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一幫高知分子的八卦,羅南終於搞清楚,原來鉑冉原來還是含光祖庭下轄某研究院的研究員。本身就有很高的造物天賦,在生命科學領域極有造詣。
他的專業是遺傳種“黃金細胞”自體進化方向,也就是自體“熔爐”成就、“布法”完工之後,源源不斷產出的具有超凡和進化能力的全新人體未分化細胞。其應用方向之一就是羅南現在也非常依仗的生化反應爐。
鉑冉在這個領域,已經是近乎師範級的水準,是軍方聘請的專家組成員。
然而就是這樣一位未來大師範級彆的專家,因為一個被否定的項目以及對應的“夢網”使用權限的問題,憤然退出研究院,漸漸走了極端。
在退出研究院之後,鉑冉為了繼續自己的研究,在相關儀器設備受限的情況下,硬生生自己開發出了包括“物化印板”在內的一套替代性工具,保持自己的研究進度。
如果隻是這樣也還罷了,問題是他最後走火入魔,竟然想著將自己的項目研究目標擴展到孽毒活體身上,甚至在考慮大君級孽毒活體的受汙染組織……
當然,他的目標就是“夢神孽”。
為此,他和初覺會合流,利用邪惡的禁忌儀式,去達成自己的目的。
傳說中,好像還有來自“外界”的幫助。
更具體的行為,向儕醫官等人就不太清楚了,反正最後這件事情鬨得挺大,鉑冉也在一係列的折騰中,遭到重度感染,然後被捕入獄,接下來就沒了消息,傳說是已經死了。
這樣一位既能夠人工培育“黃金細胞”,又能夠手搓實驗室儀器的強人,落得如此下場,羅南不免要感歎嗟呀一番。
他就在這樣的閒聊中,不斷完善他對“夢網”和“初覺會”的認知,順便也補一下含光星係當下一些更八卦的常識。
比如,榮氏家族“一門兩大君”,為何在含光星係名聲這麼差;含光祖庭下轄的研究院又是如何良莠不齊,某個院所更是專出渣渣;“黃金細胞”這個領域出過多少強人;祖庭和元老院私下又如何齟齬不和,每年因為座次排序都能乾仗……
這裡麵有的是羅南能夠從書本或者網絡中學習到的知識,但有的則隻能是口耳相傳的閒言碎語。
前麵的一些東西可能會經過恢宏曆史長河的淘洗,跨越幾十上百個千年傳播下去;但或許後麵這部分,才能讓他錨定、融入這個時代。
至少看上去可以。
藍鏃教授確實是好脾氣,不管他們這些人如何八卦,都不在意。
隻是叫過向儕醫官,挨個確認了有關資料之後簽字歸檔,末了甚至還加入進來:
“在聊初覺會啊……嗯,確實是‘網蟲’發展到極端的可能性之一,但概率太低了。鉑冉這樣的,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冒出頭。”
說到這兒,他沉吟了一下又點頭:“不過你們關注的也不能輕易忽略掉,哪怕不是初覺會的成員,有同情者傾向,在後續的談話中也要注意一下。”
一幫醫官立刻就不作聲了,麵麵相覷:
同情者這個範圍可就太大、太模糊了,要是真做起來,那還了得?
旁邊的向儕醫官心裡頭也是打鼓,更收到同伴們求助的視線,就強行轉移話題:
“師範你不是也和鉑冉打過交道嗎?”
“鉑冉啊,學術會議上見過幾次,入獄後做心理測試有一次。那個人很不得了,很可怕,但也挺可惜的……算了,不說了,再說我也變成同情者了。”
此時他看到了人群中的羅南,虧他也能從一群雙層裝甲的包裹中,準確的辨認出目標:“羅南尉官,戰術情報處那邊的工作進度怎麼樣?”
“正在推進中,我這邊閒下來了,一會兒可能還要過去簽個字。不會耽擱談話和畫像。”
“能在洪霜校官手裡麵搶到時間,相當不容易,很好很好。等你那邊的事情告一段落,接下來就專注這方麵的事吧,我會和方樹校官溝通的。”
“啊?好的。”
羅南並沒有拒絕,雖然這和他出入前委三局時的判斷和設計並不相同。
那時候他以為“幻想構形版本役魔卷”會是一個短期任務,他的長線任務可能會放在前線偵查這一塊,就是戰術情報處的範疇。
但現在,好像反轉了。
戰術情報處那裡,他用自動化生產代替了自家的個人作坊,除非是產品需要大調整,一時半會兒已經不必再靠上了。
至於這邊……要搞一個新的“告死鳥”,好像也比他預料中的更複雜。
“你們繼續忙吧,羅南尉官,正好,咱們兩個談話師和側寫師,再溝通一下。”
到最後藍鏃教授也沒有說,是不是要把“初覺會同情者”納入梳理範疇,在一眾徒子徒孫想問又不敢問的糾結中,他笑著將羅南帶到了旁邊相對安靜一些的房間。
這裡是他的休息室,也就五六個平方左右,平常工作累了就在這邊打個盹兒。
床鋪什麼的是沒有的,卻有一個固定在牆邊的可以恢複精力的太空膠囊睡具,然後就是和談話室裡差不多的兩把蛋殼狀的懸空椅,以及同樣具有懸浮功能的、擺放了簡單茶具的矮幾。
進入休息室,藍鏃教授也不客氣,當先坐在一張懸空椅上,整個身形陷進去,“啊呀”歎息一聲:“平常喝一點兒果樹原液,躺在椅子上晃兩下就是最好的休息……要不要來一點兒?”
