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離無涯學院三十裡外的地方,一路奔走的魏來等人終於放緩了腳步。
“閣下便是寧州魏王吧,我常聽爺爺說起你,說我要是有你一半的能力,他大抵就可以安心將青冥學宮交到我的手上了。”
彌漫在眾人之間的緊張情緒稍稍放緩了些許,秦相便在那時走到了魏來跟前,朝著魏來拱手言道。
魏來看了他一眼,說道:“我也常聽外公提起秦台翊老先生,本想著無涯學院之行後前去拜會,卻不想遇見了這樣的事情,恐怕是沒了機緣了。”
秦相聽到這話,也歎了口氣:“陛下素來聖明,瀚天大帝當年的下場還曆曆在目,怎會做出如此昏庸的決定,想來定是有人在其背後從中作梗,魏王也無需太過擔心待到回到青冥學宮,我定會將這些事情秉明爺爺,他與宮中素有來往,想來定可撥亂反正,還北境一個太平。”
“是啊,秦老先生德高望重,若是他肯出麵,倒是有可能讓楚帝回心轉意。”一旁那位徐姓老人也邁步走到了諸人身側,這般言道。
魏來聽了二人之言,卻苦笑著搖了搖頭:“我雖與那楚帝相交不多,但觀他絕不是那種可以被旁人左右之人,恐怕此事沒有二位想的那樣簡單。”
聽到這番話,二人的臉色也是一變,那徐姓老者這時忽然想到了什麼,趕忙朝著魏來拱了拱手言道:“對了,在下晉國泰祥府長老徐白寧,謝過魏王救命之恩。”
老人雖然想法天真,但此刻朝魏來道謝的態度卻極為誠懇,魏來點了點頭,正要說些什麼。
“喂!你們聊天能不能先把我放了,你就是再喜歡本公主也不能就這樣摟著不放吧!”這時一個極不耐煩的聲音從一旁響起,卻是那一路都被魏來鉗製住的李澄凰。
魏來回過神來,趕忙鬆開了手,李澄凰咳嗽幾聲,很是不滿的瞪了魏來一眼,嬌責道:“臭流氓!”
那模樣說是在嗬斥,到不如說更像是再向情郎撒嬌。
秦相與徐白寧見狀都有些目瞪口呆,本來心底甚是感動魏來冒著這麼大的風險挾持李澄凰助他們脫身,還想著待會怎麼說服這位長公主殿下不要遷怒魏來,可此刻見狀似乎是他們多慮了一些。
魏來也看出了二人的不解,他趕忙解釋道:“二位不必謝我,要謝應該謝長公主殿下,是她假意被我擒獲,方才讓我有機會救出諸位,一同脫身。”
秦相與徐白寧都是實打實的讀書人,哪裡鬨得明白這其中的彎彎道道,有些發愣的正要朝著李澄凰拜謝,可李澄凰卻擺了擺手言道:“我可不是救你們,隻是看不慣李澄鳳那家夥背著我搞這些算計!”
說道這出,李澄凰還極為憤怒的咬了咬牙,一副恨不得將李澄鳳生吞活剝了的架勢。
眾人見狀心頭都不免一陣心驚膽顫,大抵這世上敢這麼直呼那位楚帝名諱之人,恐怕也就隻有眼前這個長公主殿下了。
“說什麼讓我來找情郎,到最後還是算計我,想讓我替他出麵……”李澄凰小聲的嘀咕道,說著又忽然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臉色一紅,回頭看了魏來一眼,卻見魏來並未注意,這才放下心來。
“二位,我觀今日之事,恐怕楚帝大起兵戈之意已決,二位切不可掉以輕心。尤其是秦前輩,我雖然帶你脫身,但畢竟是挾持了長公主,恐怕楚帝那邊會遷怒於你青冥學宮,不可不防。”魏來語重心長的看著二人言道。
二人聞言眉頭緊皺,卻也紛紛暗暗點頭。
魏來接著言道:“寧州雖是一隅之地,但屆時若是楚地已無容身之所,秦先生可來此處,彆的魏來不敢保證,但隻要寧州尚存,就一定有青冥學宮的容身之處。”
聽到這話的秦相抬頭看了魏來一眼,神色感激,他也不再多言朝著魏來行了一禮後,便與那徐白寧一道與魏來告辭。
魏來知道出了這檔子事,二人都得回到各自宗門言明情況商議對策,他自己也要趕回寧州,自然不會挽留,便行禮與二人作彆。
一行人離去之後,孫大仁見魏來依然沒有離去的意思,不免有些奇怪,上前便問道:“阿來,下一步咱們作何打算。”
魏來那時正皺著眉頭思慮著些什麼,聽聞孫大仁之言回眸看了孫大仁一眼,正要發言,可這時三道身影卻落在了一行人不遠處。
孫大仁等人心頭一驚,幾乎是下意識的運起周身的靈力,可但下一刻便看了真切,來者赫然是徐玥、白明春以及邢玉三人。
“我說你怎麼不管走到那裡都不安生!非要鬨出點動靜來!”邢玉見了魏來等人,便滿腹牢騷的抱怨道。
魏來卻無心理會對方,而是看向徐玥。
徐玥在這時走到了魏來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番魏來,問道:“沒受傷吧?”
