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伐軍穿過了昨日拆毀的鎮牆，行經燒毀的農田，從已經變成廢墟的鎮子一側繞過。艾倫騎在馬上，凝視遠方。他已經可以看到烈焰堡。不管這座城堡之前是什麼樣的，現在它肯定能夠用猙獰、恐怖來形容。馬森把它武裝得像一頭怪獸，那些朝著外圍四處伸展的直刺，層疊交錯的炮台，密密麻麻的箭垛和射擊孔，皆無聲向敵人宣示著自己的強大。

想要吃下這麼一座城堡，想必也會把它的敵人紮得滿嘴鮮血。

城堡之前，昨日那支雜牌騎兵已經嚴陣以待，隻是昨日損失了部分兵力後，今天殘存的騎兵戰陣顯得有些鬆散，不似昨日那般密集。

伍德裡克抬手。

軍隊依次停下，艾倫也停了下來。就在這個時候，他心有所感，抬頭向烈焰堡的方向看去。視線拉近，他看到烈焰堡後方唯一一個露台上，有人走了出來。那是個高大威嚴的男人，他披散著漆黑的長發，外罩華袍，裡麵則穿著一套貼身的火紅護甲。護甲上紋路飛揚如焰，仿佛男子袍下就藏著一團烈火！

看到他的時候，艾倫就知道他是誰了。

除了劍爵馬森之外，還有誰能夠站在那座城堡之下，又有誰麵對數倍於自己的軍力還能夠臉帶微笑。伍德裡克也看到那道身影，他沒有急著發言，而是看向朱裡安，給足二皇子的麵子。朱裡安點點頭，輕踢馬腹，脫離了陣地上前數米，朝著城堡上那道身影揚聲道：“馬森！你背叛帝國，罪無可恕。但念你對大帝有功，今天在這裡給你一個機會。放棄抵抗，跟我們回奧利斯加接受審判！”

朱裡安提足了源力，聲音倒也響量，在戰場和城堡之間不斷回蕩。隻是他仍顯青澀，那語氣裡總給人一種底氣不足的感覺。當然，麵對十聖裡的劍爵，換成其它皇子也未必做得比朱裡安更好。

馬森的笑聲從城堡上傳來，起初還是一陣輕笑，轉眼間笑聲有如洪浪，轟隆隆地在四野上響起：“可笑，如果這番話從坦格裡歐嘴中輕口說出，那麼我還有幾分忌憚。你？朱裡安，你還嫩了點。戰場不適合你，快滾回去摸女人的奶子吧，那更適合你。”

城堡前的騎兵立刻發出一陣哄笑。

朱裡安一張俊臉漲得通紅，他很氣憤，馬森這是當眾羞辱他。總算二皇子還沉得住氣，沒有如馬森所料暴跳如雷，出儘糗態。隻是點了點頭，朗聲道：“既然你不肯接受我的建議，那麼隻好換過另一種方式了。”

調轉馬頭，朱裡安抽出長劍，朝已方軍隊大聲道：“以國王之名，於此討伐背叛者馬森。所有戰士……”

朱裡安轉向烈焰堡，長劍用力揮下：“跟我衝！”。他雙腿一夾馬腹，戰馬長嘶，衝了出去。伍德裡克抽出巨劍，大吼著跟在朱裡安身後，接著身後的巨龍軍騎士便這麼一排排地發起了衝鋒！

“好好乾，小子們！”今天被馬森委任為指揮官的羅素依舊穿著他的熊皮披風，他手中是把罕見的武器，釘刺流星錘不是什麼人都能夠用得好。三顆人頭大小的釘刺錘拖在地上，羅素指向如潮奔襲而至的帝國軍，從胸腔中擠出一聲暴喝：“殺光他們！”

“殺！”

騎兵紛紛自羅素左右掠過，羅素也拖著釘刺錘奔跑起來。他的體型再加上身上重甲，沒有哪一頭戰馬可以負擔起他的重量，羅素乾脆沒有騎馬，反正對他來說有沒馬匹也無區彆。他全力衝刺，馬森就在烈焰堡上看著，這次可沒有羅素偷懶抽空子的機會。伯爵隻能激起殺性，紅了眼要乾掉幾個高手才罷休。

和滾滾湧去的帝國軍相比，羅素和他的騎兵條就像一道來勢強勁，卻缺乏後勁的浪潮。很快，兩道鋼鐵洪潮既在戰場的中間相遇、碰撞。在鋼鐵交鳴的同時，烈焰堡的炮台也響了起來，炮彈拖出尖銳的呼嘯越過兩道全麵咬合的兵鋒，落到了帝國軍的戰陣後方，炸起了朵朵火團。

帝國軍立刻還以顏色，位於後方射擊陣地上的火炮轟隆齊鳴，烈焰堡上立刻炸起了成片的火雲。

在雙方火炮對轟中，地麵之上，羅素肩頭狂擺，撞得旁邊一匹巨龍軍的戰馬打橫飛了出去，馬上的騎士也給摔了個七葷八素。羅素哈哈一笑，流星錘燃燒著暗紅光焰，砸在一名衝來的騎士胸口。那名騎士飛了出去，胸前鎧甲凹陷了下去，眼看是活不成了。

