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男人啊,最重要的是潔身自好(1 / 1)

吞海 他曾是少年 2136 字 2個月前

魏來盯著那群氣勢洶洶在自己身前結出戰陣的蒼羽衛,心頭莫名湧出些古怪的情緒——半年之前,不過半對人馬的蒼羽衛,他為了對付,還得機關算儘,甚至鋌而走險。而短短半年光陰,此刻他隻要心中念頭一動便可生殺奪予,那種輕易拿捏他人生死的感受莫名的讓人有些著迷。

“再說一遍,州牧府重地閒人勿進!”這時,那為首的蒼羽衛再次高聲喝道。

魏來的思緒被拉扯了回來,他的心頭一震,臉色有些發白,甚至連額頭上都浮現出了密密的汗跡。

他當然不是懼怕這些蒼羽衛,他隻是心驚於方才那一瞬間自己心頭所升起的視人命為草芥的念頭……

以蒼羽衛在大燕的惡名,魏來並不認為眼前的家夥有哪一個不是死有餘辜,他隻是在擔憂這般嗜殺的念頭會在有一天動搖他的心神,讓某些無辜之人也死在他的刀下。

故此他沉了沉心神,並未在第一時間出手,而是低語言道:“我是州牧的外孫魏來,我要見他。”

“這是最後一次警告!”

“諸位,要麼退……”魏來這樣說著,聲音忽的被他壓得很低。

“要麼死!”

這番話出口,那些蒼羽衛的臉色都微微一變,想來這些日子眾人都未有少聽到過關於魏來的傳聞,莫說是身為江浣水唯一的外孫的身份,就是前些日子以三人之力力壓天闕界眾多門徒的事跡,便足以讓這些蒼羽衛暗暗膽寒。

吱呀——

就在雙方僵持間,州牧府的大門忽的緩緩打開,一道清嫩的聲音從大門的縫隙中響起。

“魏公子當初在古桐城可是說得信誓旦旦,一副老死不與州牧往來的架勢。怎麼幾個月不見,這祖孫情深得已經到了這般地步呢?”

魏來一愣,隻覺那聲音與語調極為熟悉,還未待他記起到底是何人,一道紅色的身影卻依然從府門中邁出,笑臉盈盈的看著他。

孫大仁的雙目圓睜,大喝一聲:“妖女!”

周圍那些蒼羽衛卻趕忙恭敬回身,朝著那人拱手言道:“紀姑娘。”

……

“阿來記住了,小心那妖女!彆被他吸了精氣!”

“還有!咱們現在不差錢了!不要再出賣自己!男人,要潔身自好!”

孫大仁痛心疾首的朝著魏來高呼道,但身子卻還是不由己的被那些蒼羽衛攔在了身後。

魏來滿臉無奈的跟隨著紀歡喜走入了州牧府,對於孫大仁的口無遮攔,卻是無可奈何。

州牧府中有些昏暗,以往江浣水為人勤儉,所以到了夜裡長廊上的燈火並未全部點亮,但好歹也會有些巡邏的士卒來回走動,多出些許生氣。可今日不僅燈火儘熄,就連巡邏的士卒也不見了蹤影,隻是魏來能清楚的感覺到,周圍的暗處有諸多窺探的目光,想來是蒼羽衛安插在府門各處的暗碟。

“魏公子這些日子過得很是風生水起啊,妾身遠在泰臨城都聽聞過關於公子的事跡。”魏來正暗暗觀察著州牧府中的情勢,走在前方的紀歡喜卻忽的輕聲言道。

魏來沉默了一會,看著少女依然婀娜的背影,嘴裡輕聲說道:“想不到會在再與姑娘相遇。”

對於魏來如此生硬轉移話題,少女並不介懷,轉過身子,露出一臉哀怨之色,接著那話茬說道:“妾身命苦,娘娘一旦遇見了什麼苦差事,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妾身。說起來還是托公子你的福,娘娘暗覺單憑金大人擺不平這寧州的爛攤子,所以妾身也隻能跟著走上一趟。”

說著,紀歡喜還風情萬種的白了魏來一眼,看似責怪,實則卻更像是在調情。

可惜魏來卻依然不解風情,無視少女遞來那含情脈脈的眼神,低語道:“爛攤子?隻是不知是誰讓這寧州變成這幅模樣的。”

紀歡喜索性停下了腳步,一臉幽怨的看著魏來:“公子是在怪我?”

