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仲奎低著頭不敢說話,老太爺想了一想,問道:“除此之外,你便一無所知?”
蘇仲奎猶豫了一下,忽然想到什麼,雙眉一展,抬起頭道:“是了,老太爺,侄兒想起來了,人群雖然擁擠,當時看不清到底是個什麼狀況,可是侄兒聽到裡麵好像有人在哭。”
“哭?”老太爺眼中顯出疑惑之色。
蘇仲彥立刻問道:“老十一,那你可知道是誰在哭?為何在哭?”奇道:“神廟素來不讓閒人靠近過去,那馬仙姑更是一年難得出來一次,怎地這次卻有人跑到神廟那邊去哭?”
蘇仲奎搖頭道:“並不清楚,哭聲很大,好像是死了人。”
老太爺靠在椅子上,若有所思,微一沉吟,終於道:“老十一,你現在趕緊帶幾個人過去,不用靠近,他們這麼多人,真要做什麼事情,很快就會清楚,你們不用和他們起衝突,瞧著他們到底想乾什麼……!”
蘇仲奎立刻道:“侄兒這就去。”急匆匆下去。
蘇仲彥等到蘇仲奎離開,這才問道:“父親,你是不是覺著馬仙姑他們要鬨什麼花樣?”
老太爺撫須點頭道:“這馬仙姑裝神弄鬼,可是在朔泉卻很有名望,有不少信徒,她素來低調行事,這一次看來是要鬨什麼花樣了。祝青葉也不是善類,越州的三教九流,都與他有乾係,他開了武館,門下的弟子也不少,都是遊手好閒的無賴,這兩幫人馬混在一起,絕不會是偶然……!”若有所思,沉吟片刻,神情凝重起來,道:“老夫隻怕是有人在背後謀劃什麼事兒。”
蘇仲彥靠近過去,低聲道:“父親,你是不是覺得,這幫人聚在一起,會與……會與總督大人有關?”
老太爺轉頭看了蘇仲彥一眼,眼中倒是顯出一絲欣賞之色,道:“你這腦子倒也不笨。總督前日到來,昨日在刑場讓東方信他們啞巴吃黃連,吃了個大虧,東方信是個瑕疵必報的人,武人出身,不留過夜仇……聽說祝青葉幾次登門拜訪過東方信,不用多說,那是想要找尋東方信做靠山……!”
蘇仲彥冷笑道:“下三濫的人物,恐怕東方信也看不上。”
“東方信當然瞧不上他,可是卻並不等於他對東方信毫無用處。”老太爺撫恤緩緩道:“祝青葉是越州有名的遊俠兒,說的好聽是遊俠,說得不好聽,就是無賴頭子,三教九流的人物,都要給他幾分麵子,這朔泉城那些坑蒙拐騙偷雞摸狗的人物,哪一個不是與他有關係,正事做不了,可是偷偷摸摸的事兒,祝青葉可是老手。”
“父親的意思是說,東方信護著祝青葉,是為了做些偷偷摸摸的事兒?”
老太爺嘴角泛起冷笑,“誰說不是?你自己也不瞧瞧,高廉那幫人在越州強買土地店鋪,雖然是東方信那幫人在後麵撐腰,可是東方信可沒在明麵上派人幫過高廉那幫人,無論是購買土地還是強賣店鋪,祝青葉這些人一隻都十分活躍,前番不正是祝青葉手底下的那幾個人硬著霸了李掌櫃的鋪麵,逼著李掌櫃賣出了鋪子?東方心雖然霸道,可是畢竟是官兵,也不敢太過招搖,官兵不便做的事兒,交給祝青葉,豈不正是恰到好處?”
蘇仲彥明白過來,皺眉道:“父親,照你這樣說,祝青葉這次是受了東方信的指使?”
老太爺靠在楠木大椅子上,道:“老夫現在也不能確定,但是如果真的是東方信在背後唆使,那麼這次肯定是要衝著總督大人去的。”
“可是他們又能做什麼?”蘇仲彥狐疑道:“難道他們還敢去總督府惹事不成?楚總督殺伐果斷,雖然年輕,可不是善茬,祝青葉雖然猖狂,可是就算有東方信撐腰,他還真敢去惹總督?總督身邊可是有兩百護衛軍,那都是從皇家近衛軍中挑選出來的精兵,以一當十,祝青葉手底下那幫子無賴,還不夠護衛軍塞牙縫的。”
“如果師出無名,便是再給祝青葉十個膽子,祝青葉也不敢在總督大人頭上動土。”老太爺若有所思,“如果他們真的要去惹事,必然是師出有名,而且……!”說到這裡,並沒有立刻說下去,口中喃喃自語:“馬仙姑……祝青葉……馬仙姑……!”雙眉一緊,似乎想到什麼,神情愈加凝重,“難道……難道他們是準備……!”
蘇仲彥急問道:“父親,到底怎麼回事?”
