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強權(1 / 1)

吞海 他曾是少年 2669 字 2個月前

“我的孽靈!?”

宋鬥淵的臉色煞白,看向魏來的目光中既滿是震驚亦充斥憤怒。

“孽靈?你叫他們孽靈?”

魏來的衣衫襤褸,臉上亦滿是血汙,按理來說這副狼狽的模樣,怎麼看都應當是落敗之人才有的樣子。可偏偏魏來臉上的神情卻極為輕鬆,他伸手擦去嘴角溢出的鮮血,眯著眼睛笑道:“不就是一兩隻被煉化的陰魂而已,為何要取個這般古怪的名諱?”

“我要殺了你!“

宋鬥淵卻顯然已經被憤怒衝昏了頭腦,他怒吼一聲,那剩餘的十六位孽靈在那時再次被他驅動,手握那幽綠色的長刀殺向魏來——並非這位天闕界的世子心性太差,而是這大孽界的修行本就極為苦難與艱辛,每一位孽靈的凝聚都需要修行者忍受極大的痛苦與耗費非常長的時間,十八道孽靈,是宋鬥淵自知事以來不分晝夜修行凝練而來的事物。

它們是宋鬥淵立足天闕界將星榜的資本,也是他以後修行路上最為重要的憑借。而現在,他莫名的失去了其中兩道,這勢必會對他之後的修行帶來極大的阻礙,麵對這幾乎動搖了他修行根本的事情,宋鬥淵如何能夠平靜以對?

但遺憾的是,憤怒在大多數時候都不是解決問題的良藥,而是讓人越陷越深的泥沼。

麵對再次殺來的孽靈們,魏來嘴角勾起笑意。

“之前出了些紕漏,這一次應該會順利很多。”他用隻有他自己才能聽清的聲音低聲呢喃道。

隨即手指生出,朝著前方輕輕一點,胸前的神門中那枚黑色的水滴再次浮現。黑色的光芒將大廳籠罩,轉瞬又如潮水般退去。黑暗的升騰與落幕都來的極快,對於在場的食客們來說,那樣斷站的明滅幾乎到了他們無法辨識的地步。

而在這恍惚一瞬間的光景過去之後。

“不!!!”

宋鬥淵撕心裂肺的怒吼再次升騰,響徹於破敗的飯店中。

十六位孽靈,此刻隻剩下了十四位,而魏來卻安然立在原地,這一次他根本沒有傷到魏來半分,便白白損失了兩尊孽靈。

這樣的記過,足以讓這位天闕界來的少年陷入瘋狂。

……

“這……”衛姓老人怎麼也想不到,數息前還談論到的大孽界,竟然就這樣在他的麵前,被一個不知從何處竄出來的小子如此輕易的破解。

想到這裡,他下意識的側頭看了看身旁的黑衣老人,衛姓老人隱約察覺到對方那素來平靜的側臉上,似乎有肌肉在微微抽搐。

而再次損失了兩尊孽靈的宋鬥淵幾乎已經喪失了理智,他雙目血紅的再次催動起體內的氣機,三道神門中光芒閃爍,看樣子就要再次出手。

“宋世子。”而身著黑衣的左先生也終於在那時張開了嘴,高聲言道。

不可一世的宋鬥淵在聽聞左先生聲音的刹那,身子猛地一顫,既要再次出手的殺招隨即生生止住。

他轉頭看向左先生,咬牙切齒的言道:“先生,幫我殺了他!”

此言出口,一旁的魏來雙眸一沉,看向老人的目光頓時警惕了起來。他能夠對抗這宋鬥淵,完全是因為機緣巧合之下發現了這所謂的大孽界中,產生的孽靈其實便是一種以秘法煉製的陰魂,而他手中的冥境黑水剛好可以克製這些陰魂,若非有此巧合魏來恐怕早已敗在了這宋鬥淵的手下。而那位與宋鬥淵同行的老者,無論是周身的氣度,還是宋鬥淵對其表現出來的態度,都無一說明對方絕非善類。

魏來並不覺得自己能是這老人的對手,若是對方出手,那魏來的處境便恐怕還得再艱難幾分。

他沉眸看了看身後的孫大仁等人,示意他們小心為上。

那左先生也在那時邁出一步,魏來的心頭一緊,盯著對方的目光愈發陰沉,而握刀之手也愈發的用力。

啪!

