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窗外的陽光刺眼,喧鬨的街市行人川流不息。一位腰上掛著魔法劍,在大街上飛奔的男孩子躲過一輛馬車,從一群穿著純白法袍的少女們身邊擦肩而過,惹得那些年輕的女魔法師一片驚呼。一位捧著魔法報紙的老人坐在街邊的長椅上,悠閒地的曬著太陽。
這條皇家魔法學院的熱鬨大街,續寫著帝都這座城市某個角落裡的繁華。
我常常會在與贏黎聊天的時候走神,隻要一想到這位如同鄰家女孩一樣溫柔嫻靜平凡的女生,另一個無比強大的身份是一位格林帝國的公主,我就會有種特彆不真實的感覺,就像是迷失在自己的夢境裡,想要撥開前麵黑暗迷霧,睜開眼睛讓自己變得清醒一點,可是事實證明這不是夢。
一杯熱茶,飄散著檸檬清新的味道。
三年的時間,贏黎逐漸的從一位可愛天真的鄰家女孩蛻變成端莊文靜的淑女,我想她應該接受了家族安排的正統貴族式禮儀教育,進餐的時候會很非常自然的將身體坐直,握著餐刀和叉子的手有極為規範平放在餐盤兩側,臉蛋上因為淺笑露出一個美麗的梨渦,整齊潔白的牙齒輕輕咬一口鮮嫩的蜥尾肉,見我呆呆的看著她,臉蛋瞬間染上一層紅霞,輕輕地抿了一下紅潤的嘴唇,嗔怒地看了我一眼,隨後微微的將頭低下。
“要不我找幾個朋友,警告他一下?”諾亞眨了眨眼睛,隨後信心十足地說:“雖然這不是帕萊絲蒂娜省,但是家裡有幾位兄長在帝都這邊,我可以找他們幫忙。”
貝姬放下手中的餐刀,拿起餐巾隨意的擦了擦嘴角,撩起眼睛瞄了諾亞一眼,才說:“昆汀是布斯曼家族年輕一輩裡麵最受賴安.布斯曼公爵寵愛的孫子,現在布斯曼家族最強大的構裝騎士團,正在為查爾斯大帝攻占華沙位麵的新旺角,隻要昆汀不是自己作死,目前在帝都沒人敢惹他。”
“啊!那個擁有十幾個個附屬位麵,總是高居財富榜前三的布斯曼家族?”諾亞嚇得縮了縮脖子,用一種看怪物的眼神看著我,然後古怪地說道:“吉嘉,你惹到的這些人,身後的背景還真是夠強的,這位昆汀現在算事手裡捏著查爾斯大帝的免死金牌,看來還真是不能在這個時候找他的麻煩。”
贏黎歉然的看了我一眼,猶豫了一下才說:“野外曆練的行程安排已經定下來了。”
贏黎急著來魔法學院見我,原來是他們學院組織的野外曆練已提上了日程。
這段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對於我們兩個應該算是一次小小的考驗,從我來到帝都以後,其實我與贏黎見麵的次數屈指可數,每天忙碌之餘,能夠做的僅僅是依靠在窗台看著夜空的銀月想念著彼此。
雖然我們在同一座城市,平時每周我們見麵的機會也並不多,每星期隻能偶爾抽空一起吃頓午餐,或者在下午的時候擠出來一兩個小時在圖書館裡坐坐,安靜下來的時候,彼此之間交談的話也並不算多,聊聊彼此的生活,彼此的學習及以後的打算,小心的經營著,然後我開始發現,剝開濃濃的思念和青春的懵懂這兩層薄膜般的糖衣,我們之間其實沒剩下什麼。
說不出來心裡麵是一種什麼樣的失落,隻覺得有點心煩,便問她:“什麼時候走?”
“下周的周一,大概要去一個多月,如果一切順利的話,甚至要有兩個月的時間!”贏黎輕輕地咬著紅潤的嘴唇,眼中充滿歉意的看著我。
我伸出手放在她柔軟的手背上,她的手馨香而溫熱,安慰她說:“兩個月的時間其實並不長,很快就會過去的,到時候,你已經晉升為魔法師了,我在這兒等你。”
我指了指餐館旁邊的皇家魔法學院,然後發現贏黎的眼圈有點紅了,她的秀美緊緊地擰在一起,帶著一絲委屈,對我說:“那……要是我考不進皇家魔法學院怎麼辦?”
