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三十九章
“嗬嗬，這就是你出現在這裡，願意和我見麵的原因嗎？都已經到了這一步，你覺得我會答應嗎？”
侯君集冷然道。
“如果你就是懷著這個目的來見我的，我會非常失望。”
“前輩，不管你答不答應，有些事情我都必須去做。”
王衝搖了搖頭，侯君集的反應早在他的預料之中，隻是，在這場決戰前期，無論如何，哪怕還有一絲希望，王衝都必須傾儘全力去阻止他。
“現在的這個帝國，遠不像你看到的那麼強大，大食、烏斯藏、東西突厥，還有高句麗，這些都是虎狼之國，他們現在隻是暫時蟄伏，但每時每刻都在覬覦著大唐。你所做的一切，我們所做的一切，一絲一毫都逃不過他們的眼睛，隻要有任何的機會，他們必定都會群起而攻之，一舉瓦解大唐，到時候必然又是生靈塗炭，難道這便你想要看到的嗎？”
“不止如此，大唐的危機比我們任何一個人看到的還要多得多，一旦大唐虛弱，等待中土的將是什麼，前輩應該比我更清楚！”
“前輩你也是唐人，應該也不希望看到，這國家淪落到那種地步吧？”
王衝沉聲道。
自古弱肉強食，乃是天地間的不二法則，幽州之亂，諸國之圍，大冰河期，以及那場恐怖的浩劫……等待這片土地的有太多太多的災難了。即便是侯君集，對於這些潛伏的威脅，恐怕都毫無所知。
隻可惜，限於命運之石的約束，王衝根本沒有辦法說出來，隻能以這種隱晦的方式提及，
整個酒樓內靜悄悄的，侯君集原本一臉的冷然，似乎絲毫不為所動，但是聽到王衝最後一句，侯君集的眼神中卻不由自主的波動了一下。
“太遲了！小子，如果這句話，你早幾十年跟我說，或許我還會聽進去，隻可惜不管你說什麼，對我來說都沒有什麼用處了。就算這個帝國生靈塗炭，赤地千裡那又如何，老夫為這帝國奉獻了前半生，餘下的皆是命罷了。”
“既然我們無法達成一致，那老夫也沒有理由逗留在這裡了！”
侯君集說完這句話，陡的衣袖一擺，轉過身來，朝著樓梯口走去。
“另外！”
就在樓梯口的地方，侯君集背對著王衝，腳下頓了頓。
“既然你說我們之間的爭鬥關乎大唐的國運，那就讓我們把大唐的國運也加入這場賭鬥之中吧！如果你真的像你說的那樣想要改變什麼，那就嘗試著竭儘全力來阻止我吧！”
“……隻是，我絕不會留手的！”
聲音嫋嫋，而侯君集的身影卻早已消失無蹤。
“我也一樣！”
隻是侯君集並沒有聽到，就在他離開的時候，王衝嘴唇翕動，喃喃的說了同樣一句話。
說完這句話，王衝很快離開了青鳳樓。
“咕嚕嚕！”
酒樓外，一輛裝飾華麗的馬車緩緩駛來，迅速停到了王衝身旁。
王衝登上馬車，裡麵許科儀早早地等待著。
“王爺，怎麼樣？”
許科儀看著王衝，恭敬道。
“走吧！大皇子那邊已經準備妥當，動手就在這段時間！”
王衝平靜道。
馬車廂裡，許科儀渾身一震，頓時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馬車一路向前，而就在片刻之後，嘩啦啦，一隻信鴿從天空落下，王衝隻是看了一眼，頓時刷的變了臉色。
“回府！”
王衝隻說了兩個字，下一刻，馬車加速，朝著異域王府的方向而去。
而僅僅就在半個時辰後，一個消息轟動京師，震動天下：
大皇子發布命令，以換防的名義，從北庭都護府調遣一萬兵馬南下，即刻趕往京師西北，相距四百裡外的金牛山。
軍區換防非同小可，如果說之前的禁軍大比武控製內外城門，包括落日行宮事件和北鬥事件，普通的百姓還感受不到什麼，那麼當軍區換防的命令一出，就連京師中最遲鈍的百姓都隱隱感覺到了異常。
京師換防的命令以前並不是沒有發生過，但如今大唐強盛，這種事情已經數十年沒有發生過了。特彆是現在還是太平時代，這個命令就越發的不同尋常了。
“山雨欲來風滿樓啊！”
就在京師的茶樓裡，一名白衣士子依窗而坐，俯看著整個鱗次櫛比的京師，一雙眉頭不由深深緊皺。
“希望大唐可以逃過這一劫！”
將杯中的酒一飲而儘，白衣士子很快離開酒樓，消失不見。
……
傍晚，王衝的府邸燈火通明，王衝、許科儀、張雀、程三元……所有人都聚集一堂，氣氛一片緊張。
