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徐寒嘴裡噴出的熱氣打在了葉紅箋的耳垂。
葉紅箋的臉色在那時少見漫上一抹緋紅。
徐寒卻對此視而不見,他在說完這話之後,便邁開腳步越過了葉紅箋,一臉和煦笑意的朝著那位殷家主拱起了雙手。
“稀客稀客啊!”徐寒笑著走到了那殷成的麵前,“殷家主大駕光臨,我這天策府可謂蓬蓽生輝啊。”
那一臉熱切的模樣卻是讓人不由得懷疑之前那位讓殷家吃儘苦頭的徐府主到底與眼前這個少年是否是同一個人。
“嗬嗬,徐府主客氣了。”相比於徐寒的熱切,這位殷家主的臉色卻是難看到了極點,以至於他在這時臉上的擠出笑容看上去也是極為牽強。
“來者是客,楚大哥你就好生招待,我這有事要忙,就不奉陪了。”徐寒看了看殷成身旁的楚仇離笑著言罷,就要邁步離開。
這可急壞了那位殷家主。
隻見殷成聞言臉色大變,他也顧不得其他,趕忙伸手拉住了徐寒。
“徐府主!徐府主!”他如此說道,或許是心頭焦急的緣故,他的語調在那時也大了幾分,那般模樣卻是尋不到平日裡的半分氣度。
“怎麼了?殷家主還有什麼事嗎?”徐寒眯著眼睛問道。
殷成當然清楚徐寒這麼做是想要給他一個下馬威,但人在屋簷下,哪有不低頭,他不得不順著徐寒的意思,舔著臉言道:“當然有事當然有事,還請徐府主抽出些空閒。”
徐寒倒也沒有過分為難的意思,他看了一眼一旁楚仇離,而對方卻向使了一個肯定的眼色。
徐寒這才心安。
殷成在前日便已經托人悄悄給天策府送來了口信,想要與徐寒私下見上一麵。
想來長夜司那邊已經有將他當做棄子扔棄掉的心思,否則殷家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向天策府低頭,如今這樣的情形,無疑從某種程度上更好的說明了此刻的殷家已經走投無路。因此徐寒在晾了殷成一日之後,便派楚仇離偷偷的將這位殷家主避開了諸人的眼目,將之帶入了天策府。
“既然殷家主如此熱切,徐某也不好推辭,已經到晚膳時間,我們便邊吃邊聊吧。”
徐寒笑著言道,隨即便領著殷成朝著天策府的一座殿門走去。
那殷家主見狀,臉色一喜,忙不迭的點著頭,跟上了徐寒的步伐。
......
天策府寒酸程度遠超出殷成的預料。
也不知究竟是不是刻意為之,這所謂的晚宴,其實就是幾籠包子與一碗稀粥。
徐寒倒是吃得津津有味,但吃慣了山珍海味的殷成卻始終難以下咽。
他看著埋頭喝粥的徐寒幾次想要挑起話題,卻都不知如何開口,直到徐寒吃完第四籠包子,打開第五籠的時候,這殷家主終於是再也憋不住了。
“徐府主...不知...”他小心翼翼的說道,目光卻落在徐寒的身上,仔細的觀察著眼前這個比他小了足足三十歲的少年臉上的神色,唯恐他露出半分的不悅。
徐寒聽他之言,也在那時抬頭看向殷成,似乎在奇怪他為何喚他。
殷成在那時咬了咬牙,他知道要是再跟著徐寒的節奏,恐怕就是再吃上十籠包子,這位府主大人也不會去提那關於醉仙樓的隻言片語。
因此他隻能是主動挑起這個話題。
“不知那些...醉仙樓的女妓現在可還安好?”他小心的組織著自己的措辭,唯恐觸動了徐寒的某根神經,為殷家招來大禍。
“女妓?”徐寒眨了眨眼睛,臉上露出了困惑之色。“這些日子忙著冀州的事情,殷家主說的女妓,我一時記不真切了。殷家主可知道如今冀州大雪封路,民不聊生,這冀州寄來求援的奏折啊...”
徐寒一臉苦惱的神色落在殷成的眼中,這位殷家主在長安混跡這麼多年,當然是瞬間便會意了過來。
他趕忙掏出懷中早已準備妥當的厚厚一疊銀票,恭恭敬敬的遞到了徐寒手中,臉上滿是諂媚的笑意。“徐府主憂國憂民,實乃我大周百姓之福,殷家雖然算不上什麼大富大貴,但也願意為冀州,為大周獻上一些綿薄之力。”
徐寒眯著眼睛看了看殷成遞上來的銀票,每一張都是足足一萬兩的麵額,他細細估量,這厚厚的一疊,至少是五十張,這對於殷家來說,也不會是一個小數目,想來這一次,殷成也是下了血本。這也從很大程度證明了徐寒之前的猜測,恐怕長夜司已經將這殷家做了棄子。
“嗯。殷家主宅心仁厚,想來冀州百姓一定會對殷家主感恩戴德。”徐寒點了點頭,隨意拿著那銀票將自己嘴上的油漬擦了個乾淨,然後便將之理所應當塞入懷中。
“你瞧我這記性,忽然就想起來了,殷家主是想問那些女妓對吧?”徐寒又在這之後,拍了拍自己的腦門,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殷成見狀,倒也沒有心思去評價徐寒浮誇的演技,趕忙在那時猶如啄木鳥一般點著腦袋。
“對對對!畢竟是我殷家以前的奴仆,我這做家主的怎麼也得給她們謀個去處,你說對吧?”
“殷家主當真是菩薩心腸。”徐寒由衷的感歎道,臉上卻露出了猶如狐狸一般狡黠的笑意。“不過家主就不用擔心了,現在那些姑娘們生活無憂,有天策府照看,天塌下來我們也能頂住。”
“這...”殷成見徐寒收了好處,卻還是咬著那些女妓不肯鬆口,他頓時慌了手腳。“這怎麼好勞煩徐府主呢,還是...”
“殷家主!”殷成的話並未有說完,便被徐寒生生打斷。
這時,那位年輕的天策府府主,一臉肅然的看著殷成,他周身所彌漫的陰冷氣息,讓殷成心頭一凜,卻是不敢再發出半點的聲音。
“你真的想救殷家?”徐寒沉眸問道。
“自然自然,還請徐府主指條明路。”已經年過半百的殷成連爬帶滾的跪到了徐寒的腳下,神情狼狽的看著徐寒。
前兩日他去過無數次長夜司,但祝賢卻都對他避而不見,心如死灰的殷成早已慌了手腳,此刻自然得抓住眼前這唯一一個救命稻草。
徐寒看著老淚縱橫,神情狼狽的殷成,臉上的笑意更甚。
他在那時低下了頭,靠在了殷成耳畔,張開嘴輕聲說道。
“......”
而在聽聞這話之後,那殷家主的臉上頓時湧上了一抹濃鬱的恐懼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