可就在魏來暗以為又有一場惡戰之時,一聲脆響卻猛然在這飯店中響起。

無論是周圍圍觀的食客,還是以衛姓老人為首的紫雲宮的門徒,亦或者魏來一行人,都在那聲音響起的刹那,目瞪口呆——身著黑衣的左先生確實出手了,但他出手的目標卻並非魏來,而是那位宋鬥淵。

一記響亮又利落的耳光過後。

左先生神色冷冽的俯視著宋鬥淵,宋鬥淵捂著自己的臉頰,雙眸之中滿是愕然,卻並無半點怒色。

“天闕界的規矩,第一條是什麼?”黑衣老人冷聲問道。

宋鬥淵聞言,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身子一顫,麵色愈發蒼白。

過了好會之後,他方才低下了頭,低聲諾諾的應道:“同輩之爭,不予上人。”

“哼。”左先生冷哼一聲:“天闕界是北境第一宗門,你們從入門那刻起便擁有同輩人難以想象的豐沃資源,旁人豔羨的強悍功法,若是有了這些作為資本,你尚且還不是一位同輩的其他修士的對手,那便說明你比他差之良遠,你覺得這樣的你,還有資格待在天闕界嗎?又還有資格讓我為你出手嗎?”

這話就宛如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宋鬥淵的身子又是一個激靈,隨後隻聽撲通一聲,這位剛剛不可一世的天闕界門徒便直直跪了下來:“左先生饒過我這一次,我再也不敢了……”

左先生又是一聲冷哼,卻並不應會宋鬥淵的求饒。

宋鬥淵見狀,臉上的神色愈發的慌亂,他趕忙看向身旁那位錦衣少女,又言道:“師妹!師妹!你幫幫師兄……”

可方才還與宋鬥淵一唱一和神態頗為親昵的少女,此刻看向宋鬥淵的目光卻也變得冰冷了下來。

“那就將之從將星榜貶下,降為天衍閣門徒,什麼時候他能殺了這家夥,什麼時候在讓他恢複將星之位。”但在好一會之後,女孩還是發言說道。但她的語氣中卻明顯帶著一股命令的味道。

饒是一旁的左先生在聽聞此言後,也並未表示出半點的反駁,他點了點頭:“就按桔寧所言。”

說罷左先生又看向宋鬥淵,問道:“如此,你可滿意?”

本以為要被逐出天闕界的宋鬥淵聽聞此言哪還能有半點不滿,他連連叩首,嘴裡不住言道:“弟子滿意,弟子滿意。”

那般模樣,哪還有半點方才要取人性命時的囂張與狂狼?

“那就起來吧,彆在這兒丟人現眼了。”左先生又是一聲冷哼。

宋鬥淵趕忙起身,低著頭諾諾的站到了左先生的身後哦,不再言語,那模樣像極了一頭喪家之犬。

……

魏來回眸看了還在因為那老人忽然“倒戈”而發愣的孫大仁等人。

他朝著諸人遞去一個眼色,諸人回過神來紛紛意會,魏來收刀歸鞘,轉身與眾人彙合,便要趁著無人注意快步離去。

“小兄弟偷了我天闕界的孽靈,就想這樣走了嗎?”可腳步方才邁出,那左先生低沉的聲音便忽的響起。

眾人離去的身子一怔,魏來轉頭看向老人,心頭暗有警惕,但麵上卻故作鎮靜的問道:“老先生還有何賜教?”

