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快退！”

“準備防守！”

“快派援軍，阻止他們！”

……

V形缺口，大食軍隊一片混亂，這種局麵顯然是他們根本沒有想到的。

“公子！我們的大軍來了，我們得救了！”

前方，劍鬼全身鮮血淋漓，滿是傷痕，他猛地一把抓住了前方的李君羨，整個人喜悅無比。

儒門世世代代的目標就是阻止戰爭，但是這一次所有人都沒有逃避。

儒門犯下的錯，就應該由儒門來承當，當中軍快要奔潰的一霎，聽到李君羨的命令，所有人奔赴前線，沒有絲毫的猶豫，每一個人都做好了戰死的準備。

這一場激戰，麵對十倍於自己的敵軍，儒門犧牲眾多，許許多多的師兄弟倒在戰場，倒在了大食鐵騎的馬蹄下，但是最終眾人還是堅持住了，等到了己方援軍到來的一刻。

“戰鬥還沒有結束，現在還不到放鬆的時候，召集所有門人，準備投入新的戰鬥！”

屍堆裡，李君羨喘了一口氣，從一名大食武將的胸膛中抽出長劍。

這柄儒家聖劍上早已是血跡斑斑，李君羨如雪的白衣上也是血跡斑斑。“君子不殺”，從初代儒門領袖一到現在，曆代儒門之中，恐怕隻有李君羨這位儒門領袖真正如武將一般深入到了戰場之中，並且雙手染血，擊殺了不知道多少大食鐵騎。

狂風席席，空氣中透著一股濃鬱的血腥味，李君羨抬起頭，滿身衣袍獵獵舞動，他的神色平靜，宛如麻木了一般。這一刻，那一雙曾經銳利無比，充滿靈氣的眼眸中古井無波，無悲無喜。

“師兄！”

四周，一陣陣破空聲傳來，白衣少女、鬆老、竹鏡等一群儒門的高手紛紛聚集在了李君羨。看到李君羨的眼眸，白衣少女眼中含淚，滿是心疼。這一場戰鬥，儒門中堅折損過半，而剩下的人也幾乎是人人帶傷。

恐怕很長一段時間，儒門都難以恢複了。

但是最讓她心疼的，還是自己的師兄。從小到大，不論任何時候師兄都充滿了鬥誌，她何曾見過他這種神態。

“師妹，你說……我們殺了這麼多人，到底對了還是錯了？天下大同……到底對了，還是錯了？”

李君羨道，聲音微微透著一絲嘶啞。

白衣少女聞言頓時怔住了。

李君羨搖搖頭，沒有再說什麼。他還有戰鬥，但內心中卻從未如此的迷茫。儒門講究“止殺”、“不殺”，從踏足西北的那一刻起，他和儒門眾人的所為就早已違背了儒門千百年恪守的準則。

某種程度上，他已經違背了儒門的理想，算不得儒門中人了。

“師兄，錯的不是你，也不是我們，而是這個世界！這是一個殺伐的世界，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不值得我們如此去拯救，也不值得我們去付出。”

白衣少女扶住李君羨，一臉心疼道。

這一切本來與他們無關，但他們卻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師傅是如此，師兄也是如此。身為女子，她從來對這些都不感興趣，陪伴師兄隻是她留在這裡唯一的原因。

“錯了就是錯了，因為我們的原因，已經造成很大的傷亡！”

李君羨搖了搖頭，眼中透出一絲傷感。幾乎是下意識的，李君羨扭過頭來，望向了身後白蹄烏背上那道年輕的身影：

“或許隻是我們的方法錯了，也或許，他是對的，也隻有他，才能做到我們沒有做到的事情！”

四周圍，鬆竹、劍鬼以及一名名儒門高手頓時沉默了。

李君羨沒有說話，眼神複雜無比。

保護中土，他沒有做到，儒門也沒有能力做到，但是王衝卻是有能力做到的。雖然兩人彼此互為敵人，但這一刻，李君羨卻反而越發真切的感覺到，王衝才是那個有可能實現“天下大同”的人。

儘管他使用的手段和儒門完全不一樣！

“鏘！”

一聲清越的長吟響徹虛空，電光石火間，這些念頭從腦海中飛掠而過，李君羨手持長劍，很快朝著前方撲殺過去。

“殺！”

而身後，劍鬼等人也緊跟了上去。

西北大地，激戰正酣，這場戰鬥還在繼續之中！

大食和大唐之間，必然隻有一方才能矗立！

“殺！——”

且不提儒門中人，當王衝意識回歸本身，短時間內，迅速聚集出兩支軍隊一左一右，向著“V"形缺口衝殺而來，再加上犀形巨獸倒下，壓死大片鐵騎，“V"形缺口兩側，大食人兵敗如山倒。

