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我收到一個消息,不知你們注意到沒有,日落時分,大食人營地最高的地方突然多了一個巨鼎,足有數十米高,周圍至少有三十多頭巨人守護、推動。”
“從我們和大唐宣戰到現在已經有二十多天,這麼長的時間,車弩、輜重已經全部到了,就連大食人的投石機和那些身軀龐大的巨獸也運抵到了前方。這麼長的時間,而且又是古太白這種大食傳奇統帥,沒有道理,戰爭爆發這麼久了,東西還沒有抵達到位。”
王忠嗣說著,一邊扭頭掃了眾人一眼。
一刹那,大殿內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包括王衝在內,都微微蹙起眉頭,若有所思。
這件事情確實怪異,王衝那邊同樣也傳來張雀收到的消息,不過即便是王衝,一時之間也很難弄清那青銅巨鼎是什麼。
不過無論如何,這種特殊時候出現的詭異巨鼎,對大唐來說絕不是什麼好事。
“古太白不是尋常人物,我有一種感覺,能讓他這麼慎重,派出數十頭巨人護送,姍姍來遲的東西,絕對非同小可,很可能就是明天一戰,大食人的關鍵寶物!”
王忠嗣望著周圍眾人,聲音擲地有聲。
沒有人質疑太子少保王忠嗣,作為帝國聲名赫赫的戰神,王忠嗣最巔峰的時候,名聲和地位恐怕還要遠遠超過高仙芝、安思順、章仇兼瓊這些巨頭,能讓他如此慎重以待,大食營地中出現的那座巨鼎顯然非同小可。
“能想辦法調查清楚嗎?”
安思順突然開口道。這一場關係重大,涉及東西兩個大國的國運,絕對不能出現任何差池。
“不行!”
沙盤旁,一個聲音響起,不是張雀,卻是高仙芝麾下的猛將程千裡:
“今天戰爭結束後,我策馬離開營地去巡視了一圈,希望通過觀察敵方營陣發現一些東西,或者找出一些破綻。少保大人說的那個巨鼎我也注意到了。”
“當時我也想去查探一番,但是那座巨鼎周圍密密麻麻,至少有數十萬大食鐵騎守衛,核心圈內有數十位巨人,而且空中還有那些巨鳥和大食獵隼守護。不管是天空還是地麵,都根本不可能接近。”
這一戰,軍中還有許多像程千裡一樣的將領,雖然大家並沒有參與到白天的戰爭,但卻也並非靜止在後方乾坐。
每個人都以自己的方式打探敵營,分析軍情,儘自己所能,做出各種安排,以儘自己的綿薄之力。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大食的那座巨鼎恐怕比我們想象的還要重要。”
安思順皺著眉頭開口道。他白天和章仇兼瓊一起出動對付大食軍隊,戰後休整軍隊,準備下一次激戰,並沒有去觀察周圍情況。
——軍伍之中分工明確,這一切自然有人去做。
數十萬精銳鐵騎守護,數十頭巨人看守,監控地麵,全麵防護,基本稱得上水泄不通,這樣的防護級彆隻能說明一件事情,大食營地中最後出現的巨鼎恐怕比眾人想象的還要重要。
一時間,大殿內氣氛凝重,沉甸甸的。
“這件事情就交給我吧,雖然大食營地防衛森嚴,卻並不見得沒有手段查探,我儘力去試試,看看巨鼎內到底是什麼。”
王衝突然開口道。
有了王衝的插手,具體的事情暫時告一段落,對於王衝的能力,眾人非常信任,有他出麵,眾人心中也輕鬆了許多。
而且縱觀王衝的經曆,不管遇到多強大的對手,多大的困難,王衝最終都能應對。
“接下來就說明天戰爭的事情吧。”
王衝道。他的手指一伸,很快將眾人的注意力集中到沙盤上:
“大食號稱三百八十萬軍隊,真正能作戰的隻有兩百八十萬,扣掉我們白天擊殺的部隊,還剩下兩百六十萬大軍,是我們的四倍以上。如此龐大的軍隊,必定會從兩側溢出,絕不會僅止於正麵。”
“因此西北方向,烏斯藏高原三角缺口那一麵一定要再次加固,預防所有可能出現的攻擊。”
王衝說著,一邊又指了指東北方向的**厥草原:
“相比於三角缺口,東北方向更難防禦,雖然我已經儘力做出安排,但隻要他們繞的範圍足夠大,依舊可以對我們造成強大的衝擊,無論如何,絕不能讓對手前後夾擊!”
王衝沉聲道。
在進行戰略部署的時候,王衝舉手投足間都完全褪去那個稚嫩少年的氣息,通體透出一股那個末世時代天下兵馬大元帥的氣勢,即便是章仇兼瓊這種資深的帝國巨頭,此時在王衝麵前也隱隱有些遜色,能和他分庭抗禮的也隻剩下王忠嗣這位大唐的上代戰神。
“這個方向的兵力交給我吧。不管他們這個方向來多少兵馬,我都有把握將他們徹底擊潰!”
