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擲刀一殺(1 / 1)

劍骨 會摔跤的熊貓 1676 字 2個月前

“你過來啊?!”

這句話擲地有聲,落在紅山寢宮的穹頂大殿中,濺起了一灘灰塵。

徐清焰麵色同情看著灰塵之中,那個從寧奕開口之時,就垂落雙臂持斷刀的麒麟大妖,似乎就已經準備衝殺出來,渾身顫抖的幅度都更大了一些。

薑麟的麵色青紅一片。

寧奕的那些話,極其諷刺,惡毒。

“你薑麟,就是妖族天下的廢物,恥辱,敗類......”

“你是麒麟一族的笑柄,北境的孤兒......”

他堂堂薑麟,何時受到過如此的羞辱,偏偏這裡封禁星輝,自己體內的細雪劍氣,原本要被壓製而住,這些話引動氣機,逼得他心神一顫,那些劍氣再度反攻。

薑麟眼神極冷,他盯著寧奕。

“還有力氣嗎?”

這句話剛剛落下。

“可以有,但沒必要。”寧奕靠在石壁上,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他微笑道:“罵人原本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情,但你不是人,你是一頭妖,所以這件事情,似乎並沒有我想象中的快樂。”

薑麟低垂眉眼,他攥攏刀柄的力量逐漸加大,青筋鼓起又黯淡下去。

徐清焰感受到一股無形氣機,吹拂灰塵,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過十多丈,咫尺之間,眨眼便至,她十分擔心,這頭大妖會隨時暴走。

然而薑麟並沒有暴走,如此多的汙言穢語落入他的耳中,或許是因為習慣了寧奕的原因,他已經變得不再憤怒,而是輕飄飄甩出了一句話。

“你沒有力氣了。”

良久的沉默之後。

“所以說是貴族血脈,果然不同尋常。”寧奕由衷感慨道:“你怎麼就跟彆人不一樣,這麼想找罵呢?人是人他媽生的,妖是妖他媽生的......如果你死去的雙親,知道你今天求著我羞辱他們,會不會氣得從麒麟古塚裡跳出來,把你這個不肖子孫拍死?”

薑麟的胸膛起伏數下,咬牙切齒,最終隻是保持沉默,死死盯著寧奕。

薑麟原本想要忍耐。

他想要等到寧奕說完這些話,把那些殘缺的力氣都用儘,確保對方真的沒有力氣了......他手中還有一柄鋒銳的殘刃,狩水的刀鋒之鋒銳,以如今寧奕的力氣,沒有可能阻擋,他不可能再一度撐開那柄油紙傘,也沒有任何的物事可以扛得住這一刀。

然後薑麟發現自己錯了。

新的一輪羞辱開始了。

這是寧奕單方麵對薑麟的屠殺。

寧奕的每一句話,包含的惡意,都超過了薑麟的想象......麒麟大妖很難理解,究竟是從怎麼樣一個窮山惡水走出來的少年,才能夠如此熟練掌握著各種不重複的罵街技巧,從麒麟一族的血統到自己雙親的醜聞,引經據典,沒有臟字,偏偏每一句話都不重複,沒有腹稿,信手拈來。

純粹的,滿滿的惡意。

當一種名為憤怒的情緒,從心底萌芽,薑麟能夠做的就是忍耐,而當忍耐也無法遏製住這種憤怒,他的理智仍然存在,最後的清醒告訴薑麟——

要等到寧奕說完,他做不到。

“夠了!”

一道憤怒的喧喝聲音,卷挾著極其強勁的狂風,從薑麟的胸膛裡釋放出來。

這頭年輕大妖,沒有等到最好的時機,便出手了。

他抬起手臂猛地摔下,速度快得像是一道影子,那半道狩水殘刃,瞬間呼嘯而去,直奔寧奕的胸膛。

漫天煙塵一線之間。

整個世界陡然寂靜。

寧奕的聲音停止了。

因為薑麟的刀法真的很好,很準確地命中了寧奕的胸口心臟為之。

黑衣撕破。

......

......

徐清焰麵色蒼白,她的麵頰上,有一兩滴濺出來的鮮血。

破碎的黑衣,在寧奕的胸膛位置,儘數炸開。

那一兩滴被甩開的鮮血,金黑之色,是薑麟攥攏狩水的時候,因為憤怒,用力過大,導致自己的手掌被割破,留在這柄刀麵之上。

如今刀麵插入寧奕胸口。

整座地底紅山寢宮,一片極靜。

寧奕的感慨聲音,氣若遊絲,帶著十分的沙啞,以及百分的痛苦,艱難響起來。

“原來你還有力氣啊......”

