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淩風直視著韓方柏下令道:“韓愛卿,既然你如此上心此事,又是我朝中乾將,著朕旨意,令你親自帶領金甲軍五十萬,前往西北嶽樓關一帶,增援西北諸郡。”
“嶽樓關?”
韓方柏聽到這三個字頓時一愣,‘嶽樓關’雖然地處西北,但準確位置卻是在接近風雲國中部地帶,距離如今求援的西北幾大郡相隔數千裡,如何能夠救援?
韓方柏心中正在思索著項淩風的意思,這位皇帝陛下卻是再開金口道。
“朕聽說南方的雪狼騎大軍正在返回西北的路上,你們的行軍速肯定是比不上雪狼騎的,不如在嶽樓關附近設立防線,這樣進可馳援西北諸郡,退可為雪狼騎大軍以及西北軍民,建立一道堅實的後盾一舉兩得!”
“我想,具體該怎麼做,韓大人經驗豐富,應該是能夠隨機應變吧?”
項淩風說這話時,眼中卻是透著一絲冰冷幽光,韓方柏頓時心頭一震,眼底湧起一抹驚喜之色!
“微臣明白!”
“時候不早了,韓愛卿還要準備領軍前往西北,諸多事宜等待處理,就早些回去吧。”
“微臣告退!”
韓方柏再次躬身一路退到門外,轉身之時,韓方柏不禁是握緊了雙拳,眼底湧起一絲興奮之色!
“項淩天呀項淩天,果真是天道有輪回,想不到你也有今天,我韓家的人,會親眼看著你和你的西北大地一起毀滅的!”
……
且不提龍城兵部尚書韓方柏親自領軍五十萬,前往西北腹地嶽樓關,這一路輜重糧草連綿一片,兵甲林立如一條長龍,浩浩蕩蕩前行,眾人都認為朝廷是決心要增援西北抗衡獸潮。
卻說正在西北邊境,秦風城東南方十裡外,一處隱秘山穀之內,穀外霧氣濃鬱,伸手不見五指。
外界看來,這就像是山穀內的霧氣過於濃鬱而已,卻不知山穀內尚有數百人駐紮其中,而這些山間濃霧,不過是周圍陣法營造出的幻象罷了。
此刻山穀中陣法內,彌漫著一股濃鬱的血腥氣息,數百人或是仰躺,或是依靠,或是側臥在山穀內,濕氣極重的冰冷地麵上,與他們互相依偎在一起的是一頭頭黑色巨狼。
此刻無論是巨狼還是這些兵士,每個人的身上都已經被黏稠的血液浸染透了,有一路廝殺濺在身上的雲獸血液,有他們自己傷口湧出的鮮血,凝聚在一起結成了血痂。
出征時的三百人,如今僅剩下了一百七十餘人,即便幸存的,幾乎所有人都帶著或輕或重的傷勢。
此刻在山穀內側,一名兵士依靠在冰冷的山岩上,單手從腰間撕下一塊布條,將另一隻齊腕斷裂的手臂纏繞起來,哪怕疼得額頭冷汗直冒,渾身顫抖,他卻是連哼都沒有哼出一聲。
在他不遠處,一名兵士自己背脊處的一道刀傷猙獰,皮肉外翻,他卻沒有處理,而是先幫助身前側臥在地上的巨狼坐騎,處理腰間滲血不止的血洞,擦拭浸在毛發上的血水,巨狼口中發出沉重的喘息,在這寂靜的山洞中顯得格外清晰。
山洞裡眾兵處理了自己和坐騎的傷勢後,都沒有再進行修煉,而是倒頭酣然入睡,他們太累了。
一路從寒城關奔赴到萬裡之外的西涼郡,一直到這接近秦風城的山穀,經曆了大大小小上千次廝殺,除了身上的傷口和疼痛,還有處在獸潮中茫茫沒有儘頭的孤獨和絕望,以及看著身邊戰友被獸潮剝奪生命的痛苦。
他們的心力已然疲憊到了極點,這已經不是修煉能夠恢複的,他們需要一次徹底的修整。
項雲此刻盤坐在山穀中央,身邊是馬疇和朱凱二人,兩人身上同樣受了不輕的傷勢,都是在這一路與雲獸拚殺留下的傷痕,但比起項雲身上的傷勢,他們無疑是輕了許多。
此刻盤坐在兩人中央的項雲,原本離開西涼郡郡城,楚西河贈與的護身金甲已經支離破碎,胸口有數道幾乎深可見骨的血槽交錯,皮開肉綻,而他的左肩肩頭,更是被洞穿出兩個龍眼大小的血洞。
背部、手臂、幾乎全身布滿了猙獰傷口,此刻項雲氣息萎靡的盤坐在當中,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眼中布滿了血絲。
但他卻仍舊抬起一隻手在身前的陣盤上,一連打出十幾道暗淡的雲力光輝,做完這一切,項雲身形踉蹌著就要向後倒去。
身旁的馬疇、朱凱二人連忙扶住項雲,擔憂的望著項雲道:“世子殿下,您的傷勢太重了,身子很虛弱,讓我們用雲力幫你療傷吧!”
