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七十七章

“諸國裁軍？這怎麼可能！”

“我是聽錯了嗎？烏斯藏裁軍十五萬，西突厥裁軍二十萬，高句麗裁軍二十八萬……，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情！”

“諸國對中原一直虎視眈眈，狼子野心，之前我們和他們商議，睦鄰友好，互相停戰都不行，他們怎麼可能同意裁撤這麼多的軍隊！”

……

一石激起千層浪，所有人都被宰相李林甫說出來的話震驚了。如果諸國同意裁軍，那將是史無前例的好消息。周邊夷狄對於大唐的威脅將會大幅削弱，特彆是考慮到各國都是騎兵為主，對於大唐就更加有利。

“……另外，為了以示大唐睦鄰友好，永不再戰的決心，所有帝國共同決定主動將軍隊向後撤退三百裡。”

就在群臣議論紛紛的時候，李林甫的聲音再次在大殿中響起。嗡，大殿內眾人本來就震動於李林甫宣布的消息，而李林甫的這番話更是將眾人的情緒推到了頂點。

“宰相大人，您說的是真的嗎？”

無數大臣紛紛望向李林甫，幾名靠得近的，直接湊到李林甫身前，若不是礙於他宰相的身份，恐怕早就是伸手拉著問了。

“此事確鑿無疑，中書省有各國的文書為憑證，上麵都加蓋了各國皇帝的大印。”

李林甫沉聲道。一邊說著，一邊回頭望了大殿上的大皇子一眼。後者坐在龍椅上微微頷首，顯然此事確鑿無疑。

“轟隆！”

刹那間，整座大殿一片嗡然，所有的武將都驚呆了。

讓大唐周邊的諸國裁軍二十萬，甚至三十萬，這是連他們都不敢想的事。這是真正的不戰而屈人之兵。彈指之間就讓大唐周邊諸國裁去了近百萬兵馬，這絕對是大功一件。幾乎不亞於王衝的西征了。隻憑這一點，不管這個李君羨之前是什麼來曆，都足以進入朝堂之中，參政議事了。

而此時此刻另一側，王衝心中比蔣元讓等人還要震撼。大唐周邊各國同時裁軍，並且達到百萬之眾，這個消息哪怕是王衝，都是措手不及。

“怎麼可能？！”

王衝喃喃自語，心中驚起一片驚濤駭浪，幾乎是下意識的，王衝扭頭看向大殿上的宋王和章仇兼瓊。在他們眼中，王衝看到了同樣的震驚。很顯然，他們事先也沒有收到半點消息。

這是一個真正的重磅**！

然而在初始的震驚之後，王衝一顆心慢慢冷了下去。大鴻臚、老太師、李林甫，整個朝堂上最顯赫的人，一撥接一撥，替李君羨站台。對於賀清榮空缺的這個位置，李君羨和儒門顯然是誌在必得。

“殿下……”

王衝還想開口，但是下一刻，一個細若蚊呐的熟悉聲音在耳邊，突然響起，阻止道：

“王衝，算了！老太師、李林甫、齊王，或許還要加上大殿上的大皇子……，從興修水利開始，他們就已經算到了現在。如果剛剛他們說的是真的，就憑諸國裁軍這一點，那個李君羨和儒門就立下了天大的功勞。雖然我也不喜歡儒門入主，但也不得不承認，他們的這番行動對大唐有利，對社稷有利，對生民百姓有利，就憑這件功勞，他也足以入主中樞。這不是我們可以阻止得了的！”

?是宋王的聲音，透露出一絲複雜的感情。公是公，私是私，雖然對於儒門還是有著深深的警惕，但就事論事，諸國裁軍，李君羨和儒門確實做了一件大好事。

——雖然，就連宋王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做到的。

“不可能的！以諸國的心性，怎麼可能心甘情願的裁軍！”

王衝同樣以傳音入密道。

“但是各國的文書已經遞上朝廷，這板上釘釘的事情，是做不得假的。至少，李君羨和那個儒門確確實實是儘力了，並且試圖去做一些利國利民的事情。這是無可否認！有功必賞，有過必罰，這是朝廷的規矩，也是用人的法度。就憑這份功力，再加上老太師、齊王和宰相的推薦……，他已經足以進入朝堂參政了。——我們已經無力回天了！”

宋王長長歎息一聲道，聲音中透露出許多的無奈。

今日的失敗，從他答應江南興修水利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注定了。事後再彌補，也已經遲了。戰不勝，非兵之罪，這一點已經和王衝無關了。

王衝聽出了宋王話中的無奈，頓時沉默了。

“李君羨！你上前來！”

就在這個時候，大殿上方，巍如山巒，一直巋然不動的大皇子也發話了。

“微臣遵旨！”