“老家夥說得好聽,難不成你還是要替你那徒兒出頭?”一旁的孫大仁也不願見魏來獨自一人麵對這天闕界的老人,鼓起勇氣朗聲言道,試圖以他拙劣的激將法幫魏來平複眼前的麻煩。

“諸位今日早晨在寧霄城們口大呼天闕界名諱,又自比天闕界聖子,且不說我天闕界自古就沒有聖子一說,諸位行徑卻不免有辱沒我宗門之嫌疑。我門中弟子維護宗門聲望,自是無錯。但既然技不如人,依天闕界的規矩,這丟掉的麵子隻能由他自己來找回。”左先生眯眼笑道。

孫大仁聞言暗暗鬆了口氣,他拉了拉魏來的衣袖嘴裡言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告辭了。”

即使是孫大仁這樣的榆木腦袋,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他說罷這話,拉著魏來便想要離去。可之前提醒他們溜之大吉的魏來,此刻卻呆立在原地,孫大仁拉了好幾次,對方也未有半點反應。

“阿來。”孫大仁心頭焦急,輕聲喚了句。

可對方依然沒有回應,孫大仁抬起頭看去,卻見魏來此刻正皺著眉頭盯著那左先生,神情凝重。

孫大仁心頭疑惑,但還不待他去問出個所以然來,那左先生的聲音便再次響起:“小兄弟的本事了得,即使我天闕界中,在小兄弟這般年紀,能有這般本事之人亦是少之又少,但你想要憑自己的本事掙開我這道縛靈決,那就未免太不將老朽這一身修為當回事了。“

“小兄弟還是省下些力氣吧,不要再做無用功了。”

左先生此言說出,孫大仁定睛看去,這才發現魏來的周身有一道道淡黑色的細線纏繞,若不細看根本無法察覺,孫大仁恍然明白原來不是魏來不想走,而是他根本沒有辦法走。

“你還想做什麼?”魏來聽聞對方此言之後,也索性放棄了掙紮,他沉眸盯著老人問道。

老人微笑著邁步上來,看架勢就要走到魏來跟前,一旁的孫大仁見狀想也不想的便攔在了魏來麵前,惡狠狠的盯著老人:“你彆過來!”

隻是孫大仁的威嚇怎麼看都並無法對老人造成任何意義上的威脅,老人輕輕一抬手指,孫大仁的身子便猛然飛出,狠狠的砸在了不遠處的地麵上。

“你方才吸納孽靈所用的是何法門?”老人看也不去看那倒地的孫大仁一眼,雙眸盯著魏來問道。

“這與閣下有何乾係?還是說你們天闕界容不得彆人的功法能克製你家的功法?“魏來眯著眼睛反問道,即使身子被老人的功法所束縛,他卻依然沒有半點與人低頭的架勢。

“少年人,逞得一時口舌之利有時候可不見得是件好事。”左先生聞言卻隻是冷笑一聲,並不因魏來的冷嘲熱諷生出半點惱怒:“天闕界是北境正派執牛耳者,這點氣度天闕界還是不缺的。“

“但你所使用的功法,老夫看來似乎與鬼修的法門頗有相似之處。”

“雖然按理來說你性命當由我這不爭氣的弟子修行之後,再來取回,可鬼修邪道我北境正道人人得而誅之,你若是練了此等邪法,今日老夫便得取你性命!”

“所以,我想你還是自己將你方才所使用的功法施展出來,老夫一眼觀之便知其中正邪。如若你願意如實交代,說不得我念在你年幼無知,或還可隻費你修為,留得一條性命。”

周圍的食客聽聞老人這番話,加上老人身為天闕界來者的身份,自然對於他所言之物深信不疑,一時間看向魏來的目光頓時變得狐疑與古怪了起來。

“閣下懷疑我使用的是鬼修的法門,所以我便要將我的功法施展出來,給閣下一觀。”

“那我現在也懷疑你天闕界的大孽界是鬼修法門,閣下也請將這大孽界的法門是如何修成的一一說出,讓在場眾人品鑒品鑒這大孽界到底是不是鬼修之法!”但麵對眾人那狐疑的目光,魏來卻神態自若,他冷笑一聲,然後拉高了自己的聲音高聲言道。

“混賬!你這鄉野小道,豈能與我天闕界的無上功法相比!?如此低劣手段便想偷學我天闕界的法門,未免太過天真了些吧?”黑衣老人聽聞魏來此言,頓時再也無法保持自己之前所一直維持的儀態,他麵色一寒,便於那時高聲喝道。