轟隆隆，一名大食鐵騎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名東瀛精銳一刀劈中戰馬，立足不穩，而緊隨其後，兩名大唐的刀斧手殺至，那名大食鐵騎滿臉慌亂，混亂間根本不知道去應對哪個方向的攻擊。

嗤，血光迸現，那名大食鐵騎身軀一僵，立即被一柄鋒利的長刀劃過脖頸，然後圓睜著眼睛，連人帶馬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就像是某種預兆，一個，兩個，三個……

嘶吼聲中，一名名大食鐵騎抵擋不住，紛紛被斬落馬下，仆倒在地上。戰局逆轉，一千，兩千，三千……，大量的大食鐵騎不斷的倒下。噗，如同連鎖反應，一名天命軍團的戰士一個疏忽，迅速被對麵的神武軍戰士發現破綻，一劍剌入鎧甲縫隙，斜著剌入心臟之中。

砰！

而就在那名天命軍團戰士倒下的同時，砰砰砰，宛如多米諾骨牌般，更多的天命軍團戰士跟著倒下。而後方，殺，伴隨著一陣陣嘶吼，又一支大唐的軍隊衝殺而來，這一次就連阿德南率領的凶獠軍團也受到攻擊。

“該死，該死！怎麼會這樣！”

眼看著兵敗如山倒，阿德南此時也是心驚不已。

他手握姆卡拉之刃，壓製了太子少保王忠嗣，大食又占有了絕對的兵力優勢，他怎麼也沒想不明白，戰局怎麼會突然之間發展成這樣！

“啊！——”

一陣陣慘叫聲從耳畔傳來，兵敗如山倒，短短時間內，中軍方向，不知道多少大食戰士仆倒在了血泊裡。第一次，阿德南心中也產生了一絲慌亂和不安。

“王衝！”

而遠處，光芒一閃，象形巨獸背上，大聖宗古太白一雙淩利的目光，幾乎是瞬間就鎖定了對麵，馬背上的王衝，神情冰寒無比：

“又是你！”

從怛羅斯之戰開始，王衝已經不是第一次給予大食人重創了。到了最後，大聖宗的謀劃還是被他破壞了。

“大祭司，到底是怎麼回事？他不是已經被你困住了嗎？”

古太白神色鐵青，陡的回過頭來。

按照兩人之前的約定，大祭司用精神領域困住王衝，正常情況，他絕不可能有餘力來指揮戰場。然而現在，一切完全不是如此。然而古太白的憤怒並沒有得到回應。

“呼！”

下一刻，就在古太白震撼的目光中，黑袍抖動，在大食帝國擁有至高地位，神秘無比的“大祭司”身軀一斜，立即仿佛木樁一般，從象形巨獸高高的背脊上，墜落了下去，砰的一聲，劃過重重虛空，直挺挺的砸落在地上，鮮血迸現，一動不動，氣息皆無。

“轟！”

當大祭司屍體墜落的刹那，整個戰場一片寂靜，連時間都仿佛停滯了下來。象形巨獸背脊，古太白渾身一顫，猛的睜大眼睛。

“這不可能！”

那一刹那，古太白腦海中一片空白。

而後方，偌大的大食軍隊鴉雀無聲，所有人臉色蒼白，震撼無比。

大祭司？

剛剛墜落的是大祭司，這怎麼可能！

在大食帝國，大祭司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在帝國內部有太多關於他的傳說了，在眾人心中，他是永遠不敗的，就如同大聖宗古太白一樣，大祭司怎麼可能會死？

大祭司怎麼可能像一個普通人一樣，從巨獸背上直挺挺的掉落下來？

眾人心中根本不相信，但是大祭司的裝束沒有人仿冒的了，也沒有人敢那麼去做，那……

“我看錯了嗎？”

“沒錯，真的是大祭司！”

“那怎麼會……”

……

大軍之中，兩名大食武將壓低聲音道，兩人臉色蒼白，說話的時候，嘴唇都在顫抖。

“不可能，絕不可能！怎麼可能會有人殺得了大祭司！”

而此時此刻，路西斯，艾布穆/斯林，阿德南等人感受到的衝擊還遠在眾人之上。

誰也沒有想到，大祭司會像個普通人一樣，就這麼死了。

大祭司以精神力見長，而放眼整個戰場，有能力做到這一點的，恐怕也隻剩下——王衝！

一瞬間，無數的目光紛紛望向了同一個方向，看著遠處那道年輕的身影，每個人心中都震撼的無以複加。

在大食，王衝的名字如日中天，但誰也沒有想到，他連大祭司都殺得了！

“混蛋！”

電光石火間，伴隨著一聲憤怒的咆哮，象形巨獸背脊，一道炙烈的金光仿佛雷霆一般衝天而起，瞬息間貫通天地。

這一霎那，就連王衝都微微變色，望向了那道炙烈雷光爆發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