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血意環(十三)(1 / 1)

星辰之主 減肥專家 3184 字 2個月前

夏城時間晚上九點二十分許,羅南的下半堂課開始後五分鐘,圓形會議室裡的影像,已經通過各種渠道,進入了幾乎所有相關人物、群體的視野,如同上漲的潮水漫過荒灘,沒有哪個地方可以幸免。

而在夏城外海某個豪華遊輪之上,“覽相觀”節目組幾乎是用燒錢的方式,與戰姬的幕後團隊以及直播平台談下合作,並神速開播。

他們打出的噱頭,無疑就是資深超凡種“鬼眼”車夷閣下對夏城天才羅南顛覆性言論的點評和判斷。這種既吸引眼球、又極具專業水準的節目,簡直就是商業和逼格完結合。

然而,凡事總要有些意外。作為談話節目的主角,“鬼眼”那位老不修竟然能將自家的下限再次下探,明明是專業人士,偏偏和葷段子較上了勁兒,自休息時間開播後,對上半程的“囚籠理論”幾乎視若無睹,倒是把美女主持撩得麵紅耳赤、香汗淋漓。

幕後導播已經硬著頭皮提醒了很多次,鬼眼就是不予理會。而等到下半程正式開始,那邊也沒有任何收斂的意思。

單怡照著幕後人員傳來的問題念道:“精神大海的表述,應該是屬於經典理論的範疇。您認為羅南此時的言論,是一個新角度的詮釋呢,還是保守意識的回歸?”

“開放還是保守都沒關係,隻要人漂亮,嗯嗯,理論漂亮就好。”

單怡暗挫了挫牙,試圖深入進去:“那您是認為,羅南目前的理論很漂亮?”

“這個詞兒用來形容你就挺好的,何必再分出去呢?”

“……”

台前幕後的人都快瘋了,鬼眼這份態度,或許可以給網站小編以靈感,炮製出一篇“輕浮對輕浮,鬼眼教噴壺男如何吸引眼球”之類的眼球文章,可對於本次節目來說,簡直就是一場災難。

導播和製片人拿“鬼眼”沒辦法,最後隻能拿主持人泄憤,通過耳麥,對胸大腰細腿子長,偏偏缺少控場技能的單怡極儘咆哮之能事。

原本單怡就快被鬼眼給逼瘋了,再讓幕後那幫人訓斥,一個大小姐脾氣發作,腦子發熱,忘了這是直播,也忘了身前的老不修,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人物之一,黑著臉就扯了耳麥,眼看要摔手中平板的當口兒,手上卻是一輕,即將粉身碎骨的平板,魔術般落到了鬼眼的手中。

人的衝動總是一瞬間,然後就進入了悔恨時段。當單怡被暴躁情緒毀掉的理智重新回來,看到鬼眼似笑非笑的臉,才醒悟到自己做了什麼蠢事。

“車先生、鬼眼前輩……”

單怡下意識起身,想求諒解,而下一刻她就看到製片人和導播等幕後人員也慘白著麵孔衝出來,拚命道歉。這下子,原本還有些縹緲的感受,瞬間化為具象的恐懼,瞬間將她壓垮,修長的雙腿便軟得和麵條一樣,搖搖欲倒。

幕後人員這時也犯了個最糟糕的錯誤,他們甚至沒有中斷直播信號,讓混亂的畫麵隨著直播信號,瞬間擴散到全球。

偏偏也在此時,圓形會議室那邊,羅南的演講,就如同為這個突兀而混亂的場麵做一個注腳:“在精神層麵,我們每個人都時刻受外部的影響,也時刻影響著外部。我們就生活在擁擠的情緒濁流裡,無數相應的‘力場’重合疊加。如果理想狀態下,我們的領域是個完整的‘圓’,但在現實中,誰也不知道它究竟是個什麼古怪模樣。

“基本上,一個人的層次越高,其輻射影響的力度越強,範圍越廣,越能夠更充分地保持自我。所以在精神大海中,能力者如同一個個漩渦,具備有效的乾涉力,這裡麵,強者自然也會極其有力地乾涉弱者,不管他有意無意。”

鬼眼扭頭看了眼直播畫麵,轉而對一幫快要崩潰的節目組人員露出笑臉:“像你們的節目,有保險條款沒有?出了事故受了傷算誰的?”