“不敢。在下隻是就事論事,更何況姑娘也算不得罪魁禍首。”魏來沉聲言道,語氣中多少有些不耐煩。比起更眼前的少女閒聊,他更想快一步去到州牧府的書房,見到江浣水。

“那以公子看來,誰才是罪魁禍首呢?”紀歡喜也不知是未有看出魏來的焦慮,還是有心與之為難,並沒有半點邁步的意思,反倒笑盈盈的盯著魏來,眯眼問道。

魏來的眉頭皺了起來:“在下隻是一介草民,沒有姑娘這般可以看透世事的本事,姑娘若是想討論政事,還是另請高明,在下尚且有要事要見州牧,就不奉陪了。”

說罷這話,魏來便無半點停留的意思,邁步越過紀歡喜就要獨自一人走出長廊。

隻是他的腳步方才邁開,甚至還未與紀歡喜擦肩而過,紀歡喜的聲音便再次響起:“公子這麼著急,可是為了那幾個剛剛被孟將軍抓獲的逆賊?”

魏來的身形一頓,聽出了紀歡喜的話外之音,沉眸回頭看向少女,低著聲音言道:“姑娘消息倒是靈通,我這才到州牧府,姑娘便知道了此事。”

魏來的語氣中多少有些驚訝,因為事態緊急,在白同袍幾人隨著孟銜離開後,他與蕭牧等人便各自分開,馬不停蹄的來到了州牧府。要知道以他的修為,教程之快,就是常人駕馬也難以追上。他這方才到州牧府,紀歡喜便知曉了此事,說是消息靈通都有些看低這位紀姑娘了。

紀歡喜卻並不在意魏來語氣中的驚訝,笑著繼續言道:“我與公子許久未見,心中甚是想念,本想著與公子好生暢談一番,耽誤些公事也是無礙。卻不想公子如此無情,妾身也就隻有回去審問犯人了。”

說道這處,紀歡喜的眉頭一挑,臉上的神情幽怨,伸手撫在自己那飽滿的胸膛處,泫然若泣的言道:“隻是妾身這相思之苦,公子不解,積鬱在心中化作了煩悶,便隻能尋那些個犯人出氣了……”

魏來一愣,隨即麵露苦笑,隻能停下了步伐,無奈言道:“姑娘想聊什麼?”

紀歡喜卻麵露喜色,微笑道:“就聊方才那話題,公子覺得誰才是寧州如今模樣的罪魁禍首?”

魏來麵色不變,沉聲道:“朝廷削藩,但邊境卻始終有齊與鬼戎虎視眈眈,大楚也隻是表麵友好,從未真的放棄對燕的窺探。朝廷削了軍餉,但三霄軍體量巨大,所需銀兩寧州各部入不敷出,最後隻能從百姓身上來取,此消彼長,寧州百姓所承賦稅,雖稱不上沉重,但放眼北境,亦決計名列各國前茅。”

“所以,是誰定下的這寧州的賦稅之數呢?”紀歡喜待到魏來說罷此言,便張嘴問道。

魏來的臉色一僵,說道:“州牧若不如此行事,那三霄軍何人供養?邊境敵國虎視眈眈,為禍之下,必是生靈塗炭,豈不更是民不聊生,此舉無非是兩害取其輕的無奈之舉罷了。”

“再者言,那蛟龍為禍,也非一朝一夕,朝廷明知敖貅絕非善類,依然任由他入主烏盤江,吞納烏盤流域氣運,任其流域周遭地界靈氣稀薄。這尚且不夠,還妄圖將之封為昭月正神,如此變本加厲,助紂為虐之舉,姑娘總不能說也是州牧之過吧?”

麵對魏來咄咄逼人的詢問,紀歡喜依然麵帶笑意:“渭水龍王將死,北境人儘皆知,齊與鬼戎都有意扶持江神入主渭水,搶奪機緣,得其氣運,以壯國力。公子剛剛也說了,齊與鬼戎亡我大燕之心不死,若是有朝一日他們真的入主渭水,國運一盛,大軍壓境,屆時生靈塗炭的就不再是寧州這一州之地,而是我整個大燕!這也是兩害相權取其輕,公子何以言責。”

少女這番辯駁讓魏來始料未及,不善此道的魏來也不免一愣,一時間竟然難以回應。

“姑娘伶牙俐齒,在下險些便著了姑娘的道。州牧是取的輕是些許賦稅,姑娘取的輕卻是整個寧州的未來,二者豈能同語。況且州牧雖施加賦稅,但也想儘辦法屯田開荒,修道經商。而姑娘口中的朝廷,卻隻是一味巧取豪奪,豈能相提並論?”好一會之後,魏來方才回過神來,他搖頭苦笑言道,若非他心思機敏,恐怕此刻就已經被紀歡喜繞到了坑中。