她的語氣自然,讓人絲毫感受不到半點突兀,就像是一位妻子在詢問歸家的丈夫路上的瑣事一般。
這樣的態度讓邢玉與白明春都是一愣,魏來卻平靜得搖了搖頭言道:“多虧有長公主配合,並無什麼麻煩。”
李澄凰在這時也注意到了魏來與徐玥之間關係的微妙變化,也不知道是出於怎樣的心理,她在那時趕忙上前一步,來到了魏來與徐玥之間,還有意挺了挺自己發育還算不錯的胸膛,言道:“舉手之勞而已,畢竟他曾經也為了救我,差點死了,我們之間是有過過命交情的!”
徐玥卻似乎並沒有感覺到來自李澄凰的示威,她平靜朝著李澄凰行了一禮言道:“謝過長公主殿下!”
這本是外人看來並無什麼問題的舉動,可落在李澄凰的眼中卻似乎變了味道,隻見這位長公主殿下臉色一寒,眸中似有火焰升騰,她冷哼一聲,下一刻竟然雙手環抱住了魏來的手臂,極為親昵的言道:“這有什麼好謝的,救他是我該做的事情。”
徐玥將這一幕看在了眼中,臉色雖然依然平靜,但目光卻不在落在李澄凰的身上,而是直視著魏來言道:“長公主與魏王非親非故,能為魏王置身陷境,於情於理,徐玥都應該說聲謝謝。”
李澄凰眸中的怒火越燒越旺,聲音也提高了幾分,言道:“不用謝!”
徐玥麵對李澄凰強硬的態度,臉色如常,她也不理會李澄凰,隻是繼續用她那平靜的目光看著魏來,問道:“以魏王殿下看來,到底應不應該謝呢?”
魏來被徐玥看得心底發毛,聽聞此問更是莫名的心驚肉跳,那感覺比獨自麵對一位八門大聖還要難熬,一時間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一旁的眾人也感受到了此刻彌漫在場上詭異的氣氛,孫大仁小心翼翼的湊到了紀歡喜的身旁輕聲問道:“歡喜姑娘,你最聰明,你給我說說,這謝不謝的怎麼也能吵起來?”
聽到這話的紀歡喜回眸白了一眼孫大仁言道:“孫公子不是素來自詡深諳男女之事,還常常幫著魏公子出謀劃策嗎?怎麼還有要問我的時候。”
孫大仁被這般奚落,也覺臉上有些掛不住,他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舔著臉言道:“知識盲區,知識盲區。”
紀歡喜聞言無奈的歎了口氣,對於孫大仁臉皮的厚實程度,又有了新的認識,不過最後她還是不吝賜教的言道:“這很簡單啊。”
“是長公主救了魏公子,徐姑娘卻要向長公主道謝,就是在告訴在公主,謝謝你救了我的男人。”
“長公主說不用謝呢,就是在反擊徐姑娘,告訴她,魏公子是她的人,救他是分內之事。”
“徐姑娘不答應,硬要謝過長公主就是要表明自己不退讓的立場。”
“而長公主非不讓謝,也是在表明自己的立場。”
“徐姑娘問魏公子到底要不要謝,就是在問魏公子,在他心裡到底誰才是那個自己人。”
紀歡喜一口氣說了一串長篇大論,聽得一旁的孫大仁連連皺眉,似懂非懂,甚至就連不遠處的白明春與邢玉也湊了過來,認真的聽著紀歡喜的分析。邢玉那是一臉的崇拜之色,暗覺紀歡喜既然能聽出這些暗語,著實見識非凡,而白明春則不知從哪裡掏出了紙筆,在其上奮筆疾書,想著有遭一日自己遇見了這般情況,不至於兩眼摸黑。
甚至就連一直對於眾人的事情並不關心的流火也在那時皺著眉頭細細回味著紀歡喜方才那番話,想要理清其中的邏輯關係。
但想來想去,腦子裡一片漿糊,索性跺了跺腳,暗道:要是能連接上仙宮寶庫就好了,隻要念頭一動就能弄明白這些凡人到底在說些什麼。
想到這裡,流火咬了咬牙,愈發堅定了要早日刺殺魏來,回歸東境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