單怡表示壓力很大,珠淚滾滾,根本說不出話。製片人也好、導演導播也罷,幾乎以為這是大屠殺的前奏了,能結結實實站穩的都找不到一個,遑論回應。

見事態發展到這一步,鬼眼也好沒趣的,他擺擺手,不再逗弄這些經不起嚇的後輩:“我隻是給自己問兩句。算了,還是比較相信你們法務部門的專業水平。”

“車、車先生,那,那……”

“繼續繼續,單小姐也不要再哭了,看得人怪心疼的。”

鬼眼笑嗬嗬地輕撫單怡的後背,將她半攬進懷裡,看著是沒有超凡種的架子,倒像是趁機占便宜的鹹濕佬,完全看不出他就是讓節目組差點集體尿崩的罪魁禍首。

他甚至繞過了主持人,自個兒撐起了節目:“剛剛有點兒小意外,諸位不要介意。大家還是把注意力放在課堂上,瞧咱們的羅教授,說得多應景啊!”

覽相觀節目也是有互動平台的,此前直播事故發生時,平台上就被留言刷炸了,現在看過去,還見了一大堆驚恐表情。

“嚇尿!我以為要給節目組送花圈了。”

“柏舟姐姐快來救駕!”

“鬼眼大人冷靜,先X後X的順序不要錯。”

“啊啊啊,來遲一步!”

紛亂的信息,對鬼眼來說沒什麼意義,他很爽快地一掃,來了個清屏。又見羅南在那裡繪製相應的“濁流”圖示,就麵對直播鏡頭,笑嗬嗬地道:

“其實吧,對於囚籠理論,我還是挺感興趣的。到了一定層次,能力者根據自我認知構建領域,特彆是精神側的超凡領域,差不多就是這個思路。”

“這是讚同了?”想看熱鬨而不可得的閒人們,見鬼眼如此表態,紛紛表示震驚。

畢竟,言論的顛覆性是一回事兒,能夠獲得一位超凡種的認可,其又會產生質的變化。

“嗬嗬,我讚同了嗎?坦白說,我也不知道。”

鬼眼的獨角戲也很出色,但他還記得身邊可憐兮兮的單怡,扭頭問過去:“精神世界用什麼感官?”

單怡哭得有些缺氧,現在還有點兒懵,下意識回答道:“我不是精神側……呃,用靈魂力量。”

她以為鬼眼的問題會很高端,話說到半截才發現,完全是一個基礎性的常識,以至於單怡中途改口的時候,尷尬得臉都紅了。

鬼眼並不介意,他繼續道:“沒錯,靈魂力量就是精神世界的感官。精神世界沒有外在的光源,要想觀照其他人,自己要先放出光來。

“看得越遠,光芒就越要強烈。那時你看到的就是完整的精神世界嗎?你看到隻是被光芒覆蓋之下的那部分區域。現實中,你的車燈再亮,也推不動路麵、岩石或大樓,可在精神世界,你的光芒就像是一陣狂風或一個漩渦,什麼都吹跑了,什麼都扭曲了,你看到的永遠都是扭曲的那一部分結果,除此以外什麼都沒有。”

他攤開手:“這種情況下,我能同意什麼?又能否定什麼?”

單怡這時候總算是控製住了情緒,同時也被鬼眼的解說吸引了心神,下意識問道:

“就算到了淵區極域,也是這樣嗎?”

鬼眼啞然失笑:“到了淵區極域,暈頭轉向都來不及,還想咋地?說白了,精神世界太敏感也太混沌,絕不是一個好的觀察對象——能夠說自己是看清了精神世界的人物,要麼是騙子,要麼是大能!”

在鬼眼的引導下,單怡真的進狀態了,她緊跟著就問:“那您認為,羅南是騙子,還是大能?”

“嗬嗬……對了,這是羅南的資料吧?”

鬼眼毫無征兆地故態複萌,避過了單怡的追問,玩起了滑頭。接下來,他當著成千上萬觀眾的麵兒,去翻閱羅南的有關情報。

翻到半截,圓形會議室那邊,羅南已經繪製好了一片色彩迷離的“海洋”,示意這就是他所見到的精神世界的直觀映象:“能力者在精神大海中,有著明顯的優勢,但我們不應該高估它。事實上,不用特彆的力量,穿著比較暴露異性的圖片就可能影響大家的本能反應。”

會場內又起了一波笑聲。場內千餘名觀眾,幾乎無人知曉外海那場直播事故,他們已經在不知不覺間,陷入到了羅南編織的語境中,全神貫注,心無旁騖。

羅南始終分出一縷心念,關注會議室區域內精神層麵的景象,他對現在的情況比較滿意。他保持著這個節奏,繼續下去:“這種與原始本能密切相關的神經反射,也算是意識活動的一種,是與物質層麵最貼近的層次……”

“淺層帶!”台下有人將其與通行理論結合起來。

羅南卻搖頭:“大家沒有必要為一個複雜的環境進行分層分類。我更習慣將其稱之為‘濁流’,就是取它的渾濁混亂之意。它的相互作用很厲害,特彆現在是信息時代,隻要有信號,一位美女主播相隔一萬公裡也可以撩動你的心弦;摳腳大漢設計的虛擬遊戲,構造的電波光線環境,也可以讓你沉迷。