而說罷這話,他也不給紀歡喜再言說機會,又緊接著說道:“姑娘想聊的東西我們也已經聊完了,還請姑娘帶路,早些麵見州牧吧。”

“公子何必著急。”紀歡喜坦然一笑,對於這番辯論最後的輸贏並不在意,也並無心去反駁魏來最後所言。她這般說著便再次轉身,開始朝著江浣水所在之地走去。

魏來邁步跟上,可少女卻接著言道:“公子若是此行想救那幾位寧州子弟以及他們的家人,隻需與妾身言說一句,妾身便可命他們放人。一番流程走得快些,估計明日他們便可在自己家中吃到自家灶台裡做出的餃子。”

魏來聞言卻是不語,他可不相信眼前這個女子會如此好心,他以為終歸還得有個但是。

“但是……”而不出他所料的是,這樣的念頭一起,紀歡喜的聲音便再次傳來:“但是公子若是想救的是寧州,那我以為公子大可不必再維持叨擾州牧了。”

“什麼意思?”魏來皺眉反問道,他雖然預料到了紀歡喜的“但是”,但卻預料不到是這樣的“但是”。

紀歡喜卻並沒有半點賣關子的意思,她眯著眼睛言說道:“不說以往,就是現在,哪怕寧家與徐家舉族搬遷,但青霄軍與赤霄軍的軍權依然在老爺子手中,再加上蕭家手中的赤霄軍,那可是足足二十萬精銳,單憑金不闋手中的十萬蒼羽衛,真的就能在寧州為所欲為嗎?”

“顯然是不夠的,所有人都明白,娘娘當然也明白。十萬蒼羽衛說到底也隻是試探,試探老爺子到底有沒有當年那般的雄心壯誌,敢與朝廷橫兵沙場。”

“可結果呢?公子都看到了,老爺子年紀大了,不想打了,公子又何必再讓她為難呢?老爺子為大燕為寧州操勞了大半輩子,就讓他好生安度晚年,不好嗎?”

魏來於此之前並未想到這些,此刻聽了這番話,臉色頓時有些陰沉,從他來到寧州接觸道江浣水開始,便隱隱察覺到了對方在某些事情上麵的決斷頗為古怪,甚至不妥。但他畢竟未在其位不便多問,也認為依照著江浣水在官場浮沉這麼多年時有忍讓也應當是出於長遠考慮。可如今金不闋在寧霄城為所欲為,鬨得人心惶惶,江浣水卻依然對此漠不關心,甚至任由蒼羽衛圍住他的官邸,這樣的忍讓,莫不是太沒有底線了一些。

魏來這樣思慮著,嘴裡卻言道:“兩軍對陣,無論勝負,最後都免不了讓大燕生靈塗炭,州牧也隻是不忍見……”

魏來的話還未說完便被紀歡喜打斷:“那這就是一個死結了,既然下不定決心,那不如早些作個了斷,免得牽連更多的無辜。”

魏來聞言,臉色又是一變,可還不待他回應,紀歡喜忽然卻停下了腳步,言道:“到了。”

魏來抬頭一看,卻見不覺間已經走到了州牧府的書房,房門中點著燭火,透過紙窗隱約可見一道身影正佝僂在書桌上。

魏來見狀,便要邁步上前推開房門,可身旁駐足的少女卻又言道:“還有一事,未有請教公子。”

“嗯?”魏來一愣,回眸疑惑的看向少女。

紀歡喜的麵色幽怨,問道:“歡喜不在公子身邊才幾個月的時間,公子就另覓了新歡,隻是不知是哪家姑娘這麼有福氣,能得公子垂青。”

魏來聽得莫名其妙,他來寧州這麼些時日,除了與阿橙有些接觸外,從未再認識其他女子,卻是不知紀歡喜這番言論從何說起:“姑娘是不是認識的男子太多了些,記得出了岔子,魏來可沒有什麼舊歡,更就不提何處覓得新歡了。”

紀歡喜卻是一笑:“沒有新歡?那公子就不夠潔身自好了啊。”

“實不相瞞,妾身自幼便習得一門觀相之術,方才第一眼相見,便看得真切……”

說道這處,紀歡喜有意一頓,臉上的笑容變得揶揄了起來:“公子的純陽之身……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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