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裡睿慈愛的笑了笑。

都說患難見真情，他這個學生旁的本事不說，識人的眼光向來不錯。

這兩個孩子為了她，都是能把命豁出去的主兒，作為她的老師，也承擔了父親這一角色的他，如何能不感激這兩個孩子的鼎力相助？

“這一關算是混過去了，就看這孩子自己能不能挺過去了。”

百裡睿低低的說道，三人的目光，也不由得一致落到了林夢雅的身上。

到底，有些危難，還是要她自己去闖。

三十秒，對於正常人來說，不過是短短的一瞬。

但是對於林夢雅來說，卻比一個世紀還要漫長。

來自於四方八方的壓力跟痛楚，已經嚴重的透支了她的意誌力。

如果不是就憑著一股子信念支撐，她早就終止連接了。

“滴，滴...倒數開始，五...”

小藥為了她的安全，已經做好了隨時終止的準備。

秒數漸漸的減少，可是連接程度，卻卡在百分之九十九。

就差那百分之一，隻差這一點點，她就可以成功了。

她已經儘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到底為什麼，她就沒辦法連接成功？

四哥哥，對不起，她已經拚儘了全力...

最後一秒，她的意識已經渾渾噩噩。

係統也發出一聲嗡鳴，代表著連接已然失敗。

儘管不甘心，但小藥卻立刻要撤回連接。

但沒想到，就在這一刻，林夢雅卻覺得，仿佛在宇宙的儘頭內，有一隻輕柔的手，抓住了她的意識。

“連接進度，百分之百！連接成功，現在準備與對方對接，對接成功！”

這一刻，機械冰冷的聲音，卻如同天籟。

她乾涸的意識，瞬間恢複了不少。

等到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置身於一片唯美的星空下。

她打量四周，卻發現她的“視角”有問題。

這裡沒有視覺盲區！

也就是說，這裡是意識所在的世界，她可以感知這裡的一切。

想到這裡，她反倒是有些費解。

按說如果隻是她跟四哥哥的腦電波溝通的話，頂多也就是互相感知彼此的狀況。

她也是希望如此，這樣一來，她就能夠影響四哥哥，從而讓他從夢中清醒。

但為什麼現在，會變成這樣？

“小藥？”

她試探著呼喚著小藥，而後，就看到一個小團子，抱著自己的小毛毛熊，一把衝到了她的懷中。

“主人主人！你嚇壞小藥了！”

小丸子扒著她，淚眼汪汪的控訴她。

“怎麼了？”

“主人你也太倔強了！您知不知道，再差一秒，小藥就沒辦法救你了！到時候，你就會變成一個傻子！”

林夢雅心裡頭有點不是滋味。

就算是小藥有了賣萌這塊免死金牌，但她總有種想要抽他小屁屁的衝動。

說誰是傻子呢？

不過，現在顯然不是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

她抱著小藥，打量起四周來。

“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麼？”

聽到她的問話，小藥撅起小身子，一把滑了下去。

但隨後，他卻漂浮在了半空中。

“這裡是你跟彆人共享的意識空間，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情況發生。”

說完，小藥還捶了一下自己的頭。

唉，欺負係統嘛這不是？

“共享意識空間？這又是什麼東西？”

林夢雅覺得自己的腦袋，顯然有些不太夠用了。

這又不是什麼科幻劇，怎麼會有這樣的狀況發生？

“小藥也不清楚。其實這個共享意識空間，隻不過是一個連接你們兩個人意識的走廊而已。您現在，應該可以進入對方的夢境當中了。”

陰差陽錯的這個結果，倒是讓林夢雅有些意外的驚喜。

但隨後而來的，卻是一個更加嚴峻的問題。

她，怎麼進入四哥哥的意識？

就在她苦苦尋覓答案的時候，卻被一道強力拉扯，轉眼之間，她就到了另外的一個空間內。

在這裡，她覺得自己稍稍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覺。

就像是一塊嵌在土裡的鐵塊。

明明可以進入，卻又知道自己不屬於這裡。

不過她不敢輕舉妄動，四哥哥的意識裡，又沒有神農係統的保護。

她是來救人的，可不想害人。

站在原地，很快，一根根類似於羽毛的發光體，就輕飄飄的飛了過來。

“主人，這是記憶！”

小藥驚訝的說道，而林夢雅也覺得奇怪不已。

記憶，怎麼會如此的支離破碎？

就像是被人割裂成了無數塊，完全沒有了完整的模樣。

“奇怪，四哥哥的意識呢？”

