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誤讖(1 / 1)

劍骨 會摔跤的熊貓 1692 字 2個月前

()那麵“光明鑒”,忽然震顫起來!

寧奕皺起眉頭,抱著銅鏡的丫頭,鬆開雙手,“光明鑒”掙脫她的懷抱,掠向遠方的光芒之中,圍繞著大殿旋轉一圈之後,它停住“身形”。

高懸在上!

“嗡嗡嗡”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如潮水般響起。

無數遊魚般實質的光華,隨著聲音,一同彙聚掠向那麵古鏡。

古鏡鏡麵之上,震蕩出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熟悉的氣息,在這座禁忌的光明殿內升起,當光明散儘,銅鏡正前方,已然彙聚出了一位盤膝懸浮坐於虛空上的老人形象。

“……師兄!”

金易怔怔看著老人,雙眼有些泛紅。

木恒也是神情複雜,輕歎一聲。

正如雲雀預料的那樣,邵雲大師坐化之後並不僅僅隻留下了一枚“光明鑒”。

汲取這座大殿的光華後。

銅鏡照現了邵雲留下來的“意誌”。

那道被銅鏡照現出的老人,像是被“賦予”了靈智,緩緩睜開雙眼,掃視了一圈眾人。

邵雲的神情再也沒有了寧奕上次見麵時候的疲倦。

他化成了光。

或許這才是他一生最“釋然”的時刻。

老人的“魂念”笑了笑,對著兩位大宗主說道:“以後‘光明鑒’,就是寧先生的了。我留給他的東西,你們不要動心思,寧先生……是對靈山很重要的人。”

木恒歎了口氣,望向拎著燒火棍的某人。

在邵雲心中永遠也長不大的金易,此刻眼眶通紅,哽咽著聲音,“師兄……以後我都聽你的。”

可惜的是,邵雲已經坐化了。

留下來的,也隻是一縷殘念。

即便被“光明鑒”照現,也無法接收到金易的這份懺悔。

律宗大宗主做了很多的錯事……但即便送走了宋雀,邵雲都沒有處置他,對於嚴遵戒律之人,最大的懲處就是讓他免於戒律之規,靈山已經不可再失去重要之人了。

邵雲大師是一個很聰明的人。

他知道,隻有真正的失去,才能讓人從中獲得“明悟”。

他也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當他走了以後,木恒和金易就是未來佛子的“左膀右臂”。

處罰金易,是一件無意義的事情。

既不可挽回什麼。

也無法讓金易真正意識到自己的“錯誤”。

所以……他選擇了另外一種方法。

於是造就了如今截然不同的律宗大宗主……就比如,金易在“光明鑒”這件事情上體現的態度、

他再也不像之前那般強硬,激烈。

他已經學會了“包容”,“接納”。

而代價,卻是永久的失去。

……

……

銅鏡高懸。

邵雲盤坐。

光明與雷音響徹在這座大殿虛空之中。

“陰晴圓缺,天意難為……即便很想看到‘盂蘭盆節’師父出關的那一幕,但終究……功敗垂成。”

“壽元竭儘,肉身湮滅,這一生之所作,所為,也對得起‘死而無憾’四字。”

“於靈山,鞠躬儘瘁。”

“於眾生,死而後已。”

老人的神情有些感慨,邵雲大師這縷臨死之時留下的殘念,在最終到來的瀕死時刻裡,似乎是在自

嘲的“審視”著自己的過往。

光明鑒照現出的老人,神情沒有寂寥,沒有蕭索,也沒有激昂,熱切。

平靜。

極致的平靜。

不是那種冰冷的平靜,而是帶著一些溫和的,像是春光一般的平靜。

邵雲無奈的笑了笑。

據說將死之人,都會看到自己的一生,走馬觀花的畫麵,那些難忘的,還有一些自己已經忘卻的畫麵……隻不過邵雲並沒有看到,他人生的漫長過程,都自鎖在光明殿的光明之中,所以無數光明照亮了這段並不美好的回憶。

