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所，您放心吧，穩著呢。”崔浩笑著應道。
“崔哥，還是我來吧。”一名高個輔警擼起袖子，毛遂自薦。
這可是所長麵前表現的好機會，要是再不抓緊，那不就傻了嘛。
崔浩已經用不著這種方式表現自己了，拍了拍那名輔警的肩膀，“黑子，小心點。”
“警長，您放心，我會遊泳。”
旁邊的一名警員打趣道，“你掉下去是小事，天南苑小區的居民就遭殃了，還得喝你的洗澡水。”
“哈哈……”眾人一陣哄笑。
黑子撓了撓頭，訕笑道，“我又不是寡姐。”
“啪啪……”
崔浩拍了拍巴掌，“小夥子們先乾活，一會再聊。”
黑子趴在地上，探頭往裡麵張望，此時日頭西落，天色有些黑了，看不清水塔裡的情況，隻是能聞到一股子臭味。
“我日……這股子味。”黑子把頭扭到一旁，從身上摘下警用手電，往水塔裡照了照，目光再次投向水塔裡。
水塔裡空蕩蕩的，有一種幽暗的感覺，讓人感到有些壓抑，黑子拿著手電在水塔裡照，查看水塔裡是否有異常。
黑子眼睛瞟到了一個漂浮的物體，“誒，這是什麼東西！”
黑子定睛一看，眼睛睜的老大，嚇得直接跳了起來，“我日了，是死人，水塔裡有死人！”
黑子的舉動舉動太突然，將周圍的人也嚇了一跳。
崔浩往後縮了縮脖子，而後嗬斥道，“你咋呼什麼，把手電給我。”
崔浩接過手電，趴在地上向水庫裡張望，一股刺鼻的氣味往鼻子裡衝，聞著像是腐爛的味道，三點中方向漂浮著一個物體看起來圓滾滾的，散亂的長發、凸起的雙目、腐爛的臉頰，赫然是一具腐屍。
這具身體已經高度膨脹、腐爛，已經看不清容貌了，不過從衣著來看，很可能是一具女屍。
崔浩站起身，長吐了一口氣，“所長，水塔裡有一具屍體，看衣著像是女性，已經高度腐敗了。”
韓衛東摸了摸下巴，伸手道，“手電筒給我。”
崔浩趕忙將手電筒遞了過去。
韓衛東趴在地上，探著頭往水塔裡瞧。
崔浩提醒道，“屍體在三點鐘方向。”
韓衛東聞言，扭頭望去，忍不住皺了皺眉，他看的很仔細，的確是一句高度腐敗的屍體。
韓衛東起身，將手電筒還給了崔浩，拍了拍手，“上報給新華分局，讓他們儘快派人過來。然後把警戒線拉起來。”
崔浩朗聲道，“是。”
四十分鐘後，新華分局刑偵大隊的人趕到了現場，帶隊的是刑偵大隊大隊長魏高明。
“韓所，好久不見了。”魏高明走過來，跟韓衛東握了握手。
韓衛東有些意外，“老魏，你這次來的到是挺快？”
魏高明小聲道，“不來不行呀，關係到數千名居民的飲用水問題，這可不是小事，解決不好是要出問題的。”
韓衛東點點頭，其實他也意識到了這個案件的影響會很大，否則也不會親自帶隊出警。
“屍體呢？”
“我怕破壞現場，就沒讓人打撈，還在水塔裡。”
魏高明道，“咱們一會再聊，我去跟法醫室和技術隊的人安排一下。”
魏高明走到一旁，將法醫室和技術隊的人叫來咐了幾句，隨後開始分頭行動。
技術隊的人負責在樓頂勘察現場，法醫指揮警員從水塔裡打撈屍體。
法醫姓許，是個五十來歲的男子，他站在水塔閘門旁邊喊道，“輕點、輕點，屍體腐敗的厲害，沒準會發生爆炸。”
人和動物體內都有細菌，死後腐敗菌們繼續活動，分解有機物產生腐敗氣體，而氣體沒有通道出去，就像在給一個氣球裡充氣，氣充太多或者被戳破了，氣球就會爆炸了。
閘口隻有一米見方，廢了老大力氣才將屍體打撈出來，那股子刺鼻的氣味讓眾人不約而同的後退一步。
屍體的頭部和四肢都在，高度腐敗和膨脹讓屍體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大胖子。