一個人的記憶如果飄散了，那麼這個人，也就不複存在似的。

所以，記憶對於每一個人來說，都無比的重要。

比如她，哪怕是時空的變換，但是因為有記憶的存在，所以她才能知道“她自己”是誰。

但現在，四哥哥的記憶，卻成了漫天飛舞的碎片。

這個認知，讓她有些著急。

“四哥哥！你在哪？”

她抱著小藥，在記憶碎片裡穿梭。

小藥左顧右盼，似乎對記憶碎片，十分感興趣的樣子。

而後，他們來到了一處空白的場所。

說是空白，但記憶碎片，卻是從這裡飄蕩出去的。

“小藥，這是哪裡？”

她不敢擅入，隻能讓小藥去看。

隻見小藥掙脫了她的手，扭著肥肥短短的小身子，走了進去。

“你彆亂來！”

她剛囑咐完，小藥的就走了回來。

“主人，這裡是這個人的記憶區。不過的奇怪的是，他的記憶正在崩潰，就像是記憶係統被人格式化了一樣。”

記憶格式化？

如果說，暫時行的失憶，就像是係統文件被隱藏起來那樣。

隻要找到一個突破口，還是能夠找回遺失的記憶。

但是，如果記憶被格式化，那麼就說明，四哥哥將永遠想不起來自己的過往。

這，簡直跟謀殺無異！

“四哥哥！四哥哥！你在哪裡？”

她不斷的，用自己的意識，卻尋找四哥哥的蹤跡。

但她依舊一無所獲，隻能無助的看著記憶碎片飄蕩出去。

“不行，不能這樣下去了，小藥，我們要進入四哥哥的意識裡，看看他到底怎麼了。”

小藥點點頭，撓了撓腦袋，機靈的大眼睛裡，有些不懷好意。

“主人，其實我是可以控製彆人的意識的。要不然，我也把這裡控製了吧。這樣的話，他就會成為你的附屬...”

話還沒說完，小屁屁就挨了一下。

小藥有些疑惑不解的看著自己的主人，雖然不疼吧，但是他莫名覺得自己有些委屈。

怎麼了嘛，他都是為了主人好！

“把你這個危險的想法給我刪除掉！小藥，沒有人生來就該被人奴役。也許，對於人工智能來說，成為彆人或者是彆的係統的附屬，就像是我們人類吃飯喝水一樣的簡單。但是，如果你是一個獨立的意識，你願意永遠被我拘役麼？”

她終於發現了小藥的異常。

或許，是成長。

作為本應該沒有任何獨立意識的小藥，現在已經開始漸漸有了“情感”。

這是小藥的覺醒，也是一個獨立意識的開端。

她不知道這樣是好是壞，也許在小藥的意識成熟後，他會跟她的意識產生分歧，進而爭奪自己身體的主導權。

但是現階段，她覺得還不能抹殺小藥的存在。

因為，這世上還有一種人類活動，叫做“教育”。

她覺得，小藥對她有種稚子般的依賴。

既然如此，她想嘗試著對小藥進行教育。

而且，在她之前翻閱係統的所有設置裡麵，她發現了一個，係統內置的對宿主的保護機製。

那便是，“死亡”。

不是宿主本身的死亡，而是係統的死亡。

隻要宿主想要抹殺整個係統，僅僅需要一串指令，並且，一旦啟動了“死亡”保護。

那麼這串指令，人工智能是完全沒辦法檢測的。

更加讓她始料未及的是，“死亡”程序，是啟動啟動的。

大概是係統一旦檢測到人工智能的異常，死亡程緒就會被啟動。

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小藥雖然有了意識，可他卻永遠的被困在了牢籠之中。

她自認不是個多聖母的人，不過在這樣安全的保護下，她為何要抹殺掉小藥的意識呢？

有時候能有個這樣可愛的小朋友，能隨時隨時的蹦出來跟她聊天，還能對她提供更好的幫助。

何樂而不為呢？

小藥被她教訓了幾句，當下顯得有些可憐巴巴。

他嘗試去抱她，沒想到被她依舊抱回了懷中。

皺皺巴巴的小臉蛋，才舒展開來。

“主人您的意思是，這是‘錯誤’的指令，對麼？”

唉，果然啊，對個剛有意識的小係統，要求不能太多。

“對於現在的我來說，這是個錯誤的指令。對錯，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以後我會教你分辨。現在，我們還是先想辦法，找出四哥哥的意識吧。”

他們現在，一籌莫展。

但是林夢雅，卻感覺到有些東西，正在朝著她靠近。

“主人，是他的意識！奇怪，他的意識好像沒有自主控製的能力了！”

小藥指著前方虛空中的某處，而林夢雅很快就看到了那裡，正飄來一大片的模模糊糊的光亮。

精神不由得一震，難道，這就是四哥哥的意識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