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

那兩個字眼宛如一道敕令，深深的鑲嵌入了流火的腦海。

流火下意識的想要反抗，但在這時一切都已經發生，一股詭誕的力量湧入她的軀體，她根本來不及去反抗，那股力量便直直的衝入了她的腦海。

一種仿佛被火焰灼燒的炙熱感在她的腦海中升騰，那火焰好似要將她某些一直潛伏在她體內的事物燃燒殆儘一般。

那種感覺讓流火既是困惑，又是恐懼，但同時那之前便讓她隱隱覺得，快要破體而出的東西，那種感受也在這時變得愈發的劇烈。

她的腦袋開始隱隱作痛，而這樣的痛楚也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強烈。

她不由自主的伸出了雙手抱住了自己的頭部，想要以此緩解自己腦袋中劇烈的痛楚。

但這樣的做法並未起到太大的作用，那股劇痛依然愈發強烈，而伴隨著劇痛，一些過往的訊息開始湧上她的心頭。

仙宮寶庫其實並未剝離她的記憶，成為凡人在北境行走的日子中所經曆的一切她都記得，但對於情感感受的能力卻被仙宮寶庫設在她體內的印記所屏蔽。

此刻魏來注入她體內的力量，讓仙宮寶庫在她體內留下的印記開始被漸漸消磨，那些被隱藏壓抑的情感也開始複蘇，她對於記憶的感知開始趨於正常，一種相互矛盾的意識在她腦海中碰撞，但出於身為人的本性，這樣的碰撞很快便會落下帷幕。

那個真正的流火很快就會歸來。

魏來看著此刻抱頭蹲地神情痛苦的少女，心頭如此想到。

事實與魏來所料並無太多的差彆，流火的本性漸漸壓製住了那身為上神的虛假人格，而就在這時，一個冰冷的聲音卻忽然在她的腦海中響起。

“你背叛東境嗎？”

“背叛神聖的東境，成為一個肮臟的凡人？”

“品嘗生老病死，遠離極樂。”

“在欲望中掙紮，在歲月中老去？你想好了嗎？”

那冰冷的聲音仿佛帶著某種魔力，在流火的腦海中來回滌蕩。

“我…我不知道…”流火眼中的神情迷茫。

這確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這確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因為對事物固化的認知會給人一種安全感，沒有人能夠逃出這樣的邏輯。時間越長對於這種安全感的固化與依賴也就越深。

以至於在很多時候，哪怕事實已經擺在了眼前，人們依然會想辦法，去給自己編造一個可以欺騙的謊言。

這並不可悲，隻是人性罷了。

“放棄那虛無執念吧，成為高高在上的神人，不好嗎？”那聲音的主人似乎能洞悉此刻流火的心思，它地城的聲音再次響起。

流火臉上的痛苦之色也隨即更濃重了幾分。

……

魏來在那時同樣感受到，流火的異狀，他微微皺眉，還不待他出手去探查。胸前第一道神門中的佛魔之相卻忽然自動運轉開來，方才散去的佛魔之相，猛然再次在魏來背後升騰而起。

魏來的心頭一驚，這佛魔之相在他的體內已經存在了許久的光景，可以說是佛魔之相一路陪著他走到了今時今日，雖然對於此物的來曆魏來素來有著一些自擔憂，但好在這東西卻從未給魏來帶來過麻煩，此刻這般完全不受魏來控製的自行運轉尚且還是破天荒的頭一次，魏來的心底多多少少是有些擔憂的。

但這樣的擔憂還沒有在他的心頭蕩開，半身修羅的法門卻緊接著在他體內運轉開來，血色的甲胄覆蓋了他的左側身軀，這道法門時在魏來幫助關山槊完成他去往大周皇室遺孤所在之地後，而忽然明悟的法門，依靠著這個法門，當時的魏來即使在五境也可以抗衡七境的強者，但現在，隨著魏來修為的提升，以及需要麵對的敵人的增強，這道法門魏來已經很少湧動，此刻法門自行運轉，讓本就有些心驚的魏來語法的慌亂。

他下意識的想要通過運轉體內的靈力，來壓製這法門的自主運行。

“彆怕。”而就在這念頭升起的瞬間，一個沉悶的聲音忽然在魏來的腦海中響起。

魏來一愣，他很確定，他在此之前從未聽到過這個聲音，但此刻卻莫名的覺得熟悉。

“你是誰？”魏來問道。

“東境以四境劃分天下。”

“西境以六道劃分眾生。”

“穹頂為上，謂之天道。天之下謂之神佛道。神佛之下為人道與妖道，再其下，為鬼道。”

“而我是遊離五道之外，是為第六道——修羅道。”

“修羅道？”聽到這話的魏來微微皺眉，但下一刻他卻忽然臉色一變，似乎想到了什麼：“你是那佛魔之相！？你果然是活的？！”

魏來從很早之前便意識到自己這一道神門上所銘刻的神紋極為古怪，哪怕之後大荒碑組成可以連接東境的神紋亦或者十萬陰魂數百年演化與龍脈形成的陰龍與之相比，都相差甚多。他隱隱覺得此物似乎有自己的意識，但多次試探都並無回應之後，此事也就作罷，此刻魏來忽然驚醒，雖然對此並不意外，卻還是忍不住心頭驚駭。

“你想做什麼？”他強壓下了心頭的驚詫，在那時問道。

此刻的狀況並不是一個探究秘密的好時機，流火的情況尚且不明，若是這所謂的修羅道也要對魏來出手的話，魏來並沒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幫你。”那沉悶的聲音再次言道。

“幫我？”魏來一愣，暗覺有些好笑，方才他難以對抗流火，幾次身處險境，這修羅道不曾出手，而現在他分明已經將流火控製，這家夥卻說要幫他，怎麼看都有些惺惺作態的味道。

“你的麻煩才剛剛開始。”可那聲音的主人似乎洞察了魏來的心思，在那是悶聲言道。

魏來暗覺困惑，正要反問，但就在這時，他的心頭一跳，似乎感應到了些什麼，身子猛地一轉看向那分明已經沒了戰力的流火，卻見此刻流火佝僂的身子中忽然有一道磅礴的氣息滌蕩開來。

就好像有什麼久遠又強大的存在，在那時跨越了千萬年的光陰，降臨在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