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梁沒事了。
他好起來了,他可以如以往一般橫著劍,冷著眸立在方子魚的身前。
於是那些如惡鬼一般的追兵便儘數被擋在了他的劍鋒之外。
這是一種讓方子魚很是心安的感受,哪怕身後的追兵,依然一波接著一波的湧來。哪怕他們距離到達陳國,依然還有十餘天的路程,但隻要這個男人提著劍,站在她的身前,似乎世上便沒有什麼東西值得畏懼。
這一天,天才朦朦亮,二人便小心翼翼的再次上路。
從那日蒙梁忽的蘇醒之後,這個男人便有些奇怪。
他變得有些絮絮叨叨,隻要得空便說個不停。當然以前的蒙梁其實也是如此,但現在他說的內容卻有些不同。
以前他他總是對著方子魚噓寒問暖,就像是一個長輩。總是擔心方子魚吃得不好,住得不夠習慣。而現在,他說的卻是...
“這些來自長夜司追兵,遍布整個幽州,想要徹底瞞下他們的耳目,絕無可能。他們人多勢眾,所以一味地穿行山林,想要走近道,抵達陳國反倒容易落入他們的圈套。”
“因此最好的辦法是選一些左右的岔路,以來可以迷惑他們,他們必定得分出兵力追趕,而來即使追上了,也有一戰之力,不至於被圍堵攔截,做困獸之鬥。”
“城鎮是最危險的地方,那裡遍布長夜司的耳目,不到萬不得已不得入城。而入城之後,若是需要采買事物,大抵以食物為主,而且最好是一些乾糧,這樣攜帶方便,也不會負重太多,導致趕路的速度減緩。”
“即使身上有食物,在路上若是能就地取材是最好的,這樣可以減少進城的次數,同時若是要要生火取暖或是烤熟食物切記得用生柴,因為濕柴會產生更多的煙霧,那些豺狼靈敏得很...”
“還有,雖然現在是春日,但氣溫...”
聽著蒙梁的絮絮叨叨,方子魚的耳根子都快被磨出繭來。
“好啦,我知道啦,不是還有你在嗎?”她在那時朝著蒙梁甜甜一笑,如此說道。
蒙梁的臉色在那時一滯,一抹黯淡之色湧現,但很快便又恢複了常態。
“我一定會帶你去陳國的。”他如此說道,聲音小到極致,像是在對方子魚說,又像是在對自己說。
......
今年的幽州一反常態,雨水充足,二人走了一日,這才尋到一處隱蔽的密林住下,天上便又下起了小雨。
幽州境內那些受夠了旱災的百姓對此自然是欣喜不已,但方子魚與蒙梁卻是叫苦不迭。
幾日的趕路本就極為勞累,加上他們的身上都帶著些傷勢,雨水落下又無避雨之處,難免讓身子愈發虛弱。
夜裡的天氣漸漸變得寒冷,方子魚渾身濕透,她坐在地上,雙手環抱著膝蓋,以此緩解夜裡的寒氣,並非她不願用真元禦寒,隻是追兵說不準什麼時候便會到來,哪還得留著禦敵之用。
這夜著實太過難熬了一些,方子魚看著眼前忙碌著想要生起火來的男人,怔怔的有些出神。
這已經是他第十七次嘗試起火了,但每當火苗升起,便會被雨水澆滅。這樣的來回煩勞,讓男人的臉色有些蒼白,額頭上布滿了不知是汗水還是雨水的水漬。
方子雨看著他這般模樣,莫名有些心疼。
“彆弄了,這雨不停下,這火怎麼也生不起來。”她看了看越下越大的春雨,如此言道。
“這可不行,你若是再這麼淋下去,恐怕身子骨會熬不住,這火生了起來,不僅可以取暖,還可以將身上的衣服烤乾。”蒙梁對於方子魚的話,猶若未聞,他依然自顧自的倒騰著柴堆,低著腦袋如此回應道。
方子魚聞言,心頭升起一股暖意,覺得似乎這寒冷的雨夜也不再如之前那般難熬。
她索性站起了身子,走到了蒙梁的跟前,伸出手將還在忙個不停的男人拉了起來。
“子魚你再等上一會,我...”蒙梁有些不解的言道,但話未說完便被女孩給嗯到了之前女孩躲雨的大樹下坐了下來。
然後,女孩伸出了手,替他擦去了額頭上的水漬。
“沒事。”女孩笑著在他的身旁坐下。
蒙梁一愣,頓時有些局促不安。
“我們靠著就不會那麼冷了。”而女孩則對於蒙梁的異狀猶若未覺,她挪了挪身子,毫不避諱的將她自己的身子靠在了蒙梁的身旁。
殺人不眨眼的蒙大公子在那時頓時心跳加速,臉上也泛起一股不正常的潮紅。
他當然覺得這樣有些不妥,但女孩身上傳來的體溫,以及鼻尖縈繞著的淡淡的香氣都讓他心亂如麻,那到了嘴邊的拒絕之言被他一次又一次的咽了回去。
雨又大了幾分,似乎沒有停下的意思。
坐在樹下的男女,沉默的望著天空,不知為何在那時都升起了希望這雨能再多下一會荒唐念頭...
......
“喲,我說怎麼翻遍了整個幽州都找不到二位,原來躲在這荒山野嶺談情說愛呢?”但就在這時,一股突兀的聲音的忽的響起,密林中亮起了陣陣火光,一位黑甲首領領著百餘人自山林中竄出,將二人團團圍住。
方子魚與蒙梁心頭一驚趕忙站起了身子,看向那來者。
無需多言,這些人自然便是那長夜司派來的追兵。
“二位如此有閒情雅致,不如再多說一會,哥幾個倒不介意看一出活春宮解解乏。”那為首的男子四十歲上下,淫笑著說道。
相比於之前的追兵此人顯然更為強悍,他悠哉悠哉的立在二人的身前,如此言道,絲毫不擔心二人有逃跑的可能。
蒙梁的心頭一沉,以他眼界自然看出了這男人的修為已經到了第六境離塵境,這樣的人物被派來追殺他們二人,倒也說不清應該感到榮幸還是不幸。
“子魚,小心一點,早機會便殺出去,我幫你攔住他。”蒙梁將方子魚護在身後,如此言道。
磅礴的劍意在那時於他體內奔湧而出,浩浩蕩蕩又綿綿不絕,比起之前似乎隻強不弱,絲毫沒有半點身負重傷的樣子。
而那位黑甲首領在感受到蒙梁這股劍意之時,頓時雙眸一凝,上下打量了一番蒙梁,隨即嘖嘖稱奇的言道。
“蒙公子倒是一個憐香惜玉的妙人啊。”
“為了保護方姑娘,這離山的兵解之法也舍得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