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的藥來了!”
好一陣兵荒馬亂之後,那負責煎藥的趙芸娘才邁著小心翼翼的碎步往房間裡走。
“唰”的一下,原本還雜亂不堪的院子,瞬間閃出一條分明的路。
大家都不約而同地往後靠,哪怕已經後退得太過突然而踩到後麵的腳,一堆人都摔倒在地,卻沒有一個人抱怨。
大家都緊張的盯著她端著的棕黑色的藥汁,有的甚至屏住了呼吸,直到她進了產房,這才敢悄悄吐出一口氣來。
裡麵的聲音漸漸減弱,可龍天昱的擔憂卻並沒有隨之減少。
本就冷峻的氣質,現下更增添了幾分生人勿進的寒意。
甚至於大家夥都願意繞幾步路,也不願意從他的身邊走過去。
雖然大家都知道,這位準爸爸隻是擔心自己的妻女而已。
但誰看到那張冷臉都忍不住縮了縮脖子,生怕惹到了他哪裡不痛快,會拔劍給自己一下子。
方姨忙裡抽閒的出來,一下子就瞧見了這尊黑臉門神。
看著周圍的人都是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忍不住皺著眉頭去攆人。
“你就彆杵在這裡給大家夥添亂了,先帶著墨言去休息。”
小墨言揉了揉眼睛,努力睜大雙眼,軟軟糯糯地對方嬈說道:“方外婆,我不困的,我想跟父親在這裡等娘跟小妹妹。”
方嬈慈愛地摸了摸墨言的小腦袋瓜。
“外婆知道你擔心你娘她們,剛才就是你娘讓我出來看著你的。乖孩子,你娘那麼疼,所以你更得聽你娘的話了,對不對?”
墨言猶豫了一下,然後抱著他爹的大腿重重點頭。
“好,我聽娘的話。父親,你趕緊帶著我去睡覺。”
而後又對方嬈奶聲奶氣地說道;“方外婆你替我告訴娘,就算是沒有小妹妹也行,我不想讓娘再疼了,以後我再也不要弟弟妹妹了。”
方嬈被這小家夥的話弄得心頭也跟著變得柔軟。
可下一刻,龍天昱沉沉的眸色就看向了府中的東麵。
“孩子先交給你。”
他說完,轉身就走。
方嬈一愣,旋即猜測到了某種可能,臉色也沉了下來。
“方外婆,父親去哪了?”唯有墨言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方嬈一把將孩子抱起來,並不打算告訴他實情。
“你父親去幫你娘的忙了,走,外婆帶你睡覺去。”
小小的孩子懂事得點點頭,也不多問,隻是緊緊抱住方嬈的脖子。
“守好院門,不要放任何一個可疑的人進來。”
方嬈冷聲吩咐。
這一次,她要確保宮雅跟她肚子裡的孩子萬無一失。
龍天昱雖然不能動用內功,現在他的鍛煉之下,雙腿已經行動自如。
趙府的東麵是一片客舍。
因為最近一段時日不常有外客來的緣故,這裡稍顯冷清。
但這並不代表龍天昱會放過這裡的保衛工作。
“殿下,刃三發現有人闖入,咱們的人已經進行攔截,現在並沒有漏網之魚。”
刃一突然出現在他的身前,稟告著戰局。
龍天昱仿佛沒聽到他的話。
他抽出手中長劍,麵色愈發冰冷攝人。
“全殺了。”
他不管對方是誰派來的,敢在這種關鍵時刻動他的妻兒,就不可能讓他們活著出去!
這一次,暗刃與他的鐵衛聯手,將趙府圍得如同鐵桶一般。
但血衣殺手的精銳也並非是浪得虛名,一場激戰,雙方各有勝負生死。
直到,血衣殺手之中突然出現了一個女人。
“你們這群男人可真是沒用。”
女人高挑又嫵媚,天生的媚態讓她看起來誘惑又動人。
雖是豔麗的眉眼,卻又偏偏著了一身白衣,簡直就是魔女與神女的完美結合。
女人脖頸間用紅線係著一根鈴鐺,而且手腕腰間跟腳踝也都係著一串精致的小鈴鐺。
走起路來,鈴鐺聲成了伴奏,更是搖曳生姿。
“錢金子那家夥也是個蠢的,居然被逼著出儘了絕招。看來,這事還得看我南靈的。”
白衣女子自顧自地埋汰了一番自己的同伴,但周圍的人卻沒有人敢回嘴。
在血衣殺手之中,她的名頭伴隨著太多的血腥跟暴戾。
哪怕她是個天生的尤物,可卻沒有一個敢打她主意的。
跟他合作,就連一向不怕死的血衣殺手們都忍不住心生恐懼,卻又隻能甘願為她所驅使。
南靈嫵媚一笑,腳下的步法卻是輕靈飄逸,讓人防不勝防。
她才剛出現就偷襲得手了兩次。
但龍天昱麾下的護衛都是意誌堅定的戰士。
寧願死也不當俘虜,很快,南靈就覺得有些無趣了。
她可不喜歡玩死人。
“你們在這裡把人拖住,我自己進去看看。”
說完,她不管不顧的脫離戰圈,飛身越過趙府的牆頭,悄悄潛入了進去。
龍天昱微微抬起了眼,卻看到一個白衣女子,俏生生地站在他的麵前。
“你是何人?為何擅闖?”
