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六章

“侯爺，你找我。”

在王衝麵前，張壽之恭恭敬敬行了一禮。接連兩天的戰爭，整個大**隊裡最忙碌的就是張壽之。作為整個怛羅斯最高的土木宗師，同時也是整個大唐最厲害的土木宗師之一，不論是兩道鋼鐵防線的建立，還是怛羅斯城樓上那幾百架鋼鐵投石機，所有這一切都是張壽之親自鑄造的。

從西南到西北，張壽之扮演的角色越來越重要。可以說，他雖然不會武功，但在整個磧西，他的重要性恐怕也就僅次於王衝了。

“這個給你，你將兩道防線加強改造。”

王衝說著，取出一張圖紙遞了過去。這是他在戰爭結束之後，根據目前的局勢和三方的作戰特點，重新設計的圖紙。這些圖紙除了王衝、張壽之，以及他的一些核心弟子之外，恐怕沒有人看得懂。

“放心，這件事交給我了。”

張壽之瞥了一眼圖紙，很快點了點頭。軍情緊急，涉及到十幾萬大軍的性命，張壽之根本不敢怠慢，拿了圖紙，很快匆匆離去。

“李嗣業，這裡的事情就交給你了，加強戒備，隨時關注烏斯藏、西突厥和大食人的動靜。一有情況，隨時通知我。”

等到張壽之離開，王衝繼續發布命令道。

“末將遵令！”李嗣業沉聲道。

“許科儀，陳彬！加緊維修車弩，隨時準備戰爭！”

“是，侯爺！”

兩人洪聲道。

將一切安排妥當，王衝衣袖一拂，穿過怛羅斯的城門，踏入了城池之中。怛羅斯之城裡，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各種軍事堡壘、集市、大廳，應有儘有，全部都以巨大的岩石建造，雖然沒有中土大唐那麼繁華、秀麗，但自有一種恢弘的氣勢，而且從整個城池的布局來看，也隱隱可以看出這座西域絲綢之路上經濟和軍事重鎮的往日繁華。

“都護大人，這邊請。我們大人和王將軍已經在裡麵等著了！”

看到王衝，早有一名安西都護軍的將領迎了上來，一臉恭敬道。

王衝點了點頭：“帶路吧。”

穿過一棟棟門廊，就在怛羅斯原來的城主大廳裡，王衝見到了一身戎裝的高仙芝，在他的身旁，程千裡、席元慶，王衝的父親王嚴，大哥王符，以及葛羅祿新任的部落首領骨力和拔那汗的首領儘集於此。

看到王衝進來，刹那間，所有人的目光紛紛聚攏過來。

“嗬嗬，王衝你來了。我們正在推演，所有人都到了，隻差你一個！”

高仙芝本來正和眾將討論著什麼，這個時候看到王衝，立即繞過麵前的怛羅斯沙盤，主動上前迎接，他的嘴角含笑，看起來非常輕鬆。看到這一幕，其他人還沒有反應，但是程千裡身旁，一名氣息龐大的棕須壯漢，卻是看得滿臉的驚異。

高仙芝性格驕傲，在西域被稱為安西戰神，所有部落的首領見到高仙芝的時候，都要低下頭來。他跟隨高仙芝十幾年，還從沒看過他對任何人這麼客氣，不，這已經不是客氣那麼簡單了。

從高仙芝的身份，願意當著大家的麵親自去迎著那個年輕人，足見在他的心中，那個年輕人的地位和重要性已經足以和他平起平坐，被高仙芝視為同等地位的存在。

“久等了！”

王衝卻沒有注意其他，和高仙芝回了一禮，寒喧幾句，立即大步走到了大廳中央的怛羅斯沙盤麵前，仔細的端詳。

這張沙盤和王衝在磧西的沙盤截然不同，細節部分要詳細了許多，也更加完善一些。

鑄造沙盤，這是為將者的基本能力。有的時候，也可以管中窺豹，從沙盤之中，看出一個人為將者的能力。

“安西都護軍的作戰沙盤，所有的局部細節都考慮的非常周到，大到怛羅斯周邊的地理地形，丘陵、穀地，小到戰場中的溝溝壑壑，全部顧慮的非常周全。從這一點來看，高仙芝確實不愧是大唐帝國之壁，安西戰神！”

王衝看著麵前的沙盤，腦海中若有所思。

“大人，有禮了。”

正在王衝觀察沙盤的時候，突然，一個低低的聲音傳入耳中。這聲音粗獷、渾厚，而且帶著濃重的口音，一聽就是胡人。王衝回過頭，立即看到一張粗獷的臉龐，下頷上的棕須顯得非常紮眼。王衝沒有說話，隻是遞過去一個詢問的神色。

“在下拔那汗首領，費爾乾納，見過大都護！日後都護大人有空，希望能夠賀臨我們拔那汗一敘，費爾乾納必定灑掃以待！”

費爾乾納說著微微一禮，神情非常的恭敬。

“居然是他！”

