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亞梅不是一個善於撒謊的人,額頭上已經布滿了汗水。
韓彬遞給了她兩張紙巾,“擦擦汗吧。”
“謝謝。”毛亞梅低著頭,小聲道,“警察同誌,對不起,我剛才撒謊了。”
“我們警方也不是不近人情,現在將事情講清楚也不晚。”
毛亞梅想了一會說道,“自從朱為超進去後,我一個人掙錢養家,一個人帶孩子,挺不容易的。整天忙得腳不沾地,但是他不理解,總是嫌我不去看他。”
“每次隔得時間長了他就鬨,還懷疑我有彆的心思,警告我要是敢找彆的男人就殺了我。”
“他越這麼威脅,我心裡越不得勁,我知道他這個人什麼事都做的出來,但他被關進監獄出不來了,所以我也不怕他,他越是威脅,我越是不去看他。”
“隔了很長一段時間,我再去看他,他知道威脅不好使,就換了一種方式。說他在外麵有一大筆錢,但是現在還不能花,隻要我聽他的話,過段時間,他就會把錢給我。”
“其實對這番話,我也沒有全信。問他錢藏在哪,他不肯說。誰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
韓彬追問,“你有沒有問他,這筆錢為什麼不能花?”
“問了,我記得很清楚,他當時狠狠的瞪了我一眼,那個眼神我很熟悉。如果不是在監獄,而是在家裡,他肯定會揍我。我也就不敢問了。”
“他打過你?”韓彬道。
“打,怎麼不打。”毛亞梅抿了抿嘴,“他在監獄這段時間,雖然一個人照顧孩子很累,但是,至少不用在擔心挨打了。”
一旁包星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麼,不過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對於長期家暴這種事,包星是挺不能理解的。
在包星看來,首先,這種事是不應該發生的,如果不幸遇到,也要做到僅隻一次。
這種事是絕對不能縱容,也不要輕易原諒,否則有一次,就會有第二次。
不管是男人家暴女人,還是女人家暴男人,隻要發生了,都必須徹底的解決,絕對不能含糊,否則,對方隻會變本加厲。
真要發展成長期家暴,那就不是一個人的事了,隻能說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這種情況警方也很難介入。
包星就曾經聽過一個案例,一個女的經常被丈夫家暴,一次兩次都忍了,後來終於有一次忍不了了,去報警。
接警的派出所民警也有些為難,因為家暴這種事,其實不大好處理。
女人見警察來了,又哭要鬨,哭訴丈夫的暴行,希望警察將丈夫抓了。
接警的派出所民警很負責任,因為打的比較嚴重,女人的態度也很強烈,就將女人的丈夫拘留了。
結果第二天,女人就親自跑到派出所,要求警方將她丈夫放了。
處理這件事的民警也懵逼了。
人不是你讓抓的嘛,搞啥呢?
女人又開始哭鬨,說家裡全憑他丈夫掙錢,如果警方拘留她丈夫,被單位的領導知道了,很可能會將他老公開除,家裡就沒有生活來源了。
民警也很無奈,人已經處理了。你現在要求放了,當派出所是過家家的呀。
這個女人鬨的厲害,還跑到了所長辦公室訴苦。
沒奈何,最終還是提前將他丈夫放了。
那個處理案件的民警被氣的不輕。
很多人指責警方對家暴的人太縱容,和稀泥,其實警方也沒辦法。
人家畢竟是兩口子,你真要來硬的,沒準被家暴的人還會反過來求情,警方兩麵不是人,兩邊不討好。
韓彬繼續問道,“朱為超入獄前跟誰來往比較密切?”
毛亞梅答道,“我們村有一個叫侯建生的,他們兩個挺對眼的,還經常在一起喝酒。”
又是侯建生,韓彬這是第二次聽到這個名字。
韓彬道,“你丈夫入獄後,侯建生有沒有打聽過他的情況?”
“有,剛入獄那段時間,他經常去我家打聽消息,後來……我就不怎麼給他開門。他也就不來了。”
韓彬追問,“對於當年你丈夫犯的案子,你了解多少?”
“哼。”毛亞梅輕哼了一聲,“知道了一些……事後,我也有些害怕,他就算不死,我也不可能跟他過了。”
“你知道他當年為什麼犯案嗎?”
“不知道,我也沒有問過。”
又問了幾句,沒有問出更多的線索,韓彬就讓包星帶她去認屍了。
詢問完毛亞梅後,韓彬心中的疑問不減反增。
朱為超說的那筆不明來源的財產到底是真是假?
是為了某種目的誆騙兩人,還是真有一筆不義之財。
如果真有的話,是否跟當年的案件有關。
更重要的是,通過給朱為安和毛亞梅做筆錄,韓彬感覺兩人說謊的可能都不大,如果兩人真的沒有幫忙傳遞消息,那朱為超又如何跟協助他越獄的人聯係。
入獄探監是有嚴格要求的,一般來說隻有親屬才能探監。
而且探監過程中都是有監控的,除了朱為安和毛亞梅之外,朱為超越獄前沒有見過其他人。
韓彬覺得找到朱為超跟外界的聯係方式,或許能更快的找到案件的突破口。
還有一點,就是那個叫侯建生的人,韓彬覺得應該儘快給他做筆錄。
“咯吱……”一聲門響,包星從外麵走了進來。
黃倩倩抬起頭,意外道,“你不是帶毛亞梅認屍了嗎?”
包星聳了聳肩膀,“完事了,我不回來乾啥。”
黃倩倩下意識的說道,“這麼快?”
包星愣了一下,解釋道,“她到了那瞅了一眼,扭頭就出了屋子。之後告訴我,死者的確是朱為超,簽了文件走了。”
黃倩倩有些感慨,“夫妻做到這個份上,還不如早點離婚,何必互相傷害。”
為了避免這件事影響到兩個小年輕對未來的憧憬,韓彬笑著說道,“這隻是一個個案,否則你們也不會覺得驚訝了。世界這麼大,難免會出一些奇葩事,很正常。”
“包星,聯係到侯建生了嗎?”
“聯係過了,他說中午之前會趕過來。”
“盯緊點。”
包星拿出手機,“我再催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