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章瑩瑩以外,何閱音帶來的四名手下也在,他們負責將電梯裡昏迷的三人搬出並安置。
何閱音腳步不停,伸手虛引,請羅南往協會包下的會議室去。
章瑩瑩等於被無視了,但她出奇地乖巧,招呼一聲後,便不言不語地跟在旁邊,接收來自“六耳”的解析和批判。
不過,何閱音並沒有把她完全否定:
“章瑩瑩的第一反應是合格的,事發突然,仍然能夠發現‘黑狼’異常,並加以乾預。但她最大問題是,攻擊力嚴重不足,沒能製止‘黑狼’對羅先生的持續傷害。事實上,若非羅先生的朋友也是一名出色的武者,能夠憑借強大的意誌和氣血力量,擺脫‘人麵蛛’的進一步腐蝕,前後夾攻之下,羅先生根本沒有幸免的可能。
聽到有關評價,雖然不是一無是處,可章瑩的臉色並沒好轉,反而更陰鬱了,還有些走神。
一行人進入會議室,此時會議室裡空蕩蕩的,隻有一些安裝淩亂的監控儀器。何閱音看都沒看一眼,請羅南坐下,繼續解析有關問題。
由於一切交流都在“靈波網”上進行,入座之後,現實層麵還是一片靜默,氣氛持續緊繃。
“最糟糕的問題,出現在第二波次。首先章瑩瑩的第二反應很拙劣,她眼睜睜看著羅先生的電梯沉墜,沒能做出任何有效動作,且事後沒能及時跟進;其次,包括我在內,行動組的支援完全脫節,足足74秒的時間,讓羅先生完全暴露在‘黑狼’以及‘人麵蛛’分身的威脅下……
“我們應該慶幸,現在還能夠圍繞著羅先生解析形勢,而不是向他遺體三鞠躬。但這個結果,與行動組成員幾乎毫無關係。”
依舊沒有人說話,何閱音的分析並不出奇,但卻是以鐵一般的事實,將協會行動組的拙劣反應,全部暴露出來。
羅南就看到,那個3393號,也就是最早發言質疑的“黑殼甲蟲”直接下線,退出了會議模式,看來也是一個桀驁不馴的家夥。
對此,何閱音麵不改色,繼續道:“與行動中暴露出來的問題相比,最讓我無法理解的,還是事前的計劃安排。我直到行動前半小時,才收到協會的通知,且沒有任務簡報,作為秘書兼保衛人員,一直到酒店後,才看到羅先生的基礎資料,關鍵項上也是含糊不清。
“據我了解,羅先生同樣對行動的具體內容一無所知,更缺乏相應訓練,以至於麵對突發事件時,做出了很不專業的行為,身陷險境。
“行動組成員,各自為戰,完全沒有利用通神者能力,實現有效指揮;且更多地將目標放在感染者身上,忽略了人麵蛛的自主行動力,導致任務徹底失敗。
“以上種種,是我在行動中發現的一些問題。由於我剛從軍方退役,加入協會時間不久,具體內容或許有誤解的地方,在此我先道歉。但對於那些暴露而且還在持續暴露的問題,我希望大家能夠認真討論解決。否則我們對‘人麵蛛’的追剿,隻能是以不斷的失敗告終,釀成更不可測的後果。完畢!”
何閱音的長段解析終於告一段落,會議頻道裡很長時間沒人說話,也沒有人響應她的提議,氣氛尷尬。
羅南甚至在想,如果不是最後何閱音的言語有所軟化,也許像“黑殼甲蟲”那樣直接退出的人會更多。
能夠看出來,何閱音嚴謹嚴肅的行為方式,與協會的整體氣氛,很有些格格不入。
此時羅南又想到了早上章瑩瑩對能力者的評價,那什麼“鼻孔朝天”、“桀驁不馴”、“怪癖變態”之類的評語,現在看來,還真沒有特彆誇張。至少,送個“一盤散沙”的評價,絕對是切中實際。
也許,這場行動將會就此無疾而終?
出乎意料的,此時章瑩瑩通過會議頻道開了口:“各位,丟臉都丟到這份兒上了,也不怕亮相什麼的……打BOSS還要搞戰術呢,咱們一窩蜂地過來,確實是輕敵了,上來一塊兒再合計合計吧”
章瑩瑩這番話,固然是有氣無力,一副“大夥兒過來吃個散夥飯”的模樣,可效果竟然還不錯。沉默僵硬的會議頻道裡,當下撒出一片混亂的聲響:
“成啊,上去商量個戰術,見見麵也好。”
“羅先生一直沒開口啊,被秘書架空了?”
“副會長嘛,今天的福明天的禍,羅先生很懂明哲保身呢,聽說年齡還不大?”
“還沒見過未來的副會長呢,可這開頭不妙!”
“汲取軍方的成功經驗也不錯,話說副會長玩荒野嗎?”
“軍方在荒野有戰隊吧?副會長應該是高手,平常用哪個角色?”
羅南無言以對,這分明就是一幫“荒野戰隊”,平常玩“荒野十日”遊戲聚一塊兒的,不知誰打個招呼,就湧過來對付“人麵蛛”了。
大概他們還以為和遊戲裡打BOSS一個樣兒?
對此,何閱音麵無表情,隻靜坐等候。
再看章瑩瑩,發完話以後,就趴在桌上,繼續“生無可戀”,感覺到羅南的視線,她忽地扭過頭:
“喂,再給我畫張像吧。”
“呃?”
“算了,你什麼都不懂。”
章瑩瑩把頭埋進臂彎,在無人可見的位置,愈發地沉鬱。她知道,在整個事件的評析上,何閱音是很公正的,可越是如此,她越是介意。隻為那一句話:
攻擊力嚴重不足……
自從入會以來,她的白虹一擊,無不受到會內大佬的交口稱讚,被稱為覺醒者層次上,爆發力最強的攻擊力量,她也一直為此而自傲。
可事實就是,她根本沒有對“黑狼”造成足夠的傷害,如果“黑狼”當時對羅南用的是重手法,現在再說什麼都沒用了。
感受著身上流動的清銳之氣,章瑩瑩有些恍惚,莫名就想起了早上蘇珊的那些話:
白虹,鈍了嗎?
兩年來,章瑩瑩還是首度生出類似的念頭:
似乎,似乎與老板說的有些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