靠在石壁上的寧奕,背後綻開了一張蜿蜒扭曲的蛛網,那柄狩水殘忍的飛掠速度,刀氣刮過,石壁破碎。

薑麟臉上的青紅之色緩慢褪去,大口喘著粗氣,死死盯著靠在石壁上,胸膛綻開一朵黑色花朵的少年。

黑色破碎的衣衫是花朵。

那柄僅僅刺進一個尖頭的金銀平脫刀身,像是一隻采蜜的蜜蜂。

而寧奕破碎的黑衫之下,護住心臟部位的,是一件沾染了些許塵土的銀黑色細鱗甲,黑衫破碎之後,夾住狩水刀鋒的,不是彆的,正是這件鱗甲。

在來北境之前,丫頭曾經捧出一件加工之後的輕薄軟甲,此刻黑色的衣衫如花瓣,飄搖四散,破碎之後,露出了這麼一件貼身的軟甲出來,細密而狹長的“鱗片”,在風氣當中搖曳,刀氣肆虐縱橫,寧奕身上如披掛一條鱗光瀑布,柔光四溢,與半截狩水刀身氣勁碰撞的聲音清脆欲滴。

薑麟的麵色十分陰沉。

他死死盯著寧奕身上的那件軟甲,似乎感受到了一股剛剛才見到的,十分熟悉的氣息。

徐清焰抿起嘴唇,猜到了來曆。

刀身的氣勁並沒有全部被鱗甲攔住,但是救了寧奕一條性命。

寧奕的唇角溢出一行鮮血,但他仍然笑眯眯開口詢問:“喏,你口中的那位‘女子劍仙’給我做的,是不是很合身?”

薑麟死死攥住另外一截狩水。

不言也不語。

......

......

寧奕靠在石壁上,雙手緩慢而又艱難地抬起,他攥住狩水,這截刀尖插得很深,鱗甲的柳葉卡住刀鋒,但是想要拔出,仍然需要耗費相當大的力氣。

寧奕深吸一口氣,雙手攥緊。

“嘶——”

輕微而短暫的一聲。

寧奕攥刀的雙手鮮血淋漓,緩慢拔出狩水刀尖。

神性彌補著他的傷勢,卻彌補不了這種肉身上帶來的痛苦。

徐清焰站在他的身旁,這個時候,她要做什麼,都顯得十分無力,她沒有修為,無法帶著寧奕離開這裡,更不要說給那頭怏怏無力的麒麟大妖補上一刀。

寧奕擺了擺手,示意徐清焰不要著急。

他眯起雙眼,笑了笑。

寢宮內的死寂,被打破了。

寧奕笑著開口,“你想要殺死我......想法很好。”

他語氣虛弱,說完之後,瞥了一眼沾染了自己和薑麟鮮血的狩水,微笑道:“隻可惜你錯失了最好的機會,如果你再冷靜一點,等到我真的沒有力氣了,在擲出那柄刀的時候,對準我的頭部......那麼你可能就成功了。”

寧奕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帶著一些得意。

他靠著石壁,仰望著薑麟,卻是累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但他的眼裡滿是平靜,像是在說......我早已經猜到你會這麼做。

徐清焰忽然明白了,在剛剛短暫而又漫長的時間裡,發生的那場對話,究竟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著薑麟這頭大妖最後關頭,為寧奕所準備的殺招。

就這麼被化解了。

如果寧奕沒有激怒薑麟,沒有逼出這竭儘全力的飛來一刀......

再如果,寧奕的運氣差一些,薑麟的這一刀沒有十分的殺意,隻是想斬斷寧奕的一條臂膀,或者一條大腿,再或者是對準了寧奕的頭顱,後果可能都會變得不一樣。

但是寧奕的麵色滿是平靜。

因為薑麟失敗了。

於是紅山寢宮,這片星輝封禁之地,便變成了一個十分艱難的對峙局麵。

薑麟和寧奕,都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一個還能勉強維持著站立的姿態,堅持自己身為麒麟大妖的尊嚴,但是一步都邁不出去,手中攥著餘下的半柄長刀......如果薑麟恢複了力氣,那麼他的殺意會更加濃重,而且絕不會再犯上次的錯誤。

至於另外一個,則是換了一個大大咧咧的姿態,簸坐在地,絲毫不顧及自己的儀態,微微仰著脖子,因為這樣最省力氣,最舒服,最輕鬆......寧奕麵色淡定,似乎並不擔心自己的生死安危,也不擔心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但事實上,徐清焰已經看到,寧奕的鬢角,凝結出了細密的汗珠。

即便是見慣了生死,經曆了足夠多的險境,在此刻,都會覺得緊張吧......徐清焰抿起嘴唇,到了這個關頭,她似乎成為了最重要的人,但事實上,她什麼都做不了。

場麵上,有一聲輕歎。

這聲輕歎,出自於那頭屹立場間不倒的魁梧身影。

似乎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薑麟的手指,一度放在腰側的錦囊囊包表側,寧奕的話語,無數次逼得他想要動用這枚錦囊,灞都老人的意誌一旦席卷開來,整座紅山寢宮都會被波及......他的目光望向祭壇,那柄插入祭壇中心的長刀,包裹在柔光之中,似乎是命中注定。

自己來到這裡,是為了拔出白獅子。

如今隻差最後一步。

而偏偏自己的“狩水”被砍斷了,缺一柄刀器。

薑麟輕歎一聲,此前他一直想要動用錦囊,此刻放棄了這個念頭。

他倒不是想省下錦囊,隻是用它來斬殺眼前的寧奕,太過不值。

他準備拔出“白獅子”後,動用錦囊,就此離開紅山,返回妖族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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