說著兩人就要出手為項雲輸入雲力,然而項雲卻是堅決的搖頭道。
不必了,你們倆都已經雲力枯竭,那裡還有餘力為我療傷,我的傷勢沒什麼大礙,你們自己運功療傷,不用管我!”
“這怎麼行!”兩人心頭一急又要調動雲力。
“這是命令,難道你們想要抗命不成!”項雲直接厲聲說道,二人動作一僵頓時啞然,誠然如項雲所言,此刻他們體內的雲力也的確所剩無幾了。
項雲掃視著山穀內,看著這些疲憊的將士們,心中升起了一絲愧疚,他歎道:“是我害了你們,讓你們跟我一起踏上了這條危險重重的路。”
“殿下,您怎麼能這麼說,捍衛風雲國的尊嚴,守衛西北大地本就是我們的職責,哪怕付出生命也是在所不惜,而且您這一路上已經做得夠多了,豈能再這般自責!”
看著項雲那一身慘不忍睹的傷痕,馬疇不免心中感慨,這一路上,項雲除了一馬當先的開路,更是多次為了救下其他兵士奮不顧身的,身上的傷勢十之八九是因救人被傷的。
項雲沉吟片刻,深吸了一口氣,看著兩人堅定地說道:“秦風城就在不遠處,無論如何,我們都要養精蓄銳,再衝鋒最後一次,我們一定能夠到達秦風城,等進了城,我們就安全了!”
“嗯!”馬疇和朱凱都是重重的點頭,如今他們已經沒有了退路,隻有進入秦風城是唯一的生路!
“好,所有人都好好休息,等養足了精神我們再前行!”
接下來的時間裡,山穀內的眾人都開治療自身的傷勢,恢複體內的雲力。
項雲已經將儲物戒內,當初在銀月森林所得的,將級雲獸的身軀取出部分,烤製雲獸肉分發給所有的兵士,將級雲獸的肉身蘊含豐富的靈氣,無論是對眾人的傷勢還是實力都有莫大的幫助,可以幫助這些兵士恢複身體。
而項雲則直接進入了龜息功中的胎息狀態,他的傷勢太重了,必須要深度調養。
胎息狀態猶如重新進入母體,借助天地間的靈氣,還有當初尚且沒有煉化完全,懸浮於丹田的火蓮蓮子的能量,項雲身上的傷口幾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一點點的愈合。
……
時間如流水,當黎明的第一束陽光驅散了夜色的陰霾,雲霧遮蔽的山穀漸漸煙消雲散,山穀內一隊騎兵衝出,如蛟龍出海。
他們魚貫而出衝向西北大地,沒有龐大的規模,沒有衝天的氣勢,當那一道道血跡斑斑的身影彙聚在一起,一股猶如實質般的煞氣彌漫在他們的周圍,令一切生物為之膽寒。
迎著向西南方奔湧而去的獸潮,他們逆流而上,依靠身軀表麵披著的獸皮和身下巨狼的偽裝,他們極力隱藏氣息,出手的時間短促而具有殺傷力。
當收割了一片片雲獸的生命後,血腥的氣息刺激著整個獸潮,漸漸的有雲獸注意到了它們。
隨後,開始有雲獸群主動向他們靠攏,衝向它們,雙方再度廝殺了一起,無數的雲獸倒下,也有巨狼和兵士栽倒在獸潮中,被海量的雲獸一擁而上,瞬間吞噬的連骨頭都不剩。
可是這無法改變這支軍隊向前挺進的意誌,項雲一手遊龍劍,一手蒼玄巨劍,雙劍齊出衝殺在前。
他的雲力比之當初在寒城關時,明顯有了巨大提升,那是因為在今晨他已經從黃雲境初期突破到了黃雲境中期,雲力更勝往昔!