“在場諸位都看得真切,就是我這鄉野小道,破了閣下引以為傲的大孽界,二者孰高孰低自是不必言說。要說偷學,那也是你天闕界想要偷學我這鄉野小道!”魏來同樣高聲應道,他的嘴角露著冷笑,語調之中滿是嘲弄。

周圍的食客們聽聞這番話,這飯莊之中頓時響起一陣哄然大笑。

魏來眯著眼睛盯著老人,臉上的神色輕鬆,心底卻暗暗警惕——他從來不是喜歡逞一時口舌之利之人,他隻是清楚,這大孽界是天闕界極為重要的法門之一,如此輕易被他破境,對方自然會想要弄明白魏來到底使用的是何種功法,而同樣擁有這樣功法的魏來對於天闕界來說也是一個不可不注意的巨大威脅。而再者言,魏來破解此法依仗著的是冥境黑水對陰魂天生的克製力。可冥境黑水需要以數量龐大生人魂魄製煉而成,雖然此物並非源自魏來之手,但眼前的左先生想來是不會有耐心去了解其中就裡,以對方的表現來看,一旦魏來顯露出了這冥境黑水的存在,對方便正好有了理由堂而皇之的殺了魏來。

因此魏來在這時唯一的選擇便是站住輿論的製高點,讓老人尋不到半點動手的理由,他暗想著天闕界即使再霸道,也應該做不出在大燕地界明目張膽殺人越貨的勾當吧?

那左先生的麵色也確實因為魏來這番話而變得難看了起來,但魏來卻錯估了某些力量對於這個世界來說到底意味著什麼。

老人在那時看了看身旁那位紫雲宮的衛姓老者,沉聲言道:“衛老,我聽聞蕭統領前些日子府上被人盜走數百兩紋銀,那賊人四人一夥,兩男兩女,為首者使的便是一把長刀,可有此事啊?”

衛姓老人聞言一愣,心頭暗暗奇怪他昨日才去蕭家做客可從未聽聞過此事,況且這左先生今日早晨方才來這寧霄城,又如何能知曉他都不曾知曉的事情?

衛姓老人想著這些,正要應話,可忽的瞥見了一旁的魏來,他的心頭一跳,頓時便明白了左先生的意思。

“對對對!左先生一說我這就記了起來,我還在蕭師侄的府中見過那賊人的畫像,正是此子!”衛姓老人當下便大聲言道。

世人皆知蕭家的先輩便曾師從紫雲宮,後來來了寧州創建了紫霄軍,甲士盔甲上所紋圖飾便是與紫雲宮如出一轍的紫雲印記,蕭家與紫雲宮交好也算不得什麼辛密,左先生以此言為天闕界做出一個捉拿魏來等人的由頭,就是那些周圍圍觀的食客也聽得出這借口中的諸多破綻,單是他們從未聽聞最近蕭家有失竊一事便足以讓人心生疑竇。但可沒有任何人會真的願意為了魏來等人去得罪天闕界、紫雲宮以及蕭家這三方巨擘。

“如此,那就由我代勞將這些賊人抓回蕭府,送給蕭大人一觀,看一看到底是不是那些膽大妄為的賊人!”左先生聞言冷笑一聲,隨即便猛地伸出手,一股浩瀚的靈力從他寬大的袖口下湧出,將魏來等人籠罩,作勢就要擒下魏來等人——雖然他確實尋到了辦法擒下魏來等人,但左先生也明白這個辦法並不體麵,免不了會在這些尋常百姓眼中留下些許對於天闕界不好的名聲。所以他沒有在讓魏來等人有說話機會,準備將之以最快的速度擒走,屆時再通過紫雲宮的關係讓那蕭家發個告示,將對天闕界威名的損害降到最低。以他看來,蕭家想來也沒有理由拒絕這份與天闕界結下善緣的機會。

念及此處,那磅礴的力量儼然已將魏來等人籠罩,下一刻便會將眾人身形束縛,然後任他魚肉。

鐺!

可就在這時,一聲脆響忽的從飯莊門口升騰而起,一道雄渾的聲音也隨即傳來。

“我諾大寧州什麼時候輪到一個外人在此作威作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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