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青冥峰後山,觀月亭內舉辦了一場家宴,項淩天、項雲、項驚雷、項驚鴻、老梁頭皆在席中,當然還少不了林婉兒,以及韻月姬二女。
‘林婉兒’項驚鴻和項驚雷自然認識,但韻月姬便少不得要項雲介紹一番了。
而當聽到韻月姬的名字,項驚鴻竟是下意識的說了一句。
“誒……我怎麼記得那龍城皇宮,有一位貴妃娘娘的名字,好像也姓韻,跟弟妹的名字挺像的呀……”
此言一出,還在給項驚雷介紹韻月姬的項雲,頓時就石化了,自己二哥還是這麼缺心眼兒呀,說話不經過大腦。
一旁正拿起酒杯的項淩天,頓時臉就黑了下來,酒杯猛地往桌上一拍,嚇得項驚鴻和項驚雷兄弟倆,差點沒蹦起來。
旋即二人更是一臉莫名其妙的看向項雲,卻也不敢問呀。
項雲偷偷給兩人解釋了一句後,這兄弟倆頓時對望一眼,眼中都是露出了驚愕無比之色。
項驚鴻更是偷偷給自己弟弟豎了個大大的拇指,連貴妃娘娘都敢搶,自己這三弟,真是牛呀!
雖然經過這麼一個小插曲,但家宴的氣氛倒是十分不錯。
饒是項淩天平時板著個臉,今日也是難得多出了幾分笑意,顯然對這種難得的天倫之樂,還是十分受用的。
而老梁頭也是一直笑嗬嗬的,喝了酒幾杯還要唱上兩句,歌詞雖然粗鄙不堪,但氣氛卻是頗為熱鬨。
如此歡鬨一直持續到了深夜,林婉兒和韻月姬二女先回去休息了,隻剩下五個大男人在亭子裡喝酒。
項驚鴻瞥了一眼,此刻麵不改色的項淩天,眼珠子一轉,又偷偷給項雲和項驚雷使眼色。
不愧是三兄弟,互相一個眼神便都已經領會。
下一刻,老大項驚雷當先站起來,硬著頭皮給項淩天敬了一杯酒,緊接著是項驚鴻,然後是項雲。
然後又來了一輪敬酒,大多是些溜須拍馬之言。
這三兄弟竟然起了,灌醉自己這位王爺老爹的壞心思,在他們的記憶裡,自己的父王永遠都是那般高高在上,不苟言笑,他們還從未見他醉過。
三兄弟也是十分好奇,父王醉了會是什麼樣子,便一個個輪流的敬酒。
而項淩天仿佛沒有察覺他們的意圖一般,淡然一笑,竟是來者不拒,一旁的老梁頭將這一切看在眼中,也是笑而不語。
而這頓時助長了三兄弟灌醉項淩天的決心,推杯換盞,輪流相勸。
項驚雷和項驚鴻兄弟倆也算是喝高了,聲音更打雷似的,在亭子裡手舞足蹈,甚至還敢和項淩天勾肩搭背起來。
這還是兄弟倆第一次,在項淩天麵前如此張揚放肆,往日裡隻有脾氣最邪性的老三,敢和項淩天麵前無所拘束,甚至當麵叫板。
看著父子四人,破天荒的,如此毫無距離的喝酒談笑,老梁頭臉上竟是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但旋即眼中卻是又有一絲落寞之色閃過。
然而,就在此時,一隻手卻是勾住了老梁頭的脖子,項雲那張已經喝得紅通通的臉頰,頓時湊了上來。
“嘿嘿……老梁頭,你這老小子不老實,隻看不喝,罰……罰你多喝幾杯……!”
項雲的舌頭似乎有些打結了,話都說不利索了。
老梁頭聞言嘿嘿一樂。
“行呀,世子爺,咱們哥倆兒喝幾杯…!”
“哈哈……好……!”
夜就在酒中沉睡,觀月亭內的燈盞,一直亮到了三更天。
當項雲三兄弟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時候,原本麵色微紅的項淩天,緩緩站起了身。
看著趴在桌上的兄弟三人,他那堅毅的棱角竟是變得柔和了幾分,眼中露出了慈祥的目光。
與此同時,他臉上的原本的一絲紅暈,也是瞬間消退。
一旁的老梁頭望著沒有灌醉項淩天,反倒自己先倒下的兄弟三人,不禁是咧嘴一樂。
“嘿嘿……你們三個混小子,還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你們老爹當年,可是能把老頭子灌得鑽桌子人,就憑你們的酒量也敢跟他嘚瑟。”
說罷,老梁頭又看向了項淩天,這一次臉上卻是笑容一斂,變得嚴肅了幾分。
“小子,你真的打算去那個地方,你可想好了,即便以你現在的修為,去了那地方,也是九死一生的。”
項淩天遙望著夜空,目光堅定。
“我必須去那個地方,找到那個人,沒有他的幫助,我們擋不住他們。”
老梁頭聞言,不由長歎一聲。
“唉……那個人行蹤飄忽,隻是在兩百年前傳聞,有人在那裡見過他一麵而已,說不定他早已經離去了。”
“隻要還有一絲機會,我便不會放過,他是天下間唯一可以與他們叫板之人。”
“但傳聞那人替人辦事,都需要對方付出巨大的代價,你……”
“為了我的孩子,付出再大的代價,我項淩天也在所不惜,若是他要我的命,拿去便是!”