“那就去史洛伊特象牙塔魔法學院,或者是海音絲魔法學院,然後在那等我,我在帝都這邊的事兒一完,就去找你。”我對贏黎說道。
本想繼續安慰一下贏黎,可是一時間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諾亞對我說:“社團過些日子也有社團活動,聽說是去耶羅,恐怕咱們在那邊也要呆一段時間。”
“那樣的話會不會有危險?”贏黎有些擔心的問向諾亞,她知道我和諾亞在同一個社團。
諾亞卻滿不在乎的說:“有老師帶隊,而且我們主要目的是去那邊的占領區,考察那裡的魔法草藥植被的分布情況,不會深入到前線地帶,應該很安全,不過我倒是很期待遇見一位蛛人,聽說它們力大無窮,而且腹部生有八條腿,屁股又大又翹,好想快點讓我見識一下黑暗勢力的種族。”
“你是想看看那些雌性蛛人吧!”貝姬冷聲諷刺道。
諾亞的老臉一紅,小聲的辯解說:“那些是黑暗精靈女王席琳與蜘蛛國王阿努巴拉克的後裔,他們是天生的戰鬥種族,是為戰鬥而生的,我隻是好奇他們一身的蠻力,究竟是從何而來。”
離開餐館的時候,諾亞衝在前麵,去吧台買單。而我則是與贏黎並肩向外麵走,這時候餐館裡的人依然很多,我轉身的時候,感覺到一道鋒利如刀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我轉身望過去,剛好看到坐在角落裡的勞倫佐在盯著我看,他發現我看過來的時候,顯得有些慌亂,但是眼中卻透出一股濃濃地敵意,卻又表現得相當有恃無恐,擺出一副走著瞧的可恨模樣。
我沒時間理會他,拉著贏黎的手走出餐館,彙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沿著長街一直向前漫無目的地默默向前走,贏黎主動的挽住我的手臂,如果這時候陪在贏黎身邊的人是海倫娜,她一定會趁機挽住我的另一條胳膊,但是貝姬卻不會像海倫娜那樣,她隻肯站在贏黎的另一側,像一隻驕傲的黑天鵝,兩條包裹在鎖子甲褲裙裡麵的長腿,交替踩在石板上,發出非常有節奏的‘踢踏’聲。
再往前走有一間很受附近學生們歡迎的花店,在那幾乎能買到所有種類的鮮花,據說這間花店的老板原本經營的是一間魔法草藥店,可惜這裡雖然緊鄰皇家魔法學院,但是對於各種魔法草藥的需求,卻並不算多,一度這間魔法草藥商店麵臨著倒閉的困境,直到後來有一天,身為魔法草藥師的店主人隨手在幾個花盆裡種植了幾株玫瑰,當這些玫瑰開花的時候,卻被人不斷的問起:這花賣不賣?於是,一間最受學生們歡迎的鮮花店悄然而生。
我前幾次從這家花店的門口經過的時候,就發現這家花店之所以人氣旺的原因,其實千回百轉地到了最後,還是離不開魔法。
原因就在於這家店的主人是一位魔法師,擅長木係生長類的魔法技能,幾乎這裡的鮮花在出手之前都是花苞待放的,然後的店主會根據客戶的各種要求,對鮮花釋放各種不同魔法,或是當場綻放,或是將整個綻放的時間細化到某個特定的時刻,然後就會出現那種花開滿園的奇異景色。
我原本想送贏黎一盆花,但是卻發現花店所在的位置,竟然擠滿了人。這些圍觀者大多都是附近學院的學生,他們幾乎將這條街擠得水泄不通,我和贏黎在稍遠的一棵樹下停下來,看到被學生人群圍著的正是那家花店,整個花店店門口的大街上擺滿了各種的鮮花,就像是一片花海。
我和贏黎好奇地看向花店那邊,這時候忽然看見擁擠的圍觀人群,像是潮水一樣散開,就像是預先排演好的,所有人在這一刻全部散開,人群中隻留下一位嬌俏的身影,她穿著一身淡黃色的米索莉法袍,手裡握著一根魔法短棍,纖細高挑的身軀有著近乎完美的曲線。
一陣微風吹散了她如同瀑布一樣順滑的金色長發,她抬手的將散亂的長發撩於耳後,露出一張白淨無暇的俏臉,那雙如同未央湖水一樣清澈迷人的眼睛裡,射出深邃如靜夜星空一樣的目光,原本一絲淡淡的微笑僵在了臉上,那一對晶瑩無暇的精靈族尖耳朵,敏感地貼在臻首兩側。
這背影對我來說,算是非常的熟悉,我驚訝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這位被孤立人群於花海中心位置的那個精靈女孩,正是劍與玫瑰社團的社長露西婭,昨天下午,在武館那邊參加社團活動的時候,還曾見過她的身影,此刻自然不會看錯。
一旁的贏黎和貝姬嘴巴也張開,顯露出一臉的好奇。
