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龍的眼神有憤怒，有憎恨，有激動，也有恐懼。

但在那一番矛盾掙紮之後，青龍最終歎口氣道：“罷了，罷了，老奴見過主人。”

如果說之前的承諾是為了自由的滿口承諾，此時的說話才是麵對現實的低頭。

下一刻青龍已化做人形，變成一個青麵長髯的老者，對著唐劫拜倒下去。

唐劫揮手：“免禮，從今天起你就跟著我吧。對了，有件事要問你。”

“主人但問，老奴知無不言。”青龍恭恭敬敬回答，至於他心裡是不是也這麼恭敬，唐劫就不知道了。

唐劫也不在乎，隻是道：“我想問你，知不知道這個人？”

他對著身後一指，青龍已看到那石室中的骸骨。

“這是……”青龍全身一震走了過去：“這不是扶風子那老兒嗎？”

“扶風子是何人？”

青龍回道：“此人乃是萬界王庭的一名下仙，位列五百仙將之一。這五百仙將皆是地仙，各有能耐不同，扶風子就是其中之一，”

“那你可錯了，從這五源洞府留下的布置看，這扶風子當已達到了真仙修為。”

“真仙？”青龍愣了愣，隨即道：“這不可能。扶風子早年修煉坎坷頗多，基礎不穩，為成地仙已耗儘潛力，此生都不可能再成就真仙，怎麼可能會有真仙實力？”

“什麼？”唐劫也是一呆。

青龍又道：“還有你說五源洞府是怎麼回事？難不成是說五源上人？五源上人乃二十八星君之一，他的修為到是真仙。可五源上人是五源上人，扶風子是扶風子，這兩個人完全沒有關係啊。”

唐劫愕住：“那就是說五源上人不是扶風子？”

“怎麼可能會是一人？”老龍怪叫道：“五源上人這老兒雖然在真仙中實力一般，陣道水準卻是出神入化，乃王庭仙陣堂八、老之首，當年仙帝煉製諸天兜羅星光神網，此老兒可是出了大力。正是因此，他脾氣一上來，就連仙帝都要讓他三分，地位豈是那扶風子可比。”

“那為什麼扶風子會在五源洞府中？”

“我怎麼知道？”老龍叫起屈來：“你不告訴我，我都不知道這裡是五源洞府呢。五源那個老兒，性子孤僻得很，沒幾個朋友，也從不邀人去他府中做客。除了少數那麼幾人，就連王庭中的大部分仙人都不知他下界洞府在哪兒。沒想到你竟然會發現五源上人遺留秘府。”

唐劫眼中光華一閃：“你說五源上人隻有少數幾個朋友，這朋友中可包括了姬瑤仙？”

青龍哈哈大笑：“你這話若問五源上人，他必欣喜若狂。此人一生孤僻，從不對任何人假以辭色，就連仙帝的命令往往也愛搭不理。惟有一個人說話，五源從不敢逆，就是這姬瑤仙。這老兒暗戀冰心蓮女，那是人所共知的事，當年王庭裡有誰要想找這老兒幫忙布個陣，都不求他，而是直接去找姬瑤仙談。隻要姬瑤仙點頭，老兒便要乖乖布陣，半點意見都沒，就連那布陣的材料都是自己出。可惜就算這樣，姬瑤仙也沒看上這老貨，最後反死在姬瑤仙手中。”

“死在姬瑤仙的手裡？”唐劫心中一震。

“沒錯。”青龍哈哈大笑：“當年姬瑤仙入魔，多少人以其為敵想要殺她，惟有這老兒不離不棄，依舊視姬瑤仙如珍如寶，甚至不惜違逆王庭，窩藏姬瑤仙。可就算這樣，也沒能落個好結果，最終死於姬瑤仙之手。隻能說是可憐天下癡情人啊！”

“原來是這樣。那姬瑤仙為什麼要殺他？”

“哪有什麼為什麼？入魔之人，行事豈有常理可言。我們殺人，那是為了利益，為了需要，而魔頭殺人，僅僅是因為他們想殺。當然，這其中或許有什麼隱情，那就非老兒所能知曉了。”

唐劫明白了。

姬瑤仙對五源上人的確是無情無義，可就算這樣，她脫困後選擇的第一個傳送點卻依然是五源上人的洞府。隻是沒想到此地早已鵲巢鳩占，成了扶風子的埋骨之處。

想了想，唐劫問：“那扶風子與五源上人可算是朋友？”

青龍搖頭：“五源老兒太過孤僻，一生隻對兩樣東西感興趣，一是陣道，一是姬瑤仙。扶風子乃天道係，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兒去，所以絕無可能成為朋友。”

“天道係？”唐劫大感好奇。

青龍這才回答：“就是對天道的理解了。你也曾聽姬瑤仙講過天道不存在的道理吧？千萬彆被這套道理給忽悠了，其實那時的天界王庭，有管天道非道的理論早便爭執得昏天黑地。姬瑤仙所言不過其中之一。這類理論的核心就是，無法被證實存在的東西，一律視為不存在，有等於無，故稱之無道係。天道係則恰恰相反，他們認為天道是絕對存在的，無法被證實，隻因其太過高遠，難以觸摸。這類人還分兩派，一派認為天道高遠，不可窺探，否則即為褻瀆。還一類人則認為隻要努力修煉，最終總有觸摸到的一天。這類也是王庭之中占據主力的人數，上至仙帝，下至仙兵，皆有一股迎難而上的儘頭，不才我也是其中之一。除此之外更有一派，稱為叛道係，他們認為天道存在，但天道乃是製約修者的存在，而不是追求的方向。故我輩不當追求，而當反其道行之，粉碎天道，是為叛道係。”

聽到最後這一番話，唐劫心中猛地一震：“這叛道一係中，都有些什麼人？”

出乎意料，青龍搖頭道：“沒有人。”

什麼？唐劫一呆。

青龍已道：“仙帝玉成子，天道一脈傳承者，掃除鴻蒙妖魔，創千秋盛世，正是秉天道之意行事，一生追求皆是攀登至高天道，豈能容叛道者存在。這叛道的理論也之是口頭說說，一開始出現也就罷了，在仙帝玉旨下卻是曇花一現。故空有理論卻五繼承之人。或者說，就算有也沒有誰敢公開承認。”

“原來如此。”唐劫點點頭。很顯然，叛道者便如魔頭一般，在王庭中也是不允許存在的，所有支持此理論的人，都隻是默默的行動，而非公然宣揚。現在可以肯定的是，兵主肯定是叛道者，離經一書更是鮮明的表明了他的態度。

這樣一來，唐劫到是有些明白兵主為什麼會與萬界王庭戰鬥了。

這恐怕不是為了彆的什麼原因，而就是理念之爭。

而當日在秘境之中，唐劫看到的那劈向天道法、輪的一斧，更是說明了許多問題。

一萬年前的那場導致王庭碎滅的戰鬥，其本質就是道統之爭。

而在這場戰鬥中，叛道者勝利了，也失敗了。

他一個人打敗了整個王庭，卻又在那天道法、輪的攻擊中，徹底隕落。

這個世界似是在用這種方式宣稱著天道的存在，隻是它是如此的高高在上，不可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