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飛沉默了半晌：“你很聰明。”

他忽然望著蒼穹，悠悠地歎出了一口氣，目光有些閃爍和複雜。

笑麵虎確實很聰明，乃至於聰明的有些過分了，他本以為自己所做的這一切，除了天知地知，和自己的這幾個朋友知道以外，近乎是完全保密的。

結果沒想到笑麵虎居然已經逐漸的猜測出了一個八九不離十。

這一種猜測能力，有些恐怖，這一種心機有些恐怖。

“這並不是聰明，這隻是為人處事的方法，這是因為活得長了，見識的爾虞我詐多了以後養成的一種本能，想要活下去，自己就必須要警覺起來。

要培養出一種如同野獸般的危機感，從你一開始出現，我就隱隱約約的能夠感覺得到你是抱有目的的來的，你以為在組織裡麵就算多一個人少一個人都不會有人注意。

但實則不然，我這一個人比其他人不同的是，我喜歡把每一個加入的成員包括每一個離開的成員都銘記在心，當你一開始出現時，我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你。

我時時刻刻的觀察著你，也正是因為這一點，我才發現了端倪，你在利用一個人的時候，不應該投入感情。”笑麵虎又道。

“確實，我在利用人的過程當中不應該談感情，這是我的一大錯誤，可你不同樣也是如此，你明明身為一個邪教中人，你本可以自私自利，又何必要陪著我來這天台。

你若不來天台，我便對於你的感情單純的隻是利用，而絕對不會多出這什麼所謂的同生共死和出生入死。”韓飛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就如同我剛才所說，我縱然是邪教之人，我也可以對於任何人表現出我的心機，還有我的陰謀，可對於我的恩人，我一直以來能夠想到給他們的也就隻有我的報答。

或許這在一個邪教中人的口中說出來真的很奇怪，但在正派人士當中有良莠不齊，就比如我們之前遇到的那一個小子，那小子滿身的正氣。

看起來隻有如同一個天上的神仙，可做的事情，確實令人感覺到可笑，我縱然身處在邪教當中，也不是什麼良善之輩，但卻也明白給恩人一些報答。

我們倆人可能就是這麼結識的吧，如若你不從那小子的手上救我，我便不會想要報答你的救命之恩，陪你來到天台，我如果不陪你來到天台。

你就不會我是因為義氣跟你一起過來的，從而對著我在利用當中又有了一種另外的友情存在。”

笑麵虎也是在暗自搖頭，或許他對於這一件事情的轉折和變化也感覺到有些奇怪。

韓飛又是一陣的沉默，他今天沉默的次數已夠多了。

可他卻發現沒有什麼詞語能夠體會他現在的心情，有的也就隻有更好的沉默下去。

“其實我很好奇，在我所遇到的其他邪教之人大部分都是自私自利，剛愎自用，對於其他的一些人，完全不放在眼裡。

也不會講究所謂的恩情，彆人對他有恩他可以不記下，可如若彆人對他有仇，他必定會銘記於心，但你顯然不同，你恩怨分明。

像你這樣的人，就算是不至於成為一個善人，那也不至於淪落為一個跟邪惡走在一起的人。”韓飛的聲音再一次的打破了沉默，問出了這麼一句話。

笑麵虎坐在了地上笑著：“什麼是正義？什麼是邪惡，你能夠說得清嗎？至少我是不明白，哪一個才是正義哪一個又是邪惡，這是誰定義下來的？

在一開始的正義又是誰賜予的，為何他所做的那件事情就能夠稱之為正義，為何他所做的另外一件事情就是邪惡，難道殺人就是一件邪惡之事嗎？

可人殺的動物為何又不說，有的人可以解釋物競天擇，人類的祖先費勁了這麼多年，無外乎就是讓人站在食物鏈的最頂端。

可有實力者將弱者玩弄於鼓掌之中，將他們作為自己的食物，乃至於變成他們自己修煉的資源，又有何錯之有？

人，隻不過是在固執己見罷了，總認為自己所擁有的觀念就是最正確的，也許死去一人會令一個老母親失去孩子，令一個孩子失去父親。

可又有人何曾想過，那些動物同樣的也會失去孩子和母親，但有誰去悲憫，他們隻見虎狼逞威風，不見羚羊落眼淚，這是這個世界的規矩。

我隻要堅守自己內心的這一條道路走下去變好，而且我對於這些所謂的正派之人感覺到有些惡心，次次都說的冠冕堂皇，做出來的事情卻是令人作嘔，當然，你除外！”

韓飛直視著笑麵虎的眼睛，他的視線裡也隻剩下了笑麵虎的眼睛，而忽略了他的其他五官。

笑麵虎隻是一個長相平凡的中年男子，唯一標誌化的就是他的笑容，這也是為什麼韓飛會把眼前的這一個中年男子稱之為笑麵虎的最主要原因。

這一雙眼睛這一刻仿佛變了，變得開始睿智起來，變得充滿了智慧，他的眼眸好似變成了海藍色的。

就仿佛這裡有大海正在洶湧澎湃一般，這是一雙充滿了魅力的眼睛。

韓飛這時忽然覺得眼前的笑麵虎並不是這麼簡單，或許他自己說的對，他並不是聰明。

他隻是因為生活的經驗久了以後，逐漸的被生活磨練了出來自己應該怎麼樣才能夠更好，更完美的去活著。

“你說的沒錯，在這個世界一開始還沒有形成之前，本就是一片混沌，沒有生命沒有善惡美醜，也就沒有所謂的正義和邪惡，但我想我們每個人所堅持的不一樣。

這一觀念如何改變也是一樣的，如同你所說我所堅持的正義並非是正義，而其他人所做的邪惡又並非是邪惡，但不管無論如何，我隻要順求我自己內心走下去，那就已經足夠。”

韓飛讚同的點頭，正義與邪惡的問題他早已不是思考第一次，可思考到了最後，他仿佛到達了返璞歸真的境界和地步。

他覺得有的時候沒有必要真正的去追尋什麼才是正義，什麼才是邪惡。

隻要念頭通達，能夠一條路走下去，對得起自己的內心就已足夠。

“我是一個孤兒，從小在孤兒院長大，有一次孤兒院來了一個表演的小醜，這個小醜告訴我說，無論遇到什麼事情都一定要保持笑容，我也真是這樣做的。

在我八歲那一年，孤兒院忽然失了一場大火，導致被燒死了不少的人，而我卻僥幸的活了下來，不僅如此，還毫發無傷，但也正是因為那一次我才徹底的流入街頭。

在走後的半年裡我被拐賣到了人販子集團，至今為止我還記得那一幕，那對我記憶猶新，在一個大倉庫裡麵擺放了許多的籠子，籠子裡各式各樣的都有不少的小孩存在。

他們恐懼的蜷縮在了籠子裡，而每天都有人過來打斷他們的手腳，把他們原本健康完美的身子弄得殘破不堪，有一天恐懼總算是降臨到了我的身上。

可奇怪的是我居然想起了那一個小醜跟我說的話，麵對什麼樣的困難都要微笑，於是我努力的保持微笑，結果你猜怎麼著，那一個人販子的首領看著我的笑容。

覺得我跟其他孩子不一樣，把我給帶了出來，讓我跟在他的身邊，覺得我有前途，一起做事，而我也憑借著我的笑容躲過了這一次本來應該的斷手斷腳。”

笑麵虎目光望著虛空，忽然說起了自己的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