項淩天說的極為灑脫,沒有絲毫的猶豫。
老梁頭見狀,眼中閃過一抹動容,猶豫了片刻還是說道。
“其實,你可以試試去找她,以她的實力,說不定可以庇護住這三個孩子,何況,她也有這份責任!”
聞聽此言,項淩天卻是麵色一沉,聲音冰冷的說道。
“我和她之間已經毫無瓜葛,她不欠我,也不欠雷兒、鴻兒……若說唯一虧欠的,恐怕也就隻有雲兒了吧……”
說到這裡,項淩天的目光看向了,正趴在項驚鴻腦袋上,嘴裡呢喃夢語一般的項雲,眼中露出一抹慈愛與愧疚並存的複雜神情。
“我是個男人,不需要女人站在我的前麵,有人想動我的兒子,哪怕他是高高在上的神明!”
“就算要死,我這個當爹的,也要死在他們的前麵!”
這一刻,項淩天眼中映出一輪皎潔的圓月,眼中透出無比堅定的神采,他的身影仿佛變得無限高大!
望著項淩天那頂天立地的身影,老梁頭眼中露出一抹亮光,他苦笑一聲。
“既然你已經這樣說了,我還能說什麼呢?你放心吧,你走後,我會照看好這三個孩子的。”
項淩天聞言,不由轉身感激的望著老梁頭。
“梁叔,這些年你為我項家人做的也夠多了,我項淩天銘感五內,但恐怕這一生也難以償還了!”
老梁頭聞言卻是一擺手,嗤笑道。
“你小子,少給我搞這套煽情的戲碼,當年你為我和雲芷做的事情已經夠多了,老頭子才是真的還不清。”
“更何況我和這三個小家夥都挺投緣,特彆是你家這老三,比你小子年輕的時候,可有意思多了,特對我的脾性!”
項淩天對此無奈一笑,歎道。
“老三如今也終於長大了,肩膀上能夠扛起一個男人的責任了,如今還機緣巧合,拜入了風老前輩門下,倒也讓我安心不少。”
誰知老梁頭聞言,卻是目光一轉,低聲道。
“小子,項雲的那位師父‘風老前輩’,如此神通廣大,似乎背景更是大得嚇人,你何不找他出手試一試,沒準兒,他能夠擋得住那夥人呢?”
項淩天搖搖頭。
“梁叔,那些人是什麼存在,你還不清楚嗎,整個天璿大陸誰能與他們抗衡,就算這位風老前輩修為再高,他的師門再龐大,也未必惹得起他們。”
“況且,風老前輩雖然是雲兒的師父,但他卻沒有義務插手此事,我又豈能將這位前輩卷入其中,事情既然是因我而起,也就因我結束吧!”
說道最後,項淩天的語氣中竟是帶一絲決然之意,仿佛注定要踏上一條不歸之路。
“唉……”
老梁頭狠狠的灌了一口酒,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你什麼時候走?”
“三天之後!”
深夜,涼風習習,高處不勝寒……
老梁頭瘦弱的肩膀上,扛著兩個健碩如牛的身軀,步履輕盈的走在山路上,鼻腔裡還哼哼著‘十八mo’的曲調。
身後,項淩天步履沉穩,背後背著一個醉酒的青年,就像是一個普通農家的父親,將熟睡的孩子背在身後,寬闊有力的臂膀,將他牢牢的固定在身後。
來到一間廂房,老梁頭隨手將項驚雷和項驚鴻兄弟倆,拋到了一張大床上。
項淩天則是將項雲的腦袋挨著枕頭,輕輕放下,隨後又扯過三張被蓋,給三個孩子一一蓋上!
此刻,這兄弟三人已經是睡的香甜無比,項淩天望著三個體型已經不輸自己的‘大男人’。
似乎想起了當年光著屁股,整天圍繞在自己身邊亂跑的小屁孩兒,嘴角再次度勾起了一抹慈祥的笑容。
一旁的老梁頭見到這和諧的一幕,卻仿佛被觸動了似得,臉上露出了一抹豔羨的神情,急忙彆過頭去,喝了一口酒,壓住了心中的思念。
旋即,兩人回轉身形,走出了房間,輕輕的帶上房門!
此刻屋內已經是鼾聲一片。
然而,在這轟鳴如雷的鼾聲中,躺在邊上的青年,原本醉意朦朧,緊緊閉合的雙眸,這一刻竟是緩緩睜開了。
黑暗中,這雙眼眸亮若星辰,但其中卻有解不開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