羅素連殺兩騎，又眯眼尋找新的敵人。突然看到朱裡安那身醒目的華麗鎧甲，伯爵臉露獰笑，大步流星地衝去。那些擋在朱裡安前麵的騎士不是給撞退，就是給流星錘掃飛。

朱裡安正用長劍劈下一名敵兵，忽見前方騎士出現混亂，接著一騎連人帶馬飛上了半空，羅素那如魔神般的身影就出現在朱裡安眼中。朱裡安呼吸一窒，卻仍調轉馬頭朝羅素衝去。羅素哈哈大笑，突然矮身，手上流星錘橫掃馬腿。朱裡安立刻聽到胯下戰馬悲鳴，天地旋轉起來。等他回過神來，已經摔在地上，一陣短暫的暈眩後他爬了起來，便見羅素拖行著流星錘，踩著高昂氣焰衝了過來。

眼看就要撲至朱裡安身邊，驟然一道朱紅刀光打橫閃至兩人中間。羅素怪叫一聲，雙足頓地，壓得地麵拱起一個坡底，才讓自己停了下來。否則再往前衝去，等若自己把脖子送給了那抹刀光。朱裡安回過神，始看清一個熟悉的背影站在他身前，那紅豔的刀鋒低垂，周圍隱約有火星閃滅不定。

“艾倫！”朱裡安叫道。

艾倫點點頭，再看向羅素微笑道：“我來陪你玩玩。”

烈焰堡那方露台之上，馬森耳畔皆是轟隆的炮聲，下方炮台閃爍的火光交映在他的臉龐，映照得馬森臉色明暗不定。他雙手扶著圍欄，風從戰場的方向吹來，送來火屑以及硝煙，還有刺鼻的火藥味。馬森深深吸了口氣，視線離開戰場，看往彼方。

那個方向，是帝都奧利斯加。馬森的眼中映著炮火，仿佛可以看到那座古老都城也終將隱入戰火之中。

一片還閃爍著星星火光的灰燼朝他飄來，馬森嘴有的弧底拉高了一分。頭微微一側，從那片灰燼後有一把匕首鑽了出來，然後灰燼後的空間才出現一道人影，由無至有，宛若水墨般層層染開，自模糊而清晰。那把匕首從馬森鼻尖前劃過，劍爵轉頭看向刺客微微一笑，接著如同在冰上滑行般倒飛了出去。

退出數米才停了下來，馬森神情輕鬆，看著那人道：“放著博林家的劍法擊技不學，卻去學那黑暗世界的刺殺之道。貝勒凱，你不嫌舍本逐末嗎？”

今天沒有煙鬥在手，改成手持匕首的貝勒凱聞言聳肩，嘻嘻笑道：“劍法擊技是殺人，刺殺之道也是殺人，在我看來沒什麼區彆，隻要能夠把人殺死就好了，哪管用什麼手段。”

馬森搖頭：“所以這就是你永遠上不了台麵的緣故，隻會鬼鬼祟崇在背後捅刀子的人也配列入十聖，今天讓我幫你除名好了。”劍爵伸手虛捉，周圍憑空生出一團火焰，火焰再不斷彙聚，終在他手間凝成一把焰光閃爍的長劍。

“誰死還指不定呢，我倒是覺得，你戰死在這裡的機率要高些。”貝勒凱身形一晃，身體左右晃出道道身影，貝勒凱猶如化身無數般，幻出數十道身影出現在馬森的周圍。然後所有幻影一擁而上，匕首指向馬森全身各處，讓人防無所防。

馬森微笑，焰劍指定。突然腳下亮起一片紅斑，自那片紅斑中忽有火柱如龍衝起。火柱將劍爵的身影遮擋，同時也撞開了那些衝至的身影，貝勒凱的個個幻影無火自燃起來，它們在火焰中化為灰煙，最終隻有貝勒凱本尊安然無恙。火柱裡響起馬森的長笑，劍爵破火而出，一劍往貝勒凱胸口刺去。

貝勒凱劍上露出嘲弄般的笑容。

驀然馬森身後有暗影如潮暴漲，暗影扭曲，化成一道如惡魔般的身影。暗影惡魔雙手捉向馬森的後背，劍爵悶哼。半途轉身，焰劍劃出一道弧光切過暗影，那道身影便如同幕布般給的撕裂了開來。馬森劍勢不止，順勢蕩向貝勒凱，劃過了他的胸前。凱勒凱一臉愕然，胸口火光橫亙。

可片刻之後，他的身影如泡沫般漸漸消失，隻有一件外袍給斬成兩半，飄落墮地。

馬森眯了眯眼，貝勒凱身影由無至有，從半空落到露台圍欄之上，然後挑釁似地勾了勾手指。馬森焰劍指地，劃出。一道劍光火幕閃去，將整個露台一分為二。露台左右分開、滑落，可見切麵仍火光閃爍，然後炸成無數碎石。可在那其中哪有貝勒凱的身影，同為十聖的夜影已經出現在露台下方左側一個炮台上，貝勒凱匕首一劃，便把那名炮手乾掉。

他笑了笑，閃向下方另一個炮台。馬森笑了：“不過是想把我引出城堡，好和其它高手聯手圍攻。貝勒凱，你既然這麼想，我就成全你好了。”

馬森雙腳一踹，剩下的小半座露台徹底粉碎。劍爵則如炮彈般掠過城堡，壓根不去理會貝勒凱，徑直朝巨龍軍的陣線投去。出現在一個炮台上的貝勒凱見狀，滿臉苦澀，頗有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

他隻能無奈追去。

否則讓一名十聖強者在陣地上肆意出手，就算白癡也知道那個後果有多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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