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河村的北麵,蘇黑河的上遊,一行人棄了車,占據地勢高處,遙望著沿河村。
莫自強揉著十指關節,七十歲的高齡仍未踏入金剛,年輕時強行練體留下的後遺症,導致每逢入夜,全身的關節都會發麻發痛。
“槍聲停止了”。
莫霆雲嗯了一聲,臉上愁雲密布,不是他不相信吳崢,實在是這半年來受到的打擊太沉重了,現如今,‘陸山民’這三個字就像如來佛祖的五指山,死死的壓在柳家頭上,動彈不得。
“爸,要不要聯係小元或者吳崢了解下情況”?
莫自強搖了搖頭,“小元多半已經被陸山民控製,打電話過去反而會暴露我們的存在,至於吳崢,沒有必要,我們的首要任務是阻止海東青”。
莫霆雲淡淡道:“大雪山中千裡追殺都沒能殺得了他,吳崢和王元開能行嗎”?
莫自強說道:“據情報,陸山民武道儘失,一個道一攔不住吳崢,隻要海東青回不來,他就必死無疑”。
莫霆雲心中仍然不安,“我是擔心海東青,這個女人太可怕了,幾乎是以一己之力壓製住整個長春的地下勢力,當年的右衛都沒有這麼恐怖”。
莫自強嘶了一聲,夜風襲來,手肘處的關節刺骨的疼痛。
“長春那邊怎麼樣”?
莫霆雲說道:“長春今晚必將是個難眠之夜,我已經調動所有還有戰鬥力的柳家勢力對她發起圍攻,花重金聘請的殺手,也有一大半都留在長春對付她”。
莫自強淡淡道:“他們之所以敢動東北的地下勢力,根本在於與官方達成了某種默契,但是,官方承受不起長期的動蕩,給他們的時間必然不多,速戰速決是他們的唯一選擇。家主足智多謀,從一開始故意示弱,步步引誘,再以長春困住海東青,然後找準縫隙與吳崢和王元開合作,以雷霆之勢先除掉陸山民,這是陰謀,也是陽謀。這次是我們最好的機會,也是最後的機會”。
莫霆雲點了點頭,“就算她僥幸從那批頂尖殺手那裡死裡逃生,也隻剩下半條命,這裡埋伏了家族近一半的精英,哪怕他她是神仙也過不去”。
莫自強笑了笑,“這就對了,雖然兵法講未慮勝先慮敗,但我們的情況不一樣,我們是背水一戰,破釜沉舟,隻能成功不能失敗,所以就沒必要去擔憂是否會失敗”。
莫霆雲目光漸漸變得堅定,“父親說得對,海東青不來則以,若真來了,我們就將他們一舉殲滅,永絕後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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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山民的無視,讓王元開心底泛濫起屈辱和憤怒。
“想用這種方式征服我?陸山民,收起你這副故作高高在上的姿態,這種低劣的手段,隻對那些卑微的人群管用,用來對付我,簡直是可笑到極致”!
納蘭勝男像看白癡一樣看著王元開,“我勸你少說兩句”。
王元開冷哼道:“你不過是你主子的一條狗,還沒有資格跟我說話”。
納蘭勝男眼中的殺意一閃而過,輕哼一聲,低聲罵了句白癡。
陸山民收回目光,玩味兒的看著王元開,“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聰明,能夠看穿我的心思”?
王元開冷冷道:“難道不是嗎,你這些收買人心的馭人手段,本公子早就用爛了”。
陸山民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真是拿你這種人沒辦法”。
王元開得意的笑道,“是不是覺得很不甘心?這世界就是這個樣子,有的人出生的起點,就是你永遠也到不了的終點”。
陸山民低眉沉思了半晌,眉頭突然一抬,突然轉頭盯著王元開,麵露欣喜之色。‘沒錯,他的推斷沒錯,也隻有他那個大忽悠才能把你這個大傻逼忽悠來’。
“你說什麼”!王元開怒氣攻心,沒有心思去琢磨陸山民所說的他是誰,他又是誰。“山野村民就是山野村民,骨子裡就俗不可耐,永遠登不上大雅之堂”。
陸山民笑嗬嗬的邁出兩步,抬手想拍王元開的肩膀,闞吉林趕緊一步上前站在王元開身前,“山民,彆忘了剛才你的承諾”。
陸山民放下手,笑眯眯的說道,“闞爺,你誤會了,我隻是想好好感謝下他”
王元開再次推開闞吉林,“滾開,彆在我麵前唱雙簧”。
闞吉林眉頭微皺,麵帶怒氣,但仍然警惕的盯著陸山民。
王元開趾高氣昂的瞪著陸山民,“彆想著威逼利誘拉攏我,你沒這個資格,從一開始,你就是我布局的一條狗,狗就是狗,永遠沒有資格與主人平起平坐,更彆說癡心妄想的想讓我為你所用”。
陸山民歎了口氣,“元開兄,呃...怎麼說呢,你剛才說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對手,這句話實在是太侮辱人了,不是侮辱我,而是侮辱我曾經的那些對手,甚至我覺得就連王大虎聽了,也會死不瞑目”。
“王大虎是誰”?王元開冷冷的盯著陸山民。
陸山民淡淡道:“一個小保安頭子”。
王元開內心感到極度的屈辱和刺痛,“你竟然拿一個小保安跟我相提並論”?
