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八十八章
“不可能的！這絕不可能！”
遙遠的巴格達城中，大食皇帝哈裡發拿著手中山達爾城寄來的雪白信箋，整個人臉色蒼白，渾身顫抖。
七八十萬的大軍，十多名總督，無數的武將，還有黑曜三巨頭和胡拉爾坐鎮，這是一場史無前例的龐大征伐。哈裡發本來期待著一場乾淨利索的反擊，徹底清掃所有的唐人和呼羅珊人，然而一場暴風雪完全打碎了他的夢想。
接近五六十萬的大軍深埋於積雪之下，長眠於呼羅珊到山達爾城之間的廣大區域，將那裡化成了一片雪國地獄。這場慘敗就像一根鐵錐深深地刺入了哈裡發的心臟。
從萌發征服東方這個念頭到現在，整個大食帝國已經葬送了一百多萬的大軍，三名強力總督，以及戰爭總督屈底波這樣的帝國重臣。麵對這樣的失敗，哪怕帝國皇帝哈裡發也不禁臉色蒼白，呼吸困難。
“我絕不相信！我絕不相信！朕還有這麼多的軍隊，絕不可能輸給一群東方的唐人！”
哈裡發的身軀顫動越來越劇烈，神色也越來越激動，最後一句，終於忍不住眼睛赤紅，咆哮著叫了出來。哢嚓，隻聽一聲脆響，哈裡發五指一收，手中那張海鋼製成的扶手立即被他捏的炸碎開來。
“陛下息怒。”
整個大殿裡，所有人神色一驚，連忙跪伏在地，一個個誠惶誠恐。
“嘩啦啦！”
就在哈裡發最為震怒的時候，踏踏踏，腳步匆匆，一名大食傳令官手掌上棲息著一隻大食獵隼，匆匆走了進來。
“報！”
看到殿上的哈裡發，傳令官頭顱一低，迅速跪伏在了地上：
“剛剛收到唐人的消息，唐人指責我們破壞協議，主動發起攻擊，要求我們賠償二十億兩黃金，否則的話，他們將對我們大食發起攻擊報複，並且會將我們昨夜戰死的戰士全部收斂起來，吊上呼羅珊的城頭示眾。”
“嗡！”
整個大殿內所有的總督武將，包括侍衛陡然一驚，紛紛抬起頭來。而大殿上方的帝國皇帝哈裡發更是臉色驟變，變得鐵青無比。
“混蛋！”
隻聽一聲驚天咆哮，大食皇帝哈裡發終於忍不住叫了起來：
“王衝！朕一定要將你碎屍萬段！”
在大食這片異域的土地上，作為大食公認的千古一帝，有史以來最強大的君王，驕傲自負的穆塔西姆三世第一次叫出了一個唐人的名字。
……
“侯爺，您覺得大食人真的會答應我們的要求，賠償二十億兩黃金嗎？”
當大食皇帝哈裡發被王衝的信箋氣的幾乎要吐血的時候，此時此刻，呼羅珊城中，薛千軍跟隨在王衝身後，小心翼翼道。當王衝在那封信寫上二十億兩黃金的時候，薛千軍感覺自己的心臟都在顫抖。
在這個世界上，一千萬兩黃金就已經是天文數字了，戶部那邊每年審批的時候都要再三商議，還要拖上好久才會真正放行。而王衝這邊，第一次談判的時候就索要了十億兩黃金，而現在，更是直接報出了二十億兩，薛千軍感覺自己的腦子都有點不夠用了。
“嗬嗬，當然不會！”
王衝翻看著手中一本書，頭也不回道。
“啊？！”
薛千軍一下子怔住了，停下了腳步。
“穆塔西姆三世現在正在氣頭上，他會答應我們的要求才怪了。”
王衝微笑道，繼續看著手中的書。這是一本薩珊王朝的古代書籍，元書榮帶領著他的弟子在躲避暴風雪的時候，利用一夜的時間就把它翻譯成了大唐的語言，所以王衝閱讀起來非常流暢。
“那大人您這是……”
薛千軍一下子迷惑了，如果明知道對方不會答應，那侯爺還寫這封信索要二十億兩黃金乾嘛呢？
“嗬嗬，這個世界上幾乎沒有比大食皇室更富有的了，大食皇帝哈裡發現在正在氣頭上，不願意給也很正常，不過最終，我們會讓他出的。”
王衝笑道，終於從書本上抬起頭來。
大唐是富裕的，但是這種富裕是整個帝國的富裕，財富集中在整個民間，在百姓手裡，皇室僅僅占有其中一部分而已。所以大唐雖然富裕，但每年戶部依舊需要為兵部的軍費撥款而發愁。
但是大食不同，大食的皇帝哈裡發擁有整個帝國，並且說一不二，在這裡完全沒有天下為公的概念。而且大食的富裕也並非體現在整個國度的富裕，而是體現在整個帝國的權貴階層和哈裡發的身上，更不用說大食周邊的各個國度積累了成百上千年的財富，全部被大食帝國的軍隊洗劫一空，貢獻給了自己的皇帝哈裡發。哈裡發的富裕也就可想而知。