屍體外麵套著一身女士吊帶長裙，下身穿著一個粉色涼鞋。
崔浩撇撇嘴，對著一旁的韓衛東小聲說道，“這夠狠的呀，居然死在了水塔裡。”
韓衛東說道，“這個小區的居民也被害慘了，天天喝腐屍水能不拉肚子嘛。”
崔浩感慨道，“腐屍身上的衣服挺時尚，估計這個女孩應該年紀不大，誒，這個鞋倒是挺有意思，鞋底紋有三個凸起看著像是狗爪子。”
韓衛東對屍體本身不是很感興趣，這也不是他的職責，往遠處走了走，“崔浩，你給所裡打電話，讓老馬再派幾個人過來。”
“所長，這新華分局刑偵大隊的人都來了，現場也沒有其他情況，咱們叫這麼多人乾嘛？”
韓衛東伸出右手敲了敲崔浩的胸口，“讓你連著喝上十天半個月的腐屍水，你來不來氣，這個小區有幾千個居民，真要鬨起來就不是小事。”
聽完韓衛東的話，崔浩額頭冒汗，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您說的對，我這就叫人過來。”
韓衛東走到一旁的角落，拿出手機給老婆打了一個電話，今晚得晚點回家了。
……
翌日上午。
韓彬起床後，跑到樓下父母家吃早餐。
王慧芳昨晚蒸的包子，早上又蒸了一下，昨晚用電飯煲定時熬煮好了八寶粥，還有茶葉蛋、鹹菜、一頓早飯就備齊了。
韓彬很喜歡喝這種八寶粥，裡麵有好幾種米和豆子，不光有營養、味道也很棒，很有嚼勁。
韓彬喝了幾口粥，抬起頭看了一眼父親，眼睛旁留下了黑眼圈，“爸，您昨天幾點回來的？”
韓衛東一邊剝雞蛋皮，一邊答道，“快十二點了吧。”
韓彬有些好奇，“啥案子呀，還用得著您親自出馬？”
人命案不歸韓衛東管，但這個案子影響很大，如果小區的居民鬨起來傷了人，韓衛東也是有責任的，所以他一直盯到了十一點多，等到居民們都睡下了，這才回家。
要不然他即便回來了，心裡一樣不踏實。
這個案子比較特殊，以韓衛東的經驗來看很難瞞得住，也就沒有藏著掖著，“我們轄區的天南苑小區出了命案，有一個女的死在了水塔裡。”
韓彬還沒說話，一旁的王慧芳露出詫異的神色，“水塔裡？跟咱們喝的水有關係嗎？”
“那個水塔隻是二次加壓，跟自來水公司沒有關係，影響不到彆的小區，但天南苑小區的居民……”韓衛東搖了搖頭，這事擱到誰身上都挺膩歪的。
韓彬問道，“是自殺？還是他殺？”
韓衛東點到即止，笑道，“關於案件的細節就不能告訴你們了，保密。”
韓彬也沒追問，自己手頭上的案子還忙不過來，何必費那個心。
不過，他暗暗記下了這個小區的名字，打定主意不去那附近吃飯。
韓彬見多了屍體，倒是沒有太大的反應，王慧芳就不同了，追問道，“那個人死了多久了？”
韓衛東瞥了老婆一眼，她平常很少關心案子，“跟你有啥關係？兒子都不問了，你還上勁了。”
“我倒不是關心案子，隻是覺得那人死在水塔裡，那居民們豈不是天天喝死屍水，這得多……我想都不能想，要不然這飯都吃不了了。”王慧芳擺了擺手。
韓衛東安慰道，“那你就彆問了，離咱們這遠著呢，踏踏實實的，把心放肚子了吧。”
王慧芳說道，“我就是覺得吧，這凶手挺可氣的，殺了人還扔進水塔裡，這得害多少人，我要是住在那個小區非氣死不可。”
韓衛東笑了笑，“我就是擔心有你這種想法的人，所以在天南苑小區盯了大半夜，確定沒有事情才回來。”
“還有，我要糾正一點，我隻是說水塔裡有死屍，沒說是他殺還是自殺，你可彆在外麵瞎傳。”
王慧芳哼道，“看你說的，我是那種人嘛，我嫁給你這麼多年，什麼時候對外人說過你的案子。”
對於父母鬥嘴，韓彬早就見怪不怪了，繼續埋頭吃飯。
“叮鈴鈴……”就在此時，韓彬的手機響了。
韓彬拿起手機一看，是丁錫鋒的手機號碼，趕忙摁下接聽鍵，“喂，大隊長。”