從後往前追溯……

就隻有光明。

無限的,讓人快要發瘋的光明。

老人緩緩的,緩緩的伸出一根手指,在麵前輕輕點觸。

這片光明殿中,出現了一個極其細狹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黑點”。

這是他帶進這片大殿內的東西。

是他自鎖光明殿前的影像。

是唯一值得記憶的,他走過的路,經曆過的事。

這是……關於“邵雲”活過的證據。

枯老的手指輕輕點觸在“黑點”之上,“唰”的一聲,黑色的畫麵鋪展開來——

光明殿的門鎖沒有生鏽,鑰匙從鎖孔內拔出,年輕的僧人雙手合十倒退著從月色中走出,退出那片大殿。

時光從他自鎖大殿前開始倒流。

一幕又一幕畫麵,在“光明鑒”的力量之下,展現在寧奕五人麵前。

在月光下立下誓言,守護靈山,追尋大乘佛法的邵雲。

打掃院落枯葉的邵雲。

揉著兩個師弟腦袋,露出燦爛笑容的邵雲。

拿著戒尺要責罰戒塵,具行還未入門時候的邵雲。

跪坐在“石佛靜室”的蒲團上,等待師父出關的邵雲。

花落花開,時間倒流,寺廟院落的果實倒退著長回樹上,化為青澀的芽苞,再退化成為要縮回枝乾內的幼芽。

這些快速的,閃逝的畫麵當中,主人公的麵容越來越年輕,越來越稚嫩。

最終定格成為一個繈褓裡的嬰兒。

嬰兒時期的“邵雲”。

在老人的指尖,安靜的睜開黑色琥珀般的雙眼,與未來的“邵雲”對視。

這就是邵雲留在光明殿的東西。

一串關於自己生前的最後回憶,或者說……最後念想。

為眾生奉獻自己。

大宏願下,是大痛苦,大忍耐。

“未來已成現在,現在……已成過去。”

邵雲笑了笑,喃喃道:“我已經死了啊。”

寧奕聽到這句話,鼻尖湧起輕微的酸澀。

他發現自己一開始的想法錯了,而且錯的很離譜。

他本以為,困坐在這片大殿內的邵雲,死去的時候,會覺得“解脫”,會覺得“釋然”,會覺得“輕鬆”。

但並不是這樣的。

當漫長一生的壽命走到儘頭之時,沒有人會覺得“釋然”。

還是會有太多的不舍。

生與死,正如拎起,放下。

拎起了,放不下。

聖人亦是如此。

……

……

雲雀沉默地看著師叔。

那個細小的黑點,迅速的崩塌,無數光華將這唯一的“黑暗”吞噬。

老人的虛像,繼續伸

手,漫天光華翻湧,他最終撈出了一本古樸的“手劄”。

寧奕的神情變得凝重起來。

這是虛雲大師的手劄,也是邵雲終其一生所研究的寶典!

老人翻動手劄,柔聲道:“我追尋著師父的腳步,在這片光明之中探尋著大道,佛法,還有虛無縹緲的‘長生’,師父留下的讖言,靈山的每一位門徒,都理所應當的信任著,堅守著。靈山終將迎來一位撚火者,成為終結禪律鬥爭的新任佛子,舉起‘大願禪杖’,在盂蘭盆節的那一日,點燃浮屠古窟的願火,而師父,他也將在那一日出關,成為靈山複興的見證者。”

他的聲音很慢。

聽起來很柔和,像是一股暖風,掠入心底。

木恒和金易兩個人的神情,隨著這句話的進展,也變得柔和起來。

“我也期盼著……在盂蘭盆節,見到師父,再次重逢。”

“然而,我發現我錯了。”

然而,邵雲的麵容變得嚴肅起來,而且不再柔和。

他仿佛猜到了自己死後,會有誰來到這片光明殿。

老人一字一句,盯住“寧奕”所在的位置。

“我窮儘一生,找尋著‘答案’和‘秘密’……在壽命走到儘頭的時刻,終於在這片手劄上,得到了師父的啟示。”

邵雲麵露遺憾的說道:“師父留給靈山的‘讖言’,並不是完全正確的。”

這句話,讓幾個人的麵色都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尤其是寧奕。

寧奕的大腦一下子變得空白,像是被錘子砸了一下。

嗡嗡嗡的作響。

這是……什麼意思?

虛雲大師留給靈山的讖言……是支撐自己來到靈山,療養至此的動力,他千裡迢迢來到這裡,就是為了等待虛雲出關的那一刻。

虛雲留下來的讖言……有錯誤的地方。

寧奕的麵色頓時變得慘白,他盯住“邵雲”的虛像,與老人隔相對望。

“我的一生,除卻庇護靈山之大願,還有一願……就是與師父再次會麵,請師父解我心中諸多困惑。”

邵雲喃喃道:“師父的讖言有誤……而這句讖言的前半段,都已經實現。”

“世間眾生,生老病死,終究難免。”老人望向寧奕,眼中滿是愧疚,低聲道:“若是我沒有猜錯,那麼師父,多半是不會再走出那間靜室了。”

五雷轟頂的消息。

無異於雷劈一般。

寧奕腳步踉蹌,險些站立不穩,杵著細雪才勉強站住身子。

他嘴唇的血色都消失了。

寧奕受到的打擊,比丫頭還要更大。

他曾經照見了一縷未來,但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未來。

在天清府邸內。

他以生字卷對抗天道,撕開未來迷霧,看見了無數的光明。

本以為是希望……但現在來看,就是自己在光明殿得到的“照現”麼?

那句善意的讖言。

那句虛雲留給靈山,鼓舞眾生,活下去的“讖言”。

誰能想到,這是一句錯誤的讖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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