項雲、馬疇、朱凱仍舊是開路先鋒,一路殺過,鮮血染紅了他們的眼,聽到後方戰士們和巨狼淒厲的絲毫,他們不敢停留,隻能是以更凶狠的方式,斬殺更多的雲獸為他們報仇!
挺進、挺進,大軍仍舊保持著高速衝鋒,幾乎是一刻鐘過後,眾人衝上一座高地,猛然看向前方,所有人的目光都亮起了,異常明亮的光華!
那是激動、那是狂喜,是曆經暴風驟雨,看到了初晴彩虹的喜悅!
遠處的大地,一座城池出現在眾人的眼前,在城池四麵籠罩著一層金色電網,宛如無數條金色巨蟒纏繞交織在虛空,將城池籠罩其中。
大陣的規模並不龐大,籠罩的範圍也是堪堪籠罩在秦風城四麵城牆,遠沒有西涼郡護城大陣雄偉。
然而,這金色的法陣卻透著一股浩瀚威能,無論是虛空還是大地,肆虐如潮水般的雲獸,但凡觸碰到大陣表麵,身軀即刻就會化為飛灰飄散在西北的寒風中。
果然,秦風城還依舊屹立不倒!
“秦風城,我們終於到了!”
項雲騎坐在巨狼背脊,越過浪潮一般的雲獸群,遙望著這座熟悉的城池心中激動莫名!
“諸位將士,我們到家了!”項雲仰天大喝,仿佛要將這一路上所有的壓抑、擔憂、與不安儘情的發泄出來!
“走,跟我回家!”
項雲舉起雙劍猛然一夾身下巨狼,猛地揮出道劍芒,帶起前方血霧噴灑,雲獸哀嚎!
“回家!”眾人亦是跟著嘶聲怒喊,發動了最後的一段衝鋒!
短短的數裡路程,麵對海潮一般的雲獸群圍堵衝殺,很多人倒在了這條衝鋒路上,望著近在眼前的城池,永遠的留在了原地。
一百七十餘騎,最終衝殺到秦風城城門處,不過百人,其餘人全都犧牲,望著眼前這熟悉的城門,項雲心緒複雜,卻毫不猶豫的大喊道!
“開城門!”
然而,回應項雲的卻是一陣的沉默!
“嗯……”項雲猛然抬頭,透過陣法看到了城牆上一排麵孔陌生的護城兵士,他頓時心頭一驚,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我乃秦風城城主項雲,快開城門!”項雲再次高喊出聲。
然而,城頭山的兵士隻是冷漠的看著他,回應項雲的依舊是沉默!
這一刻,後方麵的雪狼騎已經拚死殺到了城下,後麵是潮水一般的雲獸湧來,前方卻是充滿毀滅力量的大陣,以及緊閉的城門!
“快……結陣防禦!”
馬疇和朱凱見城門未開,立刻阻止剩餘的雪狼騎,建立了一個弧形的防禦圈,將項雲護在中央,抵擋衝殺而來的獸群!
“蓬蓬蓬……!”
眾人用護盾架起的防禦牆,被成群的雲獸撞擊,撞得所眾人幾乎要向後滑行出去,盾陣幾乎潰散!
馬疇朱凱立刻衝上前出手相助,幫助眾人一起防禦,同時高呼道:
“雪狼騎諸位將士聽令,誓死保護殿下周全!”
“是……!”
全軍沒有一人退縮,組成的弧形防禦陣,將項雲團團圍繞在中央!
而項雲一雙眼眸冰冷,死死的盯著城牆上的兵士,用近乎嘶吼的嗓音命令道!
“立刻給我開城門,違背者,我必殺之!”
“嗬嗬……真是好大的威風呀?”城樓上一道帶著嘲弄的聲音響起,旋即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牆頭。
“是你!”項雲瞳孔驟然收縮,眼中露出不可思議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