也不等羅南說話,他就從保溫壺裡倒了兩杯出來,示意羅南也來品一品,享受一番。
羅南遲疑了一下:怎麼感覺又是一輪談話呢?
藍鏃教授又對他講:“你天天這麼雙層裝甲穿下來,不覺得累嗎?現在不是工作期間,放鬆一下沒問題的。”
“您說得對。”
羅南笑了笑,不再拒絕,不管是不是又一輪談心談話,他陪著就是了。
於是,羅南非常爽快地卸去了外層的動力裝甲,讓這玩意兒還原為一個五大三粗,好像鋼鐵鑄成的無扶手簡陋坐椅,就放在一邊。
這把“鋼椅”也能坐人,卻與“懸空椅”的感覺截然兩樣。
羅南又去掉了外骨骼的麵甲,讓悶了數周的麵孔,暴露在空氣中。
外骨骼裝甲的自清潔功能沒問題,羅南仍然是臉麵白皙,隻是嘴巴周邊和下頷處生了一層稀疏細軟的胡須。
羅南看不到但能感覺到,下意識伸手摸了一把,隨後便在藍鏃教授的示意下坐到另一張懸空椅上,也學藍鏃教授,整個人躺進去,吐出一口長氣。
至於那什麼“樹汁”,他就不喝了,果汁還行。
懸空椅開始轉動,依然是彼此繞行的雙星係統格局。羅南已經熟悉了這種感覺,當前環境下,更是沒有遮掩的必要,所以直接笑道:
“教授,談話還有第二輪啊?”
藍鏃教授也坦率承認:“算是吧,不過你年紀輕輕的,多說一些話也沒什麼……“
說話間,藍鏃教授很認真地打量羅南首度暴露出來的麵孔,越看表情越古怪:“看麵相,感覺你和我家小孫子一個年齡段。”
“呃?”
藍鏃教授搖頭:“他才十歲,通識課都還沒弄明白呢。”
藍爺爺您目光如炬。
天淵帝國的“年”,如果換算成地球的天數大概有620多天,這麼來算的話,這邊的十歲,還真和羅南實際年齡差不多。
而這邊能夠承擔一切法律責任、權利和義務的成年人法定年齡是三十歲,放在地球那邊,人都要五十了。
所以,羅南在這個時空背景下,也是未成年,進入軍伍走的就是“特招”程序。
這無疑是天才的待遇。
要說天淵帝國這邊,各種族生長發育速度不一樣,但也不至“晚熟”這麼多,而是像這樣的高級星際文明,想要獲得在社會中自主生存的能力,確實需要更多的時間去學習鍛煉。
羅南也就是給發配到了戰場上,萬一真給送到了哪顆宜居星球,說不定還沒有藍鏃教授的孫子活得明白。
不過藍鏃教授也好,羅南也罷,都沒有在這個話題上深入下去,他們都知道,這也不過是正篇掀開之前的閒話。
懸空椅在狹小又空曠的空間裡往來旋轉,藍鏃教授繼續道:“其實吧,當初方樹校官提議要做這個項目,我是不同意的。”
唔,這個倒真沒聽說。
羅南倒是能沉得住氣,隻是抬眼看過去。
“幻想構形版本的役魔卷,幻想學派。”
藍鏃教授陳述了一遍項目內容和關鍵詞,微微搖頭,清臒雅正的麵孔很罕見地不再保留笑容,注視羅南:“雖說困居於含光星係,可在醫界、學界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我怎麼說也診斷過幾十萬的病人,從各方收集了十倍於此的病例,眼界還能說一聲不錯。所以,我也是見識過幻想學派的一些傳承……還有傳承人的下場的。”
羅南眉頭跳了跳,倒也不去故做淡定,摸了摸嘴唇上方的軟須,顯現出好奇的模樣:
“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