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命侯府,一如往常的平靜安寧,不管外邊狂風暴雨,這裡永遠都是一片安詳之地,寧辰不允許任何陰謀算計打擾到侯府,尤其是後院。
離燕親王給的一月之期已經所剩無幾,好在該布的棋子都布的差不多,也到了該定局的時候。
這一場雙王奪嫡,其實就是一場鬨劇,操縱的人是凡聆月,看戲的人還是凡聆月,他無力阻止,隻能用最小的代價將其結束。
還是那句話,誰當皇帝,和他有屁關係。
“侯爺,裴公公送來一封信”書房之外,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
“送進來”寧辰平靜道。
“是”
話聲落,信紙化為一抹流光飛入,人卻未入,依然靜候門前。
寧辰接過信,看完之後,淡淡道,“好了,退下吧,裴公公那裡,不用盯著了”
“是”黑影離去,轉眼消失不見。
惜羽公看來很看得起他,非得他死才能安心。
夜色醉人,書房中燈火依舊,人卻已經消失不見。
大夏皇宮,一道黑影趁著夜色闖入,巡邏的禁軍一隊隊走過,絲毫未能發現異常。
未央宮中,累了一天已經休息的青檸突然睜開雙眼,坐起身來,機警道,“誰!”
“是我”寧辰開口,旋即一閃而入,摘下鬼麵道。
“你怎麼這時候來了”青檸穿著單薄的睡衣背靠在床上,用被子遮了遮,無奈道。
這小子真是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是怎麼寫的,哪有半夜闖入女子房間的。
“白天進不來”寧辰很誠實道。
“有事去找娘娘,來我這乾嗎”青檸沒好氣地說道。
“太晚了,不方便”寧辰不好意思道。
“……”青檸有些想揍人。
深吸了幾口氣,青檸壓下體內的衝動,道,“你讓娘娘做的,娘娘已經做了,不過,我和娘娘都沒有想明白你究竟在盤算些什麼,為何要做出讓十皇子登基的假象”
“這可不是假象”
談及正事,寧辰神色凝重下來,緩緩說道。
青檸聞言一怔,有些沒反應過來,這是怎麼回事。
“我若不將十皇子逼入絕境,惜羽公那邊,就會一直沉默不出,不叫的狗才咬人,我可不想最後時刻被狠狠地咬一口”寧辰平靜道。
“你是說,惜羽公並非真心輔佐十皇子上位?”青檸聽出話外之音,俏臉微凝道。
“以前隻是懷疑,現在已可以確定”寧辰正色道。
“順便說一句,三皇子已經有起兵逼宮的念頭,可能很快就要有行動了”
“這是造反!”青檸臉色一變,怒道。
寧辰笑了笑,沒有接話,自古成王敗寇,三皇子會選擇這一條路,他一點都不奇怪。
三皇子的性格喜歡以小博大,況且,這一次,突發製人的情況下,成功的概率遠比想象中要高。
“還是不對,三皇子兵力不夠,而且四座城門都不在他的掌控下,即便你能調兵,也進不來”青檸發現不對之處,搖頭道。
“南宮侯是他的人”寧辰輕笑道。
青檸震驚,怎麼可能這樣,昔日三皇子封王時,南宮侯還曾出言反對,兩人不和一直都不是什麼秘密,誰都不會相信南宮侯會是三皇子的人。
“我走了,三皇子若真要逼宮,我會提前送信”話聲落,寧辰帶上鬼麵,起身欲走。
“你是怎麼取得三皇子信任的?”青檸反應過來,急忙問道。
“嗬”
寧辰平靜地笑了一聲,旋即,腳下一動,瞬間消失不見。
聽到這淡淡的笑聲,不知為何,青檸心中一股莫名的不祥之感升起。
這些日子局勢的變化,大家都將目光放在了娘娘這邊,可真正的源頭,在於太識公突然改變了主意,天下人皆以為是惜羽公三寸不爛之舌和那一件莫須有的三皇子勾結北蒙的消息所至,卻不曾知曉,真正的證據在此之前就已送到了太識公前。
太識公不過是在配合著演一場戲罷了。
而整件事的關鍵,就在於寧辰如何取得三皇子的信任。
他不說,誰都不可能知道。
寧辰回到了侯府,看著自從封侯之後就沒有穿過的武侯服,石青色的長袍上,繡著九條五爪蟒紋,象征著位極人臣的尊貴身份。
這件朝服,終於到了該穿的時候。
第二日,三皇子派心腹送來消息,命他三日後,前往皇城外的沽名、羅河兩城調兵。
這兩個城都屬於皇城的衛城,兵力加起來也僅夠十萬,離皇城的距離不算遠,一夜的時間足以。