“張雀，把你收到的信息和大家說一下吧！”
寶座上，王衝眼眸微閉，神色凝重，突然開口道。
“是，王爺！”
張雀躬身行了一禮，很快轉過身來。
“現在的情形非常不妙，大皇子已經動用攝政王的權力，將北庭的軍隊調回京師，雖然朝廷宣稱的是一萬人，但是按我們偵查的結果，張征率領的這支軍隊，應該在三萬人以上，四萬人左右，具體人數隻會多不會少！。”
“另外，安西都護府，北鬥城，還有各個邊塞要地，全部都有兵馬調動的跡象，恐怕隻要一個命令，所有這些兵馬都會全部出動，從邊陲趕往京師！”
一席話說的眾人儘皆色變。
“他們怎麼敢！這麼多的兵馬調動，恐怕全天下人都會知道。”
程三元臉色通紅，狠狠地攥著拳頭，一臉激動道。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都已經到這個時候了，他們不會再有顧忌了。現在換防才剛剛開始，他們還不敢同時調動那麼多的兵馬，但是一旦時機成熟，各個邊陲恐怕不會有絲毫的猶豫，而且彆忘了，大皇子可是連肖玉妃都敢殺，他現在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
張雀沉聲道，作為諜報組的頭目，張雀收到的消息，所了解的情況，遠比眾人現在所知的詳細得多，隻是很多消息，沒有必要在這個時候說出來罷了。
“軍區換防，必須要京師外有軍隊可換才可以。但是京師西北，金牛山上，哪裡來的軍隊？而且，兵馬調動，不是要經過兵部嗎？而且半塊兵符還在王爺手中，為什麼大皇子那裡就可以調動兵馬，回防京師？”
許科儀突然開口道，神色凝重無比。
這次的軍區換防非常突然，更重要的是，大皇子知道命令之後，透露出來的強烈的戰鬥意味。整個京師恐怕很快就要化為一片戰火之地。
“這次的事情非常複雜，說是換防，並沒有軍隊可換，而是沿襲前朝舊例，我查找了資料發現，這種慣例在太宗皇帝的時候非常頻繁，主要是調遣邊陲的軍隊，配合禁軍防禦演練京師。這樣既可以通過邊陲的軍隊來磨練禁軍，同時也可以，以這種方式查看邊陲的軍容和氣勢。”
“從而避免君王高坐殿堂，對於邊陲不了解的情況，並且也能督促各軍勤勉。”
張雀眉頭緊皺，頓了頓接著道。
“在太宗時代，這種情況其實非常普遍，不過大唐強盛，兵強馬壯，實力遠在各荒之上，所以換防的事情就越來越少，在本朝的時候，也隻出現過一兩次，此後便徹底的荒廢了。”
“至於你所說的，雖然理論上所有的兵馬皆出自兵部，但是這一條隻要調遣的軍隊在一萬左右，大皇子完全有這種權限。”
雖然時間倉促，但是張雀依舊傾儘全力收集了大量的材料。
聽完張雀的話，整座大殿很快安靜下來，每個人都眉頭緊皺露出了一臉沉思的神色。
“張征的軍隊到了哪裡？”
就在這個時候，王衝的聲音在眾人耳中響起。
“按照我們的消息，早在朝廷的命令下達之前，張征就率領著軍隊，離開了北庭都護軍都護府。按照腳程來算，應該已經離開了塞外，到達了榆樹林一塊。以他們的速度，最多再有四五日就能抵達京師。”
張雀怔了怔，很快下意識開口道。
嘩！
下一刻，就在眾人的目光中，王衝睜開眼，霍的從大殿上的寶座上站起身來，大步走到了大殿的東南角。
唰，王衝手掌一拉，一塊巨大的布幔立即就被拉扯下來，看到布幔後的東西，所有人不由自主的低呼一聲。
“這是大唐的沙盤……”
大概就在幾天之前，王府大殿東南角突然多了一個東西，用巨大的青色布幔蓋著，至於裡麵到底是什麼，王衝不說，眾人也不好去問。
更不會有人魯莽到去扯下布幔，隻是誰也沒有想到，這下麵居然是一張大唐沙盤，更重要的是這張沙盤高低起伏，插滿了一根根紅色小旗，安西、北庭、北鬥，全部都被標記起來。
特彆是從北庭都護府到京師的路上，更是用小旗標出了一條條線路。
路途中所有重要的關隘和關卡，全部都插上了一個個四角旗幟。
“原來王爺早已料到了大皇子他們的布置，提前做好了準備。”
一瞬間眾人心中震動不已，幾乎是鬼使神差，所有人紛紛站起身來，聚集到了王衝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