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不！”

一開始的時候，秦斷義的聲音微弱，雙眼透出迷茫，但當他終於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整個人迅速驚慌起來，聲音也變得越發急促，驚駭難耐。

他，被腰斬了！

遠處，天玄主和秦海也呆呆的看著這一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直到——

轟隆隆！

秦斷義附身加持的這尊天佑戰神的體內，驟然傳來一陣陣宛若春雷的轟鳴炸響，在他們驚訝的注視下——

劈裡啪啦！

天佑戰神，崩塌了！

就像是一層衣服鎧甲被剝奪一樣，快速剝落，但是它們並沒有落在地上，而是在脫離了秦斷義的身體之後，直接在虛空凝聚成一個黑球。

宛若流水。

最後化為堅固。

神奇！

天佑戰神竟然化成了這幅模樣，的確相當神奇。可是現在，無論是天玄主、秦海，還是秦連城，他們的注意力完全沒有在它的上麵，視線被秦斷義所吸引。

天佑戰神褪去，裡麵的秦斷義也露出來了。

兩個字——

淒慘！

隻見他的身體如天佑戰神一樣，從胸口位置，直接被切割成了兩半，在失去了天佑戰神的協助，力量全失的他，甚至連懸停在虛空中都無法做到。

啪嗒！

秦斷義就像是兩灘肉泥，直接從高空墜下，狠狠砸在了祭台上，身體的上半部分和下半部分分隔兩處，傷口處不斷沁出鮮血，更有五臟六腑被摔得一塌糊塗，滿地鮮血，一片狼藉！

他的肉身，完了！

不止是肉身。

秦連城剛才的那一刀，似乎更直接洞穿了他的武道本源！

哪怕是天玄主、秦海都能清晰感應到，秦連城的武道氣息正在瘋狂的下跌，一發不可收拾。同樣在不斷下跌的，還有他的生命氣息。

“不！”

“我不能死……我怎麼可能死在這裡！”

秦連城的哀嚎中充滿無儘的痛苦，甚至於，他還在不斷的利用雙手在地上爬滾，朝自己的下半身爬去，似乎還渴望著再次恢複。

這一幕，實在是太淒慘了！

簡直不忍直視。

可是，當秦海看到這一幕，似乎這才終於回過神來，眼底湧出無儘的狂喜。

做到了！

父親真的做到了！

一刀逆轉，改天換命！

“父親！”

這一刻，秦海再也遏製不住剛才積攢在心底無儘的擔心和此時湧出的激動，朝著秦連城飛撲而去，激動不已地停在了秦連城的身旁，望著這個高大的身軀，心裡頓時感到一陣的踏實。

他，做到了！

他和父親，終於活下來了！

秦連城望了一眼秦海，眉宇眼神之中也充滿歡喜。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秦海突然發現，自己的父親此時眼神格外的複雜，也有歡喜，卻沒有那麼歡喜，更多的還是寬慰，甚至還有一絲不解！

這是……

秦海詫異。

難道這樣的結果對父親來說，還不夠好麼？

還是說，秦連城對秦斷義仍然還有同胞之情？

隻可惜，還未等他發出追問，問出心底的不解，秦連城卻已經轉過頭去，深深望了一眼在地上不斷掙紮的秦斷義，眼神變得更複雜了，長歎一口氣，飄搖而去。

轟！

在秦連城的操縱下，他附身的天佑戰神落在了大地上，濺起一地煙塵，同樣，也驚醒了秦斷義。

秦斷義臉色蒼白，雙目赤紅如血，抬起頭，凶神惡煞，看到秦連城，就像是看到了這個世界上最大的敵人。

他想要出聲叱罵。

正如之前一樣，霸道跋扈。

可是，當他意識到如今自己的境遇和狀態，心頭頓時咯噔一下，差點脫口而出的叱罵，也在瞬息之間換了語氣。

“不，你不能殺我！”

“連城，我是你親哥哥啊！你忘了麼，在你小的時候，入深山錘煉，遇到老虎那一次，是我救得你，是我啊！”

“你……饒了我吧！看在我這麼多年為咱們秦家，為咱們戰神殿忠心耿耿的份上，你就饒了我這一次吧！”

“我再也不敢了，弟弟，我真的……”

秦斷義痛苦哀號，其聲悲戚，令人無法平靜。

就連天玄主也是如此。

這可是一對親兄弟啊！

並且還是同胞兄弟，漫漫長路，竟然會走到這一步，不得不說，還是讓人的心情很複雜的。

不過，秦海顯然不是這麼想的，當聽到秦斷義的這些話，看到他裝作的如此懊惱的表情，他的眼中卻沒有出現一抹同情，反而不安的扭頭望向自己的父親。

父親，不會真的相信他吧？

然而，映入眼簾的，卻是天佑戰神那一張不會有任何變化，平靜的臉。但是秦海看到了，秦連城的眼底，一片平靜。

似乎注意到了自己的注視，秦海突然聽到秦連城的聲音在耳畔炸響——

“海兒，殺了他。”