神風,疾雨,紫電三營平靜如初,唯有三營大統領眸子深處的憂慮多了許多。
逼宮就意味著造反,是誅九族的大罪,雖說,計劃看起來並無破綻,可是,他們還是免不了擔心。
第四日,夏子衣命人送來了墨劍,寧辰看著這把陪伴他走過半年風雨的劍,心中感歎,這一戰,它還是趕上了。
第五日,也是最後一日,寧辰去見了夏彥武。
夏彥武正站在王府大堂之前,雙眼透過阻隔,看著皇宮方向,眼中閃過炙熱和狂傲,“知命侯,明日天亮之時,天諭殿那尊龍椅上,就會有它新的主人”
“是啊,該結束了”寧辰輕歎,說道。
寧辰走了,去沽名、羅河調兵,同一時間,未央宮中,一道青色倩影走出,同樣離去。
城外百裡,兩人相會,然後一起南下。
兩城城主見到寧辰和武侯兵符後,立刻跪地行禮,恭迎武侯駕臨。
夕陽西下之時,大軍開拔,浩浩蕩蕩,朝著北方的皇城趕去。
“你拿著兵符留下,若發現有任何異動,一律殺無赦”寧辰將手中兵符遞給青檸,有意無意地掃了一眼前方的三位將軍,並沒有刻意壓低聲音,緩緩道。
“恩”青檸點頭應下。
三位將軍聽的背後冷汗直流,這知命侯果然如傳說中一般心狠手辣,毫無感情。
下一刻,寧辰身影一閃,化為一抹流光遠去,轉眼消失不見。
皇城,神風出動,滿城驚懼,疾雨,紫電兩營隨之有了動作,迅速控製住整個皇城。
四千疾雨營將士將十皇子府團團圍住,隨時準備攻入其中。
浩武王府外,同樣有紫電營的將士包圍,水泄不通。
這一刻,皇城所有手握兵權之人,全都寸步難行,被困在府邸之內。
聽到外邊的大動靜,皇宮的大門聞風立刻關閉,做出防禦之態。
“你們!”
未央宮中,一位禁軍首領攔住了長孫出宮的道路,不肯絲毫讓步。
“娘娘請恕罪,侯爺說您的安危不能出半點意外,讓末將無論如何都要攔住您”禁軍首領恭敬道。
這是昔日從佛國活著回來的禁軍首領,看到寧辰手中的龍衛軍兵符後,毫不猶豫地接下這個任務。
天下間,若說誰還完全地信任著寧辰,唯有昔日那些見證了佛國慘烈之戰的將士們。
三皇子造反,他們不奇怪,但是,他們的侯,絕無可能。
天諭殿前,寧辰負劍歸來,一步步走上石階的最頂端。
九千龍衛軍跪地,是在跪武侯,也是在跪那塊至高無上的龍衛兵符。
禁軍和禁軍之間是有差距的,如果說,三萬龍衛軍是大夏禁軍的精銳,那麼眼前這九千將士則是精銳中的精銳。
“堅守”寧辰站在天諭殿前,隻說了兩個字。
初午門之外,緊閉的皇宮大門,阻斷了神風營前行之路,本來布好的內應,卻絲毫沒有動靜。
夏彥武神色漸漸沉重下來,他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
皇城之中,本該在府中的十皇子意外出現,率領青雀白虎兩營包圍了疾雨營,另一邊,夏子衣出現,帶著手中兩營包圍了紫電營,察覺不對的南宮侯欲率軍援助,卻被惜羽公和裴老太監擋住了去路。
太理司紅衣衛,青衣衛,藍衣衛全都走了出來,站在了惜羽公後,足有近萬之數。
太理司還是惜羽公的太理司,天下宦首依然擁有著絕對的支配權。
南宮侯騎虎難下,不敢妄動,他無懼太理司的三色衣衛,卻害怕太識公身邊的那位老人。
皇城中的叛亂很快收到控製,一個個壞消息傳到夏彥武的耳朵中,讓這位大夏的三皇子神色越來越難看,現在,他若還不知道他被算計了,他就是一個傻子。
可是,背叛他的到底是誰!
夏彥武腦中閃過一個個身影,唯有到寧辰時,頓了一下,想來之後,又搖了搖頭,不可能是他。
夜風起,微微有些涼,夏彥武看了一眼南方,低沉道:
“堅持住,隻要等到大軍前來,我們還有機會”
“你沒有機會了!”
夏子衣一身紫衣邁步走來,黑發隨風獵獵,手中秋水劍滴落著殷紅的鮮血,三位將軍緊隨其後,不敢絲毫逾越。
“包圍神風營,但有反抗者,殺無赦!”
“是”
令號發出,直衝天際,一直整裝待發的兩萬龍衛軍和三萬玄武軍聞訊一同出動,旗幟飛揚,團團圍住神風營。
“轟隆隆”
初午門開,九千最精銳的龍衛軍出現,最前方的人,一身石青色的九蟒武侯袍,隨風獵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