老太爺扶著椅子起身來,道:“你現在趕緊去錢伯父府上,另外再往傅家和洪家派人去,就告訴他們,有人要去總督府鬨事,你讓他們幾家召集人手,也都往總督府過去……!”招手從旁邊的小丫頭手中拿過拐杖,急匆匆往門外去,“讓大夥兒都集中起來,咱們準備去總督府。”
蘇仲彥一時還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本想再問,老太爺回頭見到蘇仲彥還站著,怒道:“還不快去。”
蘇仲彥對老太爺畏懼無比,哪敢多言,急忙下去召集人手,心中卻是是在納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
天邊出現曙光的時候,蘇家這邊已經聚集了近百號人手,除了蘇家子弟,還有家中的仆從夥計,大夥兒遵從老太爺的吩咐,要往總督府去,可是一時間誰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隻是老太爺在蘇家就等若是皇帝,他既然下令,誰敢違抗,這隻是蘇家的一部分人手,還有諸多人手分散各處,一時間聚不起來,出了府,上百號人在老太爺的帶領下,便往總督府過去。
老太爺年事已高,蘇府距離總督府的路途還真是不近,這朔泉城是西北第一大城,麵積巨大,四大城區都是不小,從蘇府大宅往總督府去,就算腳步快,那也要一個多時辰,老太爺隻能坐著馬車,家中的子弟和夥計則是跟在馬車後麵,浩浩蕩蕩往前行。
轉過兩條街,前麵已經過了幾個人,卻正是被老太爺派出的蘇仲奎,看到馬車,自然認識,急忙忙過來,馬車停下後,蘇仲彥已經湊上來,道:“老太爺,他們果然有陰謀,那馬仙姑已經用神蛇引路了。”
“神蛇引路?”老太爺微微色變,“她又在故技重施。”
“他們已經聚起了三四百人,神蛇引路,隊伍正跟著神蛇前行。”蘇仲奎氣喘籲籲道:“我瞧那方向,竟好像是往總督府那邊去……而且侄兒已經瞧清楚,確實是死了人,用擔架抬了五六具屍首……!”
老太爺眼角抽搐,招手讓蘇仲奎靠近,低聲吩咐道:“你現在就騎快馬,趕緊去總督府,麵見總督大人,就這樣告訴總督……!”附耳低語。
總督府此時一片安寧,晨曦的光芒灑射在總督府,昨日總督府在近衛軍護衛隊和西關七姓的夥計們共同收拾下,如今倒也是有模有樣,門前那兩頭殘缺不全的石獅子已經被抬走,換上了兩頭新的石獅子,張牙舞爪,威風凜凜,府內一些殘缺的地方,也找石匠趕緊修補上了,至若門窗欄杆等等,還需要一些時日修葺。
楚歡當然不會勞心這些事兒,這些事兒,暫時由孫子空全權負責,杜輔公不會去管這些瑣事,素娘還在養病,狼娃子除了練箭,更多的是呆在自己住處不出門,而仇大俠卻是將心思放在練刀之上,他與楚歡幾次談論中原刀法和西域刀法的優劣,仇大俠有心想要取出這兩種刀法的精華結合在一起,創造出一種威力強大的新刀法,雖然這是一個十分艱難的道路,但卻是一個很有前途的道路,仇大俠一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夠創造出前無古人的刀法,熱血澎湃,所以如果楚歡沒有事情召喚,仇大俠就會將幾乎所有精力都放在刀法的創新上。
仇大俠早起練刀的時候,楚大總督還在床上躺著。
對於楚大總督來說,昨天是一個驚心動魄的日子,來到朔泉的第一日,不但電光火石般和東方信所代表的朱黨有了第一次交鋒,更讓他震驚的是,林黛兒竟然有孕在身,在林黛兒院子裡張羅忙活了幾乎一休,黎明時分,才在林姑娘的再三催促下,楚大總督這才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素娘養病,不能同房,林姑娘那裡更是不可能,所以楚大總督有自己的房間,從京城出發之後,楚歡實際上還真沒有好好休息,精神一直緊繃,昨夜知道自己竟然有了孩子,心中的興奮之情,難以言述,本來他以為自己定然睡不著,隻是回到房中練了一遍《龍象經》之後,或許真的是神經鬆了下來,楚歡竟然迷迷糊糊睡著。
這一覺本來睡得很香,如果不是孫子空叫醒,楚歡或許再睡上幾個時辰也不會醒過來,孫子空打擾楚歡睡覺,將他從香甜的睡眠中叫醒,自然是因為有緊急事情,否則打死他那也是不敢將沉睡的楚歡叫醒,而所謂的緊急事情,就是蘇老太爺派來的蘇仲奎。
蘇仲奎看到楚歡的時候,依然是氣喘籲籲,他身體偏胖,所以很容易疲累,楚歡得知是蘇老太爺派來的人,自然不會輕慢,知道是急事,也不等洗漱乾淨,便讓蘇仲奎過來相見,蘇仲奎見到楚歡,也不拐彎抹角,按照蘇老太爺的交代,將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了楚歡。
楚歡雖然聽清楚發生什麼,但是兀自有些疑惑,問道:“那馬仙姑是何許人也?神廟又是怎麼回事?你說的神蛇引路,又如何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