大殿門口，李君羨微微一笑，衣袖飄飄，立即朝著前方而去。

這場廷爭從開始到現在，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或許在王衝和武將群體看來，這件事情還有可為，還可以阻止他。但是對於李君羨來說，從他站在大殿門外的那一刻起，一切就已經注定了。

噠！噠！噠！

李君羨步履從容，那股如淵的氣度和蘭竹般的風骨，即便朝堂上的士大夫們，也印象深刻，暗暗為之心折。噠，就在距離王衝還有數步的地方，李君羨突然停了下來：

“異域王，看來你恐怕對我成見太深了啊！”

李君羨看了一眼王衝，似笑非笑。然而還沒等到王衝多說，李君羨已經衣袖一甩，和王衝擦身而過，飄然前去。

而身後，王衝看著李君羨的背影，眼神冰冷無比。

這一局，他輸了。至少表現看似如此。但是王衝心中清楚，一切遠不是那麼簡單。

大唐周邊，夷狄裁軍！

如果烏斯藏、西突厥等國真心實意想要裁軍，與大唐保持和平，並且在協議中沒有使用任何手段，王衝會真心實意的高興。但狼就是狼，虎就是虎，即便收起了爪牙，也改變不了喝血吃肉的本性。這一點，王衝再清楚不過，如果和平條約有用，大唐就不會和烏斯藏等國還有戰爭。

如果西突厥等國真的喜好和平，太宗皇帝，乃至中土神州那麼多的明君早已解決這個問題。大唐也不用積極擴軍，積極備戰了。

李君羨根本不知道他在做什麼，他太小看了諸國，也太小看了人心。

“李君羨聽旨！”

“愛卿出使諸國，於大唐有功，於社稷有功，故，特加封為少章參事，入中書省參政，由老太師輔佐一起參與朝事。此次加封，以及愛卿的功績，由吏部草擬文書，公告天下，以彰其績。”

大皇子在殿上洪聲道：

“此次加封，我已經遞呈父皇禦覽，獲得父皇首肯，相信諸卿對此無異議。”

大皇子說到此處，目光如電，不著痕跡的掃了王衝一眼，目中若有深意。

王衝心中微沉，大皇子這番話分明是針對自己，整個朝堂，反對李君羨最激烈的恐怕也就是自己了，不過王衝還是忍住了。一步輸，步步輸，各方裁軍的消息，已經讓王衝所有的語言變得蒼白無力。而大殿上，大皇子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李君羨，老太師對你讚賞有加，千萬不要讓本王失望！”

“多謝殿下！李君羨必傾儘全力，為帝國出力！”

李君羨上前，衣袖一拂，不卑不亢的行了一禮道。

“老太師，李君羨是你的關門弟子，這一次他為國立功，讓諸國裁軍，你也功勞不小，不過老太師已經官封一品，封無可封，故本王決定賜老太師禦帶一條，黃金萬兩，另賜皇室禦牌一副，以表其功。“

“多謝殿下！”

老太師轉過身來，對著大殿上方恭恭敬敬行了一禮。

片刻之後，朝會結束，所有人如潮水般從大殿中湧出。

“殿下！這件事情是清榮對不起殿下！”

當王衝和宋王並肩走出太和殿的時候，後方光祿大夫賀清榮連忙急急走了上來，滿麵羞愧。有那麼一刹那，氣氛一片死寂。

“賀兄，其實不管是去是留，本王都沒有怪罪你的意思，隻是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記得數天之前，我和賀兄見麵的時候，我記得賀兄說過要向朝廷調請兩個月的假期，回鄉探母，兩個月後就回來，絕對不讓齊王有機可乘，但是……”

宋王說到後來，停下腳步，忍不住深深一歎。

勝負乃兵家常事，戰場上如此，朝堂上又何嘗不是如此。這一局輸給齊王一脈，宋王並不在意，真正讓他無法釋懷的，是賀清榮的態度。當老太師問起賀清榮，賀清榮的回答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如果知道賀清榮早已做出選擇，眾人就不會顯得那麼慌亂，並且也可以采取其他措施。

四周圍靜悄悄的。王衝沒有說話，同樣望著身旁的賀清榮。賀清榮的態度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已經“背叛”了，相比起敵方的攻擊，己方的“背叛”才是讓人耿耿於懷的。

“賀大人，說吧，到底發生了什麼？”

王衝直接道。一個人的態度不可能發生那麼大的變化，如果說老太師等人在這件事情中沒有動手腳，王衝絕不相信。

“唉！”

賀清榮仰起頭，終於忍不住長長歎息一聲，眼中露出回憶的神色：

“實不相瞞，就在這次早朝之前，我突然收到了一封信。”

聽到這番話，王衝和宋王都是心中一震，齊齊扭頭看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