“精神層麵的下限非常低,越低就越容易受到影響,時刻都在衝擊震蕩,但是我們生命力量也從中而來,不可能徹底擺脫;我們希望有效控製力量,為此進入理性的層麵,用理性去駕馭,然而建立在物質基礎上的理性思維未免又太過精密了,在和底層的肉體需求碰撞的時候,理性永遠都是失敗者,所有的精神病患者都可以證明這一點。

“單純的欲望、單純的理性都行不通,所以我們把它們合在一起,這裡有個名目,叫‘想象’!合理地利用想象,我們可以聚合起最多的信息和能量,事實上,我們必須動用我們所有的資源,才能形成一份超凡力量,支起一個隨時可能破滅的領域氣泡,這個領域來得太不容易,偏偏我們的根基在本質上就是動搖的,建立在這個根基之上的所有的精神活動也都是動搖的,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要做的是什麼?”

幾乎把答案擺在眼前的弱智問題,入了境的觀眾們也樂意去回答:

“穩定。”

“撐住。”

“要穩住它。”

雖然也是七嘴八舌,意見總還是統一的。

羅南就點頭:“沒錯,缺什麼補什麼,我們需要穩定——儘可能長久的支撐,隻有這樣這能儘可消除我們從骨子裡帶出來的毛病。

“當然了,即便我接觸裡世界的時間不長,這段時間學習傳武,受老師提點,也知道我們各個流派、甚至每個人都有類似的做法,已經在自覺、不自覺之時,進行了此類穩定工作。

“往遠了說,佛家有戒靜慧、道家有心齋坐忘,儒家有知止定靜安慮得,還有各種傳統的冥想方式、宗教儀式,無論是哪個,專注和入定都是一個極其重要的環節。這些環節都是為了抵消根子上的問題,減少相應的不穩定影響。

“現代研究也表明,專注可以提升意識運作的精度,擴大其尺度,形成對特定對象的高速度反應。一些研究甚至說,意識隻不過是我們對周邊環境的瞬間‘拍照’,接近於電影,就是一連串靜止幀的拚接。每一幀隻有幾十到幾百毫秒,而如果能提升其精度、尺度,始終保持十毫秒成像的反應力,那麼將與一兩百毫秒成像的其他人形成巨大的、乃至於本質的差彆。你的感知反應會比其他人快十倍,相應的,這個世界的運轉速度,也就慢了十倍,你對世界掌控力將超強,操作也超級從容……”

說了這麼一長串,羅南好不容易才喘了口氣,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知道這些都是老生常談,也隻是借此強調一下‘穩定’要素的重要性,以及此前我們自覺不自覺所做的努力。

“接下來這一小段時間,我們的主題則是在以前傳統做法的基礎上,嘗試一個新的方法。去應用我們的超凡力量,讓自身的領域始終保持一個有效、穩定、可控的結構,讓內外能量信息互通往來,儘可能抵禦過份擁擠的精神環境乾擾。

“是的,這就是構形的方法。簡單來說,就是利用構形來修行。就像翟工之前做到的那樣。”

羅南大致清理了一下工作區,助手一號也好,早前畫出的凝水環模型也好,都給放進了回收站,在做這些事的同時,他又道:“使用構形修行,肉身側我建議多研究一下‘巴彆塔’結構,而精神側,我們今天說的主題凝水環,暫時應該是最好的選擇了。

“但不管你選擇哪個,穩定性,記住,穩定性才是你必須去追求的目標。接下來我們不妨做個解剖,把問題具體到細節,嘗試去分析一下,巴彆塔和凝水環的結構中,有哪些結構是為了穩定而設計的?又有哪些是從中延伸出去的,在實際的修行中,應該重點關注什麼方向……”

夏城外海遊輪上,“覽相觀”節目工作區,單怡吸了一下還有些發悶的鼻子,在導播的引導下漸入正軌:“看來這位夏城天才,要從論述進入更實質性的內容了,我們也非常期待。剛才互動平台上有朋友講:‘鬼眼前輩和那個羅南怎麼像是一唱一和’,是不是羅南的言論真的很符合您的心意?”

鬼眼仍然翻閱評估羅南的資料,聞言懶洋洋回答:“各有所好而已。在我讚成的同時,肯定還有超凡種反對,而且不隻一個——我剛才也說,精神世界太混濁,每個人的觀照結果都會有差彆,很大的差彆。”

單怡眨眨眼:“如果說每一位超凡種的看法都不一致,那我們現在所接受的那些基礎理論,又來自於何處?”

“懟出來的。”

“呃?”