什麼？

殺他？

我來？

秦海聞言錯愕大驚。

父親秦連城沒有被秦斷義影響任何抉擇，這著實讓秦海相當欣慰，但是他沒想到的是，秦連城竟然會把這件事交給他。

這一刻，不止是秦海愣住了，就連地上不斷痛苦哀號的秦斷義聲音都是一滯，當重新抬起頭來，眼底已經是一片血紅，充滿了難以置信和憤慨。

“你……竟然連親自殺死我都不敢麼！”

“有種你就直接殺了我，讓你兒子出手，是想羞辱我麼……！”

這一刻，秦斷義大發雷霆，因為他感覺自己被羞辱了，尊嚴被狠狠的踩在了腳底下。可是，還未等他這句話說完，似乎是從秦連城的眼瞳裡看到了什麼，秦斷義的眼瞳驀地亮起，突然瘋狂大笑起來，再加上他現在的模樣，宛若癲魔！

“哈哈哈哈哈，我明白了，我知道了！”

“現在的你，根本沒法動手了！你，也要死了！你……”

秦連城，要死了？

連動手的力量都沒有了？

秦海聞言，這一刻，頓時如被雷擊，整個人驀地僵在了原地，抬頭望向自己父親秦連城的雙眼，眼底透出無儘的無助和求解，欲要尋求一個真實的答案。

可正在這時，突然——

轟！

秦連城抬起腳，猛地一腳踩下——

哢嚓！

血水飛濺！

剛才還在大聲詛咒他的秦斷義，甚至連一點反應的時間都沒有，肆意的聲音還在虛空飄蕩，可是他的整個上半身，卻已經被秦連城狠狠踩在了腳下！

血肉炸裂！

包括頭顱！

秦斷義，死了！

一個堂堂上三境的超級強者，竟然以這等無比憋屈的姿態死在了這裡。天玄主看到這一幕，也不得不動容，心情複雜。

秦海也被自己父親的做法嚇了一大跳，可是也隻是一瞬，他就反映了過來，沒有去探查秦斷義是否死的徹底，他的一雙眼睛死死盯著自己的父親，還在等待一個答案。

隻是，當他的餘光看到秦連城手中的那柄長刀，支離破碎，正在不斷崩壞的長刀，頓時，他幾乎明白了一切，眼瞳濕紅。

“父親……”

秦海的聲音裡已經帶上了哭腔。

秦連城一腳踩死秦斷義後，也在望著秦海，發現後者注意到了自己手中的長刀，知道，這一切已經無法掩蓋，暗歎一口氣，眼神卻變得異常清亮起來。

如……

回光返照！

“好兒子。”

“來，父親給你講個故事吧。”

說著，秦連城伸出龐大的五指，把秦海抓在手中，朝祭台一角掠去，在這個過程中，秦海一直沒有掙紮，很是順從，但是他早已淚流滿麵的表情，卻足以說明了一切。

故事？

秦連城，這是在說遺言！

天玄主很清楚這一點，所以在這一刻，他並沒有跟上去，目送秦連城、秦海兩人走到祭台一角，相繼坐下。

自始至終，秦連城都不曾離開天佑戰神狀態，一大一小的身影，更給人帶來一種彆樣的淒然。

世間最大的事，莫過於生死。

但是對每個人而言，都必然有比生死更重要的事情。

對蕭浪來說，是寧芙兒。

對他來說，是凶靈一族。

對秦連城而言，當然就是秦海了。

這，就是人。

天玄主眼底精芒一閃，收斂思緒。活了這麼長時間，他也看多了生死，對這些早已司空見慣。

可是，牽扯生死，仍然讓他心神搖曳，無法穩固，不免興起波瀾。

但是也隻是一小會的功夫，他就把注意力從秦連城、秦海兩人的身上移開了，落在周圍破敗的虛空上。

突然。

天玄主眉頭皺起。

不對！

怎麼感覺少了點什麼？

對了！

蕭浪呢？

剛才在秦斷義、秦連城兩人大戰的時候，蕭浪一直在旁邊騷擾，雖然看上去他並沒能發揮出多大的作用，可畢竟也參與了。

現在，大戰結束，他去了哪裡？

天玄主立刻探出神念查看。

立刻。

他在祭台某片廢墟之中，看到了蕭浪，隻是在這一刻，他的眼神也變得異常古怪起來。

“蕭浪小友，竟然在閉關？”

是的。

從他的視角看去，蕭浪就是在閉關，盤膝坐地，神色淡定，似乎早已知道外界發生的一切，坦然處之，完全沉入自己的世界裡，無法自拔。

“心可真大啊！”

天玄主忍不住感慨。

可他哪裡知道，現在的蕭浪，也是……

身不由己啊！

從表麵看去，他的確挺平靜的，可實際上，現在的他，都快要爆炸了！

丹田內。

大道靈體本源之力狂暴如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