陸山民搖了搖頭,“不是相提並論,是你根本就沒法跟他比”。
王元開眼中滿是怒火,“你在故意打壓我的自尊,想在意誌上瓦解我,彆做夢了,我王元開是你永遠夠不上的人”。
陸山民癟了癟嘴,“彆小看一個保安頭子,他當年差點要了我的命,而你,除了給乏味的生活增添點樂趣,實在對我沒有多大的意義”。
王元開憤怒的盯著陸山民,“我讓你進了監獄!吳崢對海東青的追殺也是我指使的,你和海東青差一點就死在我的手裡,你現在成為一個廢物,也是我乾的”。
陸山民憐憫的看著王元開,“那是我想找個清淨地兒靜一靜,我隻要想出來,立馬就能出來。至於吳崢,你還沒想明白你是怎麼落在我手裡的?你把他當狗,他頂多把你當成個傻逼而已”。
王元開兩步衝到陸山民身前,怒意已經讓他腦袋嗡嗡作響,失去了理智。
四目相對,陸山民再次歎息一聲,“王元開,我從來都沒有把你當成我的對手,因為你根本就不配”。
王元開抬起手,憤怒讓他控製不住想抽陸山民的耳光,但被闞吉林一把拉了過去。
“哈哈哈哈....”,王元開怒極而笑,“那又如何,你敢動我嗎?你敢殺我嗎?連老裁縫都不敢,你敢嗎?你注定會被我踩在腳下,永世不得翻身”。
陸山民眉頭微的皺了一下,轉身將目光重新投向黑夜之中。
萬籟俱靜的夜色中,一道氣勢陡然衝天而起。
遠處,轟隆隆的聲音如雷聲滾動,打破了這寂靜的夜。
隨著雷聲湧動,大地微微震顫。
坐在一旁打著瞌睡的道一猛的睜開眼睛,幾乎是彈射而起,擋在陸山民身前。
陸山民緩緩撥開道一的身體,“這麼大年紀了,還毛毛躁躁”。
道一雙目中精氣流動,“這氣勢,怕是已經破了小金剛”。
歐陽勝男如臨大敵,體內氣機在強大的氣勢逼迫下,抑製不住的高速激蕩流轉。
闞吉林與白發老人的目光也同時投向黑夜之中。
陸山民接通手機,裡麵傳來易祥鳳急促的聲音。
“山民,我的人可以牽製住那邊的槍手,但擋不住吳崢,需不需要我帶人過來”!
陸山民不急不緩的說道:“彆亂動,你們衝過來反而會把後背暴露給他們,隻要你們守在小灘,他們衝過來就會把後背暴露在你們的槍口之下”。
易祥鳳那頭擔憂的說道:“吳崢這氣勢,絲毫不比黃九斤弱,你那邊怎麼辦,老神仙能行嗎”?
道一的耳朵尖,湊到手機前說道:“貧道從來就沒這麼行過”!
掛斷電話,道一輕聲問道:“海丫頭什麼時候到”?
陸山民淡淡道:“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來不了了”。
“啊”!道一兩個眼珠瞪得銅鈴般大,“你在開什麼玩笑,你真打算讓我這老頭子頂上去”?
陸山民翻了個白眼,“你剛才不是說很行嗎”?
“我開玩笑的,你也是在開玩笑,對不對”?
“你看我這樣子像是在開玩笑嗎”?
“完了完了,貧道算了一輩子命,算準了要葬送在你手裡,但沒算得就在今夜啊”。
王元開仰天大笑,笑得眼淚橫飛,這陣子以來受到的屈辱、痛苦,以及對未來成功的渴望,讓他徹底癲狂。“他來了,他來了,你們都得死,全都得死”!
陸山民突然覺得王元開有些可憐,不過這種同情稍縱即逝,就像一陣微風吹過,沒留下絲毫痕跡。
“闞爺,剛才的承諾可還算數”。
闞吉林與老人對視一眼,說道:“你放心,我們雖然分屬兩條線,但總歸都是組織的人,你們先走,我們留下來攔住他”。
“不、不、不”,陸山民擺了擺手,指著道一說道:“你誤會了,我是想請你們照顧好這位孤寡老人”。
道一氣得吹胡子瞪眼,“小子,你什麼意思”。
陸山民拍了拍道一的肩膀,“聽話,人老的就要服老,不要給年輕人添亂”。
說著,陸山民轉頭看了王元開一眼,“長點見識吧,看看什麼才叫真正的王霸之氣,相比之下,你那幼稚的怒氣,隻能算是王八之氣”。
說完,陸山民背著手緩步踏出院子,朝著那黑夜之中狂暴威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