“討論交流和爭辯到最後不就是懟嘛!最後就是看誰的嗓門大、誰的拳頭硬,你用你的道理形成的超凡力量可以把我打成豬頭,那我隻好認你;你們這些理念相近的,成就的人也多,而我隻是一個單身孤老頭,打不過你們,那我也要認;如果雙方勢均力敵,誰也打不服誰,那麼就來個妥協,就這麼簡單。”

不但單怡有點懵,所有收看“覽相觀”節目的能力者,麵對這份答案腦子都有點不轉圈兒了。

“呃,那羅先生的理論,是不是也要……”

鬼眼大笑:“現在說這個有點兒早。大家都知道夏城現在是誰罩著的,羅教授的授課又是誰授意的,如果他們護著……唔,話又說回來,歐陽和武皇是怎麼個看法?還有一堆湊熱鬨的家夥,這也挺值得猜啊。”

見鬼眼如此說法,單怡也是福至心頭,靈光閃現,張口問出了今天最專業的一句話:“也不是見人就懟吧。您剛剛就不和我們一般見識,要達到什麼樣的標準,才符合互懟的條件?”

“這個嘛……”

鬼眼遲疑了一下,終於沒有回避:“按照咱們羅教授的理論來說,怎麼也要突破那籠子,比較自由地出入作用;按照通行理論的話,如果有人利用他這個理論,進入了淵區,基本上就是可以進入評價的標準……嗬嗬,這還早,還早,總要有個發酵的過程。”

也在此時,圓形會議室內,羅南拿著電子筆,準備落下:“現在假設,我們要創造一個全新的構形,就要有一個框架選擇。在這裡我比較推薦凝水環的環形結構,簡單、符合人類心理習慣,又給出了足夠的操作空間……”

說著他就要起筆,但一下秒又搖頭:“因為這個結構是臨時設計的,隻是個實驗,我不確定能不能利用光線,實現對精神層麵的乾涉。如果諸位不介意的話,我直接用靈魂力量勾勒好了。”

會場內,不少人想到了“侵犯”這詞兒,但在即將公布的答案麵前,也就不在乎了,當下紛紛答應。

可是三萬多直播觀眾不樂意了,且不說這份演示的價值,純在精神層麵勾勒,有沒有把他們放在眼裡?他們也要被“侵犯”,啊不,也要能直觀看到。

戰姬作為主播,自然成了代表,她起身舉手:“為了三萬多名同道,羅先生您能不能還用以前的法子……”

這句話其實帶著點兒暗刺兒,當下會場內的觀眾們就煩躁了:

“我們夏城內部培訓,管得也太寬吧。”

“這本來就應該是秘傳技法,還真弄得天下皆知不成?”

“不是說夏吹嗎?不是說噴壺男嗎?這時候又記得好了?什麼毛病!”

圓形會議室裡變得很是嘈雜,羅南沉吟了一下,笑了笑:“還是靈魂力量勾勒更有把握……但我可以嘗試一下反向乾涉,多費點兒力氣就好。”

說著,他扔下電子筆,可工作區卻閃爍出一段紅瑩瑩的光芒,初時有點兒滯澀,但很快就恢複了筆勢應有的靈動。

這是靈魂力量的作用,但靈魂力量是無形的,更沒有什麼色彩可言。這完全是羅南以靈魂力量強行乾涉物質層麵的結果。

會場內響起低低的讚歎聲,在場的都是“業內人士”,知道這樣做有多難——以靈魂力量反向乾涉光波,說起來隻是掉轉一下,但靈魂力量性質不同,種類多樣,有的人用精神風暴殺人可以,可真要他隔空移物,給自己倒杯水之類,還真做不到。

羅南以前是以超距感應成名,最為人熟悉的還是“次聲波陣列”,如今說能乾涉光波、影響光子活動,就能做到,這是什麼樣的調整能力!是什麼樣的資質潛力?

剪紙下意識搓了把臉,看著當前情形,再想想一個月前,大夥兒還在為羅南“吹紙片”式的乾涉力而苦惱,當真是幾疑在夢中。他吐口濁氣,眼睛用力,精神也用力,看得更仔細。

羅南掃了眼台下,笑容有些微妙。其實吧,真讓他去和光子較勁兒,他還沒那能耐,這是憑借祭壇框架的強大力場,做出的暫時性扭曲,在場的其實都是助力。也正因為如此,靈魂力量的“筆畫”帶著很重的血色,如朱筆勾畫,鮮豔醒目。那是夏城數千能力者生命力量的透射。

正憑借這份力量,他畫出一個麵包圈兒似的結構。確實與凝水環類似,但它更是目前圓形會議室內,那個受內擴外壓之力而塑形的群體精神層麵結構的映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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