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八章 切入點(下)(1 / 1)

星辰之主 減肥專家 1629 字 2個月前

大致弄明白了羅南的“人格麵具”分類,就有太多可以參照的例子了。“人格麵具”本質上屬於原型理論,一旦抽離出原型,總能找到相同或相似的案例與之相對應。

“羅南這樣的人,古已有之。”

殷樂想做進一步的分析,接下來似乎要容易許多。畢竟,就算撇掉各種醫學案例,一些名人典型,也可以互為映照。特彆是在文明悠久的東亞文化區,曆史上有太多帶了“理念麵具”的千古名人。

殷樂念頭微轉,就想到一個與羅南挺相似的家夥。其人是著名的曆史學家、政治家,本來就屬於保守派,滿腦子宗法綱常,又自閉在地下室裡著書立說十五年,相關理念徹底內化,便是後來執政治國,對一應實務也隻由他理念意氣,成為‘關閉著門說道理’的典型代表……

“不要隨便拿例子出來,更不要做‘以詞害義’的蠢事。”哈爾德夫人看透了殷樂的心思,不讓她把思路發散太遠,“羅南本身就具備了極大的特殊性。任何一個曆史名人,也不會有格式論這樣‘偉力歸於自身’的半哲學體係,而且還可以隨時實踐、應用、修正。”

“修正?”殷樂微微一愣,羅南的理念麵具,難道不是表現為對格式論的極端偏執嗎?如此一來,應該像那位極端守舊的曆史學家一樣,由不得人對“祖宗之法”有半點兒改動。

唔,等等,方向似乎有點兒問題……

哈爾德夫人也不再考較殷樂,直白道出自己的意見:“也許,羅南本人並不認為格式論就是徹底正確的,這從他在14號授課時的態度可以見出端倪。當時他的言論相當謹慎,一直用自嘲、玩笑來消解‘格式論’的極端權威。

“暫不論更複雜的背景,從這些情況以及我們所知的情報分析,他對格式論是很執著,但對格式論正確與否,並沒有特彆偏執的看法。

“說到底,他對格式論的執著隻是一種‘移情’,格式論理念也隻是他對待‘臆想中至親’的麵具,因為麵對虛無中的祖父、父母,他隻有這個麵具可選。

“更直白地說,他隻是在‘求愛’!”

“求愛”這個詞兒比較敏感,在詞典中有兩種解釋,而兩位主祭所交流的,顯然是更偏於古義的那種,即單純“求得喜愛”之意。

“屬於情感和歸屬的需要?”殷樂主動利用馬斯洛需求層次理論進行分析。

對此,哈爾德夫人表示讚同:“這樣說,也未嘗不可。羅南本人很大概率正處在第三層次,迫切需要相關情感的慰藉,這也是一個不錯的著手點。”

但很快,她話鋒一轉:“可同時也要認識到移情作用的影響。長期的‘移情交流’,導致在相當程度上他就是其祖父、父母需求的投影。他要完成其至親的心願,這讓他的需求麵變得非常大,遠超過正常人。在此情況下,他本人多半存在‘當局者迷’的問題,未必明白自己真正需要什麼。從情感方麵著手的話,看似直線,其實很可能是最艱難的一條路。”

這就等於是否定了殷樂的思路。

殷樂眉峰蹙起,覺得有些可惜:“畢竟是核心要素……”

哈爾德夫人唇線微勾:“我們不是心理醫生,沒有理由為他治療。對不對?”

好吧,這個理由很強大,殷樂也啞然無語。

當然了,殷樂理解哈爾德夫人的真正意思:

如果說‘求愛’是羅南最核心的驅動力,各個人格麵具就是外圍的肌體骨骼。以‘求愛’為基礎拓展的心靈動力,對所有人格麵具形成滲透影響。可這種影響是被原始本能以及其他因素扭曲的,形成羅南自己也未必清楚的迷障。所以在為人處事上,他自覺不自覺的,仍然是以‘人格麵具’為依托。在這層防禦迷宮麵前,適用於外科的“手術刀”,卻未必適於心理攻防。

殷樂並不沮喪,反而覺得思路越來越清晰了,當然自家老板更是遠遠勝過。有老板罩著,她嘗試換個方向繼續推演:“那我們隻能從麵具上入手,由淺及深。”

“哪個麵具?”

“當然是理念麵具。”

“不妨更具體些。”

“是的老板。”

殷樂不吝口舌,講述自己的思路,供老板考較、參照和驗證:“我是用的排除法。即便不算入理念麵具的主導地位,可其他兩個麵具,強勢麵具不用說,太過直白簡單,也沒繞彎子的可能,碰上去不論誰勝誰負,總有一方粉身碎骨,並不合適。

“至於弱勢麵具,隻能從情感入手,不能做的理由,老板你之前已經講了,不可控因素太多。而且,在‘求愛’這個核心動力影響下,可以推斷,這個麵具其實是‘求愛’心理需求的重要找補來源。看似弱勢,其實格外自私敏感,恐怕我們盯上這個麵具的同時,另一邊的理念麵具也會盯視著我們,稍有不慎,就會應對錯誤,造成麻煩。”

哈爾德夫人微微點頭:“那就隻有理念麵具了。”

“是的。”

“有沒有更好的理由?”