王衝開始還並沒有在意，但是聽到拔那汗幾個字，眼中不由閃過一絲驚訝。有萬赫裴羅和葛羅祿這駕劣馬在前，才更能顯得拔那汗這位大唐盟友的忠貞。在整個大唐的曆史上，拔那汗和費爾乾納算是即為罕見的，那種對大唐忠心耿耿，不管是得意，還是失意，都一直死心踏地效忠大唐的盟友了。

甚至在當年的怛羅斯戰敗之後，都沒有絲毫的動搖。

在西域這種中土文化教化不到，諸國喜歡左右搖擺的地方，這是極為珍貴和罕見的。

一時間王衝心中頓時好感大起：

“可汗客氣了！”

王衝淡然一笑，腦海中頓時產生一個念頭：

“初次見麵，在下正好有一樣禮物送個可汗。”

“哦？”

費爾乾納原本隻是簡單的寒暄，聽到這句話，頓時好奇心大起。

“聽說可汗有一門大火烏明術，是宮廷秘傳，因為年代久遠，加上宮廷內亂等種種原因，導致功法不全，所以可汗也很難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在下有段口訣，或許可以幫助可汗補全大火烏明術，助力可汗突破瓶頸，更上一層樓。”

王衝微笑著道。

“都護大人此言當真？”

費爾乾納聽到這句話瞳孔猛地睜大，一臉的驚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竟然有這種事情？”

這個時候就連高仙芝都忍不住湊了過來。

王衝笑而不語，拔那汗的忠誠確實毋庸置疑，但是作為拔那汗部落的首領，費爾乾納的實力在整個西域卻並不是非常出名，就連萬赫裴羅都穩穩的壓他一頭，這不能不說是一個遺憾。王衝讀過一些記錄，所以知道最關鍵問題就出在拔那汗部傳奇的大火烏明術上。

這門傳奇的玄功，因為拔那汗部一場著名的皇室內鬥，導致功法殘缺，以至於後來的拔那汗可汗，成就都非常有限。這個問題一直到未來浩劫來臨，所有的武功彙聚一堂，互相印證，集合了眾人的智慧和經驗，才將之補完。

王衝也是當麵看到費爾乾納這位拔那汗可汗，才突然想起這點。

“是與不是，試一試就知道了。”

王衝道。

招過一旁的侍衛，拿來了筆墨紙硯，王衝很快將一段用來彌補大火烏明術的口訣寫在紙上，交給了拔那汗可汗，被費爾乾納如獲至寶的收了起來。

經過這一段小小的插曲，眾人的注意力又很快轉到了沙盤上。

“這兩天的戰爭雖然我們都勝利了，但是還是不能掉以輕心。”

首先開口的是程千裡，身為安西都護軍的副都護，程千裡對整個戰場極有發言權：

“大欽若讚那裡還沒有退，艾布穆斯/林也主力猶存，最重要的是，他到現在為止，都還沒有親自上場，我們並不知道他還有多少後招，也並不知道他還有多少儲備兵源。”

說到儲備兵源四個字，大廳內的氣氛頓時沉重了幾分。大食人好戰，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而且怛羅斯距離他們太近，隨時可以從後麵招納人手。事實上，大食人一直在征兵，這就是為什麼安西都護軍和大食人打了兩個多月，艾布穆斯/林的兵馬不但沒有減少，反而越來越多的原因。

王衝抵達怛羅斯的時候，怛羅斯城外甚至還有三十多萬的兵馬橫陳在那裡。

大廳裡一片寂靜，最後還是王衝的父親王嚴打破了平靜：

“大食人雖然來勢洶洶，而且戰場距離他們也更近，但是戰爭不隻是看重數量，還要看重整體的實力，訓練水平，配合，戰略戰術，後勤以及各個方麵。從這些方麵綜合考慮，我以為，大家還用不著太過擔心。當務之急，還是要商量出接下來的對策，怎麼解決烏斯藏人，西突厥人和大食人的聯盟。”

“我和父親大人的意見一樣，艾布穆斯/林到現在還陳兵不退，不將他徹底的擊敗，這場戰爭就算不上徹底的終結！”

王衝的大哥王符也在這個時候開口了。

“艾布穆斯/林不是那麼好對付的，我和他交手兩個多月，對他多少有些了解。他喜歡不停的試探，以高強度的進攻，潮水般的攻擊對手，一直到摧垮對手的意誌，讓對手恐懼為止。而即便對手沒有失敗，在連續不斷的攻擊中，他也會漸漸把握到你的弱點，到最後親自出手，以壓倒性的優勢一擊致命，解決對手！”

高仙芝突然插口道，他的神情凝重，透著一股警告的味道：

“而且大食人崇尚戰鬥，不論死傷多少人，隻要艾布穆斯/林沒有下達撤退的命令，他們就絕對不會後退，更加不會放棄。對於大食人來說，隻要能夠戰勝對手，征服對方的國度，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他們都毫不在意。這一點，和大唐的其他對手是截然不同的。”

高仙芝的聲音一落，程千裡和席元慶兩位安西都護軍的頂尖將領都點了點頭，對於大食人的厲害他們都是深有體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