來,將郭大的心又一次的拋落在了深淵之中。

“楊二弟反了,想不到他到底是反了,虧老子前番還那般的信任他……老三,你沒有弄錯吧?”郭大有些語無倫次,咬牙切齒的惱怒問韓暹道。

韓暹使勁的點頭,道:“老大,這些都是我親耳所聞所見,焉能有假?那陶商故意讓我等知曉,分明就是想讓我白波軍火並,他自己坐收漁利,可事到如今,楊奉此獠卻不可不除也!”

郭大聞言,神色忽明忽暗,一時間沒了主張。

那邊廂,一直沒有說話的胡才對郭大言道:“大哥,楊奉叛逆已是事實,諒他此番無論如何也抵賴不得,且不論陶商意欲如何,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當務之急是先除去此獠,以絕後患!”

郭大猶豫的言道:“可萬一官軍乘機攻打山穀,咱們兄弟卻自相殘殺,豈不是讓官軍白白撿個便宜?”

韓暹聞言道:“大哥,我觀那陶商似是清高之人,小子之輩年輕氣盛,多少有些看扁了咱們,我估計他是想等咱們自相火拚之後,再坐收漁利攻穀!不然,他同意楊奉的獻策直接入穀,豈不容易?”

郭大沉吟了一會,搖了搖頭道:“話雖然是這麼說,但也得小心為上才是……”

胡才在一旁臉色忽紅忽白,暗中計較幾番之後,終於邁步而出,衝著郭大拱手言道:“兄長!小弟不才,願意替大哥把守各路穀口險要!大哥率領兵馬,自去平定楊奉逆賊!小弟鎮住穀口,防備官軍乘勢進攻!”

郭大聞言一愣:“五弟……你這……”

“大哥,事關重大,耽誤不得,還請速速決斷!”

韓暹在一旁讚同道:“大哥,白波穀地勢險要,易守難攻,隻要有老五坐鎮調停,諒官軍人數便是再多上一倍,也攻不進我們自波城……平定內賊不容延緩,還需早做決斷!”

郭大聞言,用手重重的一拍桌案,點頭道:“好!既然如此,五弟你持我的兵符,以老子的名義,速速去接管各處穀中險要,千萬不可讓官軍打進來!老三,你速去點齊人馬,隨老子去剁了楊奉那奸賊!”

韓暹此刻恨楊奉恨的不行,聞言一拱手,豪氣道:“諾!大哥,放心啊!區區一個楊奉,一個時辰內足矣收拾了他”

而胡才的心中,此刻卻是感慨萬千。

“大哥,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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