“穩定。理念麵具這邊最大的優勢就是穩定。”

哈爾德夫人似笑非笑:“你確定?”

“我確定。”思維進行到這裡,殷樂已經智珠在握,“雖然在理念麵具形成過程中,羅南處於極端環境、缺乏安全感、缺乏真實溝通,所以在這個麵具覆蓋下,他很大概率是一個潛在的完美主義者,有強迫症狀。某些時候會非常焦慮、急躁、脆弱,這與之前的分析相契合。

“但由於麵具的理念特質,壓迫共生的情緒心理元素向其他麵具轉移,就成為了大概率事件。比如說,焦慮、恐慌、軟弱投向了弱勢麵具;自我、倨傲等投向了強勢麵具。在理念麵具留下的因素,則是相對完美的——越是完美,也越有可能成為判斷的依據和標尺。

“這麼一來,主要的三個人格麵具,也就必然是以理念麵具為中心主導,弱勢麵具和強勢麵具擇機出現。從羅南日常行為來看,相對單純的情境還好,世俗社會、親友麵前用弱勢麵具獲取同情愛憐;裡世界大敵當前則以強勢麵具爆發,一路殺殺殺。這時候,兩種麵具都相對穩定,行為思路也容易估測。

“但問題是,這是兩種截然不同的觀念和手段,中間找不到一個妥協的點。如果世俗社會和裡世界的行為邏輯完全不同也還罷了,偏偏還有相當的部分重合。這就產生了障礙,造成了行為分離和撕裂。

“一旦情境變得複雜,比如說,像剛才在水吧,神研社的曹大嘴巴對他母親不敬,弱勢麵具就與強勢麵具瞬間轉換。他想殺了曹大嘴巴,可目標隻是一個有敵意的普通人,且由於費槿的乾涉,情況並沒有到最惡劣的程度。如此一來,強勢麵具並不完全適宜,弱勢麵具也沒有出場的空間,撕裂就產生了,在這個空隙裡,理念麵具自然而然地填補了上來。

“羅南根據理念麵具進行判斷,曹大嘴巴本人不值得分析琢磨,沒必要在他身上浪費精力,製造更大的麻煩。所以他克製了情緒,也讓曹大嘴巴保住了一條命。就在那有限的幾秒種時間裡,弱勢麵具也好、強勢麵具也罷,都暴露出了不穩定的特質,唯有理念麵具,成為了羅南行為的依據。”

殷樂的分析是漫長的,但結果又非常清楚:“雖然這隻是獨立事件,但我相信,仔細分析羅南所有的相關事件,都會得出這個結論——任何對他弱勢或強勢麵具的長期接觸,在多方因素的影響下,最終都會直麵理念麵具的‘審判’。與其這樣,還不如一開始就做好與理念麵具交流的準備,將不確定性降到最低。”

哈爾德夫人安靜地聽著,不再收拾資料,最後甚至瞌起雙眸,麵容古井不波,掩去了所有的情緒。

殷樂做出長篇大論,本來是信心滿滿,可看到這種情況,心裡莫名又有點兒發虛:“老板,我說錯了嗎?”

“不,並沒有。除非我們能夠在第一時間擠進羅南的親友圈子,否則也隻有這一條路可走。”

哈爾德夫人睜開眼睛,視線卻是投向窗外霓虹變幻的夜空:“我隻是在想,能力者協會總會,包括其他的一些人,急匆匆冒頭,事情沒辦妥,倒是給我們留下了足量的參考。我們算是幸運的,可接下來我們是會一舉功成?還是也成為眾多例子中的一個,供彆人解析嘲笑呢?”

“老板!”殷樂又是心驚,又是茫然。不知道哈爾德夫人突然大發感慨,是怎麼一回事兒。

“算人者,人亦算之;知人者,未必自知。有這種自覺,才能用好的心態麵對未來之不測。”

哈爾德夫人笑了一笑,視線轉向殷樂仍然青春嬌豔的麵頰:“就按照你的思路來辦吧,今晚你且擬個計劃,明早給我看。對了,先把費槿帶回家,彆出了岔子。”

說著,她就站起身來,徑直往外去。

“老板?您這是……”

“出去散散心。”

門開門關,轉眼屋裡隻剩下殷樂一個。麵對空寂的房間,她呆站了好大會兒,才從波湧不定的心思裡掙紮出來,低頭重新整理情報資料,投入到注定通宵的工作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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