南靈的眼神晶晶亮,心頭不免多了幾分火熱的垂涎。
再開口,那聲音也是嬌媚得幾乎能滴出水。
“小哥你希望我是誰,奴家就是誰——”
卻不想下一刻,那家夥手中長劍猛地向自己襲來。
南靈一愣,但身法比腦子更快,瞬間就躲了過去。
她再看向男人的雙眸,驚訝地發現對方眼中竟然一片澄明之色。
這怎麼可能呢?
下一刻,她不信邪地再次順勢使用步法,可這一次,卻沒輪到她開口,對方就甩出數枚暗器,並且直奔她的要害而來!
“嗬,沒想到小哥你居然這麼不知道憐香惜玉。也難為我一片好心,看你長得這般英俊,還想跟你春風一度呢。”
但回答她的,又是三枚奪魂釘!
她也就是仗著身法快,才能堪堪躲過去。
但她卻不敢輕易地接近男人。
三番兩次的敗北,讓她心生幽怨。
“小哥哥,你怎麼這般狠心?不過我可是個記仇的人,不如你報上名來,免得我殺你的時候不知道你叫什麼,那你死的豈不是太冤枉了?”
這一次,龍天昱沒有再出手。
他隻是冷冷地看著南靈,片刻之後,他突然吐出一個名字。
瞬間,南靈臉色大變。
“你......”
還不等她說完,一道詭異的笛聲突然自龍天昱的身後傳來。
他眉心一皺,立刻意識到眼前女子的不過是誘餌而已!
轉身便走,而南靈卻第一次有些猶豫了,正躊躇間,男人已經跑得不見人影了。
獨獨留下她一個人,眸光閃著幾分複雜。
“他怎麼可能還活著?不行,這件事我得儘快稟告給族長!”
至於這該死的任務,她更是不屑一顧。
那老家夥居然敢把她當成犧牲品,嗬,那就彆怪她撂挑子不乾了!
......
產房內,林夢雅進行到了最關鍵的一步。
孩子已經能看到頭了,再努力一點,就能平安降生。
但此時她已經脫力,眼前也出現了重影。
外界的聲音仿佛漸漸遠離,她的意識也逐漸昏沉了起來。
就連那道詭異的笛聲響起,她也沒有任何感覺,而且還隨著笛聲的指引,讓意識進一步地變得渾渾噩噩。
她似乎進入到了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
隨著視覺傳入腦中的影像變得扭曲、重合,成了些讓她難以分辨的的畫麵。
她像是被一個巨大的玻璃盒子罩住了自我意識,與外界的聯係也是漸漸減弱。
在這裡時間與空間像是完全靜止,又像是漂浮在一片平靜無波的海洋中隨波逐流,完全沒了自己的想法。
在那一瞬間她似乎感受到了死亡的味道。
沒有恐懼也沒有疼痛,她像是一個完全靜止的畫麵,也許在這一刻已經消亡。
但下一刻,一束光,突然打破了這片靜止的世界。
疼痛,如同倒灌的海水,瞬間將她席卷。
她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這才看到周圍一片安靜,而她的右手則是握著一枚銀針,刺入了她心口的穴位。
“你,你們這是怎麼了?”
她有些虛弱無力地問道。
而旁邊的采茹跟白蘇也是第一時間清醒了過來。
“主子,剛才你一度沒了心跳跟脈搏!”
“對!嚇得我們還以為你出事了,沒想到當時已經完全沒了反應的您,卻自己握住銀針刺進了胸口!”
剛才的一切對於她來說不過是短短一瞬。
但卻帶給白蘇與采茹這一群人深深的震撼。
誰又能想到已經完全沒了自我意識的林夢雅,居然會做出這樣驚人的反應。
同時她們也慶幸,如果當時不是手忙腳亂的將銀針拿出來,正好擺在了林夢雅的手邊,隻怕她們就要永遠地失去主子了。
林夢雅現在也是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但下身隱隱傳來的疼痛,卻告訴她這一切都可能是真的。
“對了,孩子......”
她剛著急地詢問,采茹就立刻抱著一個女嬰送到了她的麵前。
“不用擔心,剛才小主子已經平安降生了!”
林夢雅看著沉睡的小小嬰兒,心頭不由得放鬆了一些。
隨之而來的,卻是腦海裡傳來的深深疲憊之感。
而她剛才衝破的不僅是生與死的界限,還有一直困擾著她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