而在她對麵不遠地方,一位身體修長相貌英俊的學長手捧著一束鮮花,同樣站在花海中一步步向她走過來,器宇軒昂的臉上帶著自信地微笑,皇家魔法學院的徽章和魔法師銀質的徽章在陽光下反射著刺目的光,他的腰間陪著一把精致的魔法符文劍,這也是到了帝都我才發現的一件趣事,這裡的魔法師們除了魔法書和魔法短棍之外,還有很多人喜歡佩戴魔法劍,覺得腰上掛著一把魔法佩劍看上去更酷一點。
“這個場麵,似乎還真像那麼一回事兒。”貝姬的嘴角上掛起一抹淡淡地微笑,卻是揶揄著說了一句。
贏黎嗔怪地看了貝姬一眼,卻是沒有說話。
當那位相貌英俊的學長將手中的鮮花遞向露西婭的時候,四周圍觀的學生們湧起一片熱烈的歡呼聲,不過直到這片歡呼聲結束,露西婭都沒有接那束鮮花,隻是安靜的站在原地,用一雙明亮的星眸安靜的平視著那位英俊的學長,露西婭和那位學長應該有幾句短暫的交談,我們離得有點遠,沒有聽到他們具體說了些什麼。
隻不過,我遠遠地看到那位的英俊的魔法師學長眼中原本的自信,一點點的變得暗淡,幾句話之間就變得麵若死灰。
而露西婭則是雙手自然的插進米索莉法袍的衣兜裡,至始至終臉色無比的淡定,麵色平靜的轉身,踩著那一地的花海,在無數圍觀人群的注視下,沒有絲毫猶豫的離開,隻給我們留下了一個纖細的背影。
圍觀的人群一片嘩然,卻又像是一場好戲結束,直接散了場,熙熙攘攘的人群開始緩慢的疏散,原本阻塞的交通慢慢的開始暢通了,我覺得這時候,再去那個花店買束花送給盈利,似乎已經變得不太妥當了。
畢竟剛剛那場盛大的送花儀式失敗了,隻留下了滿地的狼藉。
弄不好就會被那位學長的親友團誤會,也許會認為這是一種行為上的嘲諷,然後將憋在心裡的一股邪火無端的發泄在我的身上,尤其是我的胸前還憋著一枚劍與玫瑰社團的徽章,我覺得沒有必要以身犯險,於是和贏黎安靜的路過那個花店。
當我們幾個走得有些遠了,然後才開始討論剛剛發生的事兒。
“你們猜猜,他們兩個剛剛都說了些什麼?”貝姬雙手抱在胸前,在贏黎的身邊有些八卦地問道。
贏黎側頭想了想,才說:“大概就是一些普通的那些拒絕的話吧,如果覺得不適合的話,這樣直接拒絕,反而算是最好的做法吧,我覺得露西婭果斷拒絕,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貝姬像是想到了什麼好笑的事兒,用手掩住嘴,帶著一抹笑意輕聲問道:“你們說那位學長需要多久才能從這個陰影裡走出來?”
我有左手的食指敲了敲自己的頭,想了想才說:“至少能維持到畢業以後吧!”
“吉嘉,你未免把帝都魔法學院裡麵的這些魔法高材生想得也太癡情了吧!”貝姬眼角瞟了我一下,十分不屑地說道。
贏黎歎了一口氣,轉頭問我:“吉嘉,你猜剛剛他們會說些什麼?”
……
我有些無語地聳了聳肩膀,有些無奈的看了贏黎一眼,我當然知道他們剛剛說了些什麼,因為剛才他們的談話,我都聽見了……
略微停頓了一下,我模仿著露西婭的口吻說:“你知道一位精靈能活多少年嗎?”
隨後我換上那位學長的口吻再次說道:“我沒有讀過精靈通史,不清楚,大概要幾百歲吧!”
露西婭:“我告訴你答案,是八百歲。”
學長:“啊……”
“年輕的精靈們,在二百歲的時候,才會舉行成人禮,你願意等我舉行了成人禮之後,再娶我麼?”
“……”
學長無語。
可惜我的手裡沒有一束鮮花,不能模仿當時學長手裡的那束玫瑰掉落在地上的花海中之後那種麵如死灰的可憐樣子。
……
當時我們站的位置雖然有點遠,但是我耳目聰靈,偏偏能夠斷斷續續的聽到一些露西婭和那位學長之間的對話。
贏黎和貝姬用異樣的眼神看著我,我有點尷尬地撓撓頭,都怪我剛才演得有點太投入了,以至於沒有注意到贏黎和貝姬的表情,我咧了咧嘴,但是那個笑容有點勉強,一隻手使勁地揉著自己耳垂,反而讓顯得有點滑稽。我這時候才想起來,格林帝國人不喜歡彆人知道自己的隱私,偷偷地打探彆的隱私是件不禮貌的行為。
原本是想拋出一個輕鬆些的話題,顯然我並沒有成功,傻傻地站在原地。
這時候,贏黎才抬起手掩在嘴角邊,輕聲地嗤笑起來。
而一旁的貝姬則是更加肆無忌憚笑彎了腰,隨後她一手掐著腰,一手扶著贏黎的肩膀,抬起頭忍著笑意,對我說:“這事兒千萬不能傳進露西婭的耳朵裡,不然你會有大麻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