麵對這樣富有的哈裡發，王衝不心動那才奇怪了。
王衝未來的計劃需要龐大的財富支撐，而哈裡發就是最好的“金主”。
薛千軍看著王衝，似懂非懂。
“咚咚！”
就在王衝和薛千軍交談的時候，突然一陣咚咚的敲門聲響起。
“進來！”
王衝想也不想，擺了擺手道。
大門打開，一名安西都護軍的戰士很快走了進來：
“都護大人，大人派我過來，請你到議事廳一敘！”
……
城外，風雪漸消，當王衝前往呼羅珊議事廳和高仙芝相聚的時候，另一處地方，另一場會議同樣在秘密展開著。
隻不過和很多人想象的不同，在這裡沒有任何一個唐人，隻有呼羅珊人和其他的起義軍。
“大將軍，唐人的實力你也看到了，大食人如此凶猛彪悍，征服了那麼多的國度，但是在他們手中卻一敗再敗，到現在短短幾個月，居然已經折損了一百多萬兵力，簡直難以置信。但是我擔心，大唐恐怕遲早有一天會撤走，到時候大食人卷土重來，我等到時候恐怕就死無葬身之地，所有一切將會付諸東流。”
大廳裡，一名起義軍的領袖滿臉憂慮道。
聯軍勝利了，昨夜一戰，至少擊殺了五六十萬的大食軍隊，這樣的大捷簡直前所未有，但是此時此刻起義軍卻是愁雲滿布，甚至是有些恐慌。勝利來的越容易，就越讓人擔心容易失去。
雖然現在的援軍將大食人的攻擊徹底擊潰，成功在大食人的眼皮底下擁有了自己的勢力，但是誰也不知道這種平和、勝利可以堅持多久。如果到了最後，又重新陷入大食人的奴役之中，這將是所有人都無法接受的。
“可是王將軍不是已經答應成為我們聯軍的統帥了嗎？而且唐人好不容易打到這裡，為什麼你們會覺得他們會撤退？”
“不對！唐人抵達這裡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但是他們到現在為止都還沒有接管城主府，掌管整個呼羅珊的跡象，而且和大食人的戰爭，他們已經消耗了太多的精銳，到現在停留在呼羅珊的大唐/軍隊連三萬人都不到，這完全不是要統治一個地方的架勢。”
大廳裡，一名起義軍領袖站起來道。
“不錯！如果唐人真的想在呼羅珊紮穩腳跟，不可能到現在都還沒有軍隊派過來，雖然呼羅珊和唐人的版圖之間相隔遙遠，但是如果唐人真的想要留在這裡，那就一定有辦法克服。”
另一名起義軍領袖也開口道。
“不錯不錯，如果唐人想留在這裡，一定有辦法做到！”
大廳裡，眾人紛紛跟著附和。
巴赫拉姆撇頭看了一眼，一眼認了出來最後一名說話的，是大食東北區域的一名起義軍領袖，叫做桑加爾。這個人心性沉穩，在起義軍中擁有極高的聲望，連他都擔心唐人可能會離開，其他人心中的恐慌也就可想而知。
巴赫拉姆沒有說話，一雙眉頭卻皺了起來，而且越皺越深，他的心中又何嘗沒有這種擔憂，隻是不會當著眾人的麵說出來而已。
“大將軍，你和那位唐人統帥走的最近，能不能想想辦法，讓他留下來？”
“大食人的狠毒和殘酷你我都是知道的，如果唐人離開，會是什麼後果你我都知道，難道你真的想要看到這種慘狀發生嗎？”
“我們已經被大食人殺了太多人了，這次就算死，我們也不會臣服他們，無論如何，我們都要抓住這個機會，想辦法讓唐人留下來。”
大廳裡，眾人七嘴八舌，紛紛在巴赫拉姆耳邊道。
整個聯軍除了唐人之外，以巴赫拉姆的修為最高，和唐人的關係也最近，這也是他們把巴赫拉姆請過來秘密商議的原因。
見識了唐人的強大，見識了那位大唐的少年統帥在暴風雪中的果敢、決斷、智慧和謀略，眾人就越是珍視和大唐之間的聯盟，也越是希望他們能夠留在這裡，結成長久的戰略聯盟。
恐怕連王衝都不會想到，他耽於戰爭而表現出來的“平和”，會引發聯軍領袖們如此強烈的不安。
“可是，這件事情不是我可以決定的，如果唐人想要離開，我又能怎麼做呢？”
巴赫拉姆皺著眉頭道，聲音一落，整個大廳內突然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