手機裡響起丁錫鋒的聲音，“在哪呢。”
“在家吃飯。”
“你和玉華分局聯合辦理的專案查的怎麼樣了？”
“有些眉目了，我正準備跟您彙報一下。”
“我聽你們馬隊提起過，嫌疑人疑似穿著一雙狗爪印的鞋子？”
“是。”韓彬應了一聲，又有些納悶，搞不清丁錫鋒打電話來的原因，“大隊長，有什麼問題嗎？”
“昨晚，新華區那邊出了一個案子，一個女人死在了高層水塔裡，她也穿了一雙狗爪印的鞋子，這兩個案子有一定的相似性，你又是足跡鑒定專家，所以，我想讓你了解一下這個案子，看看兩個案件是否有關。”
“明白了，我現在就趕去市刑偵大隊。”
“這個案子的性質比較惡劣，新華分局已經上報到了市局，但是屍體和相關的證據還在新華分局，你直接去那邊跟我碰頭就行。”
“是，我知道了。”
打完電話後，韓彬望向了對麵的父親，“爸，你說的那個案件的死者是不是女性？”
“嗯，你怎麼知道的？”
韓彬繼續問道，“她是不是穿了一個有狗爪底紋的鞋子？”
“你們大隊長說的？”
“是，大隊長懷疑這個案子可能跟我正在調查的案子有一定的關聯，讓我去新華分局了解一下情況。”
“還去什麼新華分局，你找我了解就行了唄。”韓衛東笑了笑，他早就想到過會跟兒子一起共事，隻是沒想到會是以這種方式。
韓衛東趁著吃飯的功夫將案發過程說了一邊，他就在現場、全程參與，描述的十分詳細。
韓彬了解了案件大致的情況，不過關於死者身份和案件的後續調查還需要去新華分局刑偵大隊才能知道。
半小時後，韓彬趕到了新華分局。
韓彬在院子裡等了一會，看到丁錫鋒的車開進了分局。
車門打開後，丁錫鋒夾著包走了下來。
韓彬趕忙迎了上去，“大隊長。”
丁錫鋒拍了拍韓彬的肩膀，“走吧。”
丁錫鋒帶著韓彬直奔刑偵大樓，剛走到門口，一個中年男子就帶人迎接了出來，“丁支隊，我正想著出去迎接您，結果慢了一步。”
丁錫鋒停下腳步，打量了中年男子一番，看到對方的黑圓圈笑道，“老魏，你就彆跟我客氣了。”
丁錫鋒口中的老魏正是新華分局刑偵大隊的大隊長魏高明。
“丁支隊，我帶您去會議室。”魏高明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對著一旁的手下吩咐，“去我辦公室，把我藏的那盒上好的龍井拿出來給丁支隊泡一壺。”
丁錫鋒哈哈一笑，“這個可以有。”
兩人有說有笑的上了二樓的會議室，韓彬也一直跟在丁錫鋒的後麵。
進了會議室，丁錫鋒被請到主位上，眾人不清楚韓彬的身份也不好安排。
魏高明指了指一旁的韓彬，問道，“丁支隊，這小夥子是您從市刑偵大隊帶來的？”
“他叫韓彬，是市刑偵大隊二中隊的組長。”
魏高明思索了一下，“韓彬，這名字聽起來有些熟。”
韓彬答道，“魏隊長，我爸叫韓衛東，也在咱們新華分局工作。”
“我說呢，原來是韓所的兒子，難怪這麼眼熟。”魏高明露出恍然之色，笑道，“昨晚，就是你父親帶人去的案發現場，說到對這個案子的了解，他可不比我差。”
“這倒是巧了。”丁錫鋒投來詢問的目光。
“丁支隊，您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正跟我爸一起吃飯，天南苑正好是他的轄區，我就跟他了解了一些情況，我才知道是他帶人出的警。”
丁錫鋒點點頭，韓衛東的身份他也是清楚的，隻是沒想到案發地在他的轄區。
新華分局的人望向韓彬的目光親切了不少，嚴格的說韓彬也算是自己人。
其實，在場的人也有見過韓彬的，隻是不熟悉，一時間沒能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