出乎預料,說出這番話的卻是同羅大將阿不思。
王衝聞言,微微點了點頭,儘管阿不思麾下隻有一萬兵馬,在這場規模接近數百萬級彆的大戰中,根本微不足道。不過既然阿不思這麼說,那麼必然有能做到的把握。
“到目前為止,中軍方向有數十萬的鋼鐵城牆,足以抵擋對方百萬級彆的攻擊,不過城牆僅僅隻能抵擋,如果不能殺傷、剿滅對方的兵力,那麼這場戰爭便曠日持久,大食就能發起一次次攻擊,直到我們防線崩潰為止。”
“這場戰爭一定不能對弩車方陣寄予太多希望,明天的戰爭,弩車方陣一定是被重點針對的陣營。預計到中期的時候,弩車方陣就很難發揮初始的威力,接下來就隻能靠我們自己,無論如何,必須主動出擊,讓大食人的主力徹底崩潰,至少要殺傷他們百萬級彆的大軍,才有可能獲得最終勝利。”
王衝沉聲道。
戰場並不是簡單的加減法,一個軍隊的真正主力一旦被剿滅半數以上,就會士氣低落、崩潰、恐懼、逃跑,徹底的瓦解,這種時候,對方還剩下多少兵力就無關緊要了,不過要達到這一步,絕非易事。
“這個就交給我吧!”
突然,王忠嗣開口說話了,他的神色平靜,似乎隻是在說一件尋常的事情:
“明天大戰的時候,我會選擇合適的時機,帶領大軍主動出擊。你們不用擔心其他的,我自然有把握,令對方的中軍徹底混亂。”
這番話說的霸氣無比,麵對這片大陸地上最強橫的鐵騎軍團,麵對數百萬的對手,能夠以這種口吻自信說出擊潰對方的中軍,也隻有王忠嗣才能做到。
那一刹那,眾人心中都震動無比,但是沒有人能夠懷疑王忠嗣的話。既然他敢這麼說,便一定能夠說到做到。
“不過在此之前,還有幾件事情我需要你們配合。”
王忠嗣說這番話的時候,目光落在周圍幾大巨頭身上:
“明天的大戰,對方的攻擊必定會非常猛烈,我需要你們擋住他們前麵最凶猛的第一波攻擊,另外,章仇兼瓊、高仙芝,大戰的時候我要你們配合。”
“嗯。”
章仇兼瓊和高仙芝都點了點頭。
這一場大唐和大食之間的戰爭絕不是什麼防禦保衛戰,大唐想要的,絕非擋住對方的這一波攻擊,然後日後的數百年內迎接對方一波又一波的東征。
被動防守從來都不是大唐的特色,積極進攻,徹底的打趴、打痛對手,讓所有膽敢對大唐覬覦的對手留下不可磨滅的慘痛印記,這才是大唐的行事風格,也是這一戰王忠嗣、高仙芝、阿不思等六大巨頭的共識。
王忠嗣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另外還有一件事情。”
高仙芝開口了,目光卻是望向一旁的王衝。
“這一次東征,我看到一個熟人。”
“哦?”
王衝眉頭一動,眼中露出詢問的神色。
“這一次,古太白身邊的大將裡,我看到了艾布穆斯/林。上一次大戰,他是大食人的統帥,對我們非常了解,但是第一場戰鬥他卻沒有上場,這完全不符合常理。我有一種感覺,他明天一定會出手。這個人絕不可以掉以輕心,一定要多加防備。”
高仙芝道。
上一次的怛羅斯之戰,大食人的頂尖統帥,包括屈底波在內,都被他和王衝斬殺殆儘,隻餘下一個艾布穆斯/林逃出生天。這個人極其厲害,而且對於東方極其了解,上一次的大戰,如果不是王衝及時出現,高仙芝甚至已經死在他的手中了。
“嗯。”
王衝點了點頭,對於艾布穆斯/林,他倒是有很深的印象,不過此一時彼一時,現在西北之戰已經不是怛羅斯了,大唐現在的對手不再是屈底波,而是古太白。
“我會小心的!”
接下來,眾人也討論了一番,將雙方的兵力在沙盤上反複推演,模擬明天一戰的攻守情況。
明天一戰不止關係到大軍的生死存亡,還關係著整個大唐的國運,以及千千萬萬中土的蒼生百姓,隻能勝不能敗!
在這一戰之前,眾人根本不敢有絲毫的鬆懈。
良久良久,幾乎已經推儘了明天作戰的所有可能,就連幾位帝國巨頭都微微感覺到有些疲憊,這才結束了這場推演。
等到所有人離開,王衝扭頭望向另一個方向。
“前輩,進來吧!”
隨著王衝的聲音,大廳內先是一片靜默,隨後一道身影從外麵踏步走了進來。那人身形矮小,形如侏儒,但舉止之間卻又老氣橫秋,正是陣圖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