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二章

大欽若讚！

王衝不用看也知道，這一定是大欽若讚的命令。這東方戰場上的兩大統帥，一個使用狼群，一個使用禿鷲，分彆從不同的方位，發出了自己試探性的攻擊。不管是狼群還是禿鷲，這些草原和高原上的畜生，對於都烏思力和大欽若讚來說，都是要多少有多少，不管死傷多少，都絕不會心疼。

但是兩人卻能通過這種方式，試探出王衝在東麵戰場上的防禦能力。

“既然如此，就如你們所願吧！”

王衝看著對麵丘陵上那兩道雪亮的目光，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不管都烏思力和大欽若讚打的什麼主意，想靠數萬的狼群和禿鷲突破自己的防線，簡直就是癡心妄想，就算是試探，兩人也注定不可能試探得出東西。

二十丈！

十丈！

“放！”

電光石火間，一個冷靜的聲音，突然從東麵的防線後響起。下一刻，所有人耳中都聽到一陣嗡嗡，好像蜂群飛舞，震動翅膀的聲音。就在狼群和空中的禿鷲群快要飛撲過來的刹那，那一堵堵鋼鐵城牆上，無數密密麻麻的孔穴張開，寒光閃過，數以十萬計的箭簇密集如雨，從裡麵爆射出來。

“嗷嗚！”

一頭衝在最前麵的巨大青狼閃避不及，額頭上一個血洞，瞬息間被六七根利箭釘死在地麵。而就像一首死亡序章的開啟，就在這頭巨大青狼上空，數以十萬計的密集箭雨，呼嘯而下，將第二道鋼鐵防線前七八十丈的範圍內，茫茫如海，無以計數的狼群全部釘死在地上。

不止如此，噗噗噗，半空之中，一頭又一頭禿鷲驚叫著，被箭雨射穿脖頸、翅膀、腹部，一隻隻仿佛石頭般掉了下來。而在他們下方，分明可以看到一個個大唐的戰士，手抓著巨大的長方體鋼鐵箱子，箱子上無數的孔穴，對準了空中。

隻不過這麼一個小小的變化，瞬間將空中也化成了一片死亡地帶。

狼群慘嚎，禿鷲驚叫，隻不過幾個呼吸，第二道防線前茫茫如海的狼群和空中鋪天蓋地的禿鷲，立即被瞬間清空，目光所及，到處都是這些狼群和禿鷲的屍體，整個戰場突然一靜。

“嗡！”

看到這一幕，遠處丘陵上，巨大的青底金狼旗下，都烏思力眼角跳動，整個人臉色都變了。

“這是什麼？！”

都烏思力心中波濤洶湧，看著遠處那個少年的身影，心中的感覺天翻地覆，完全變了。這一次他雖然是應大欽若讚的邀請而來，目的也是為了消滅大唐在西域所有的有生力量，但是他和王衝之間，還從來沒有交過手。

那種瞬息間射出數以十萬計箭雨的恐怖鋼鐵裝置，都烏思力生平還從未見過。這完全打翻了他對弓箭的認知。

旁邊不遠處，大欽若讚的眼中同樣掀起了陣陣波瀾。

他在西南之戰和王衝交手的時候，王衝也僅僅隻是配備了一堵又一堵鋼鐵城牆而已，麵對幾十萬的蒙烏聯軍，隻能被動的防守，還根本沒有這麼多恐怖的殺戮利器。蜂箱，這種強大的群殺利器，大欽若讚在王都地牢裡早已聽過，王衝在對付達延芒波傑的時候，也曾經使用過。

但是聽到和真正看到，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概念。

想起那波衝天而起，茫茫如海的箭雨，丘陵上，每一個人都感覺到了一種發自靈魂深處的深深震撼。

"放！"

相同的聲音，不隻是在戰場的東側響起，同樣在怛羅斯之城西側，第一道鋼鐵防線後也響了起來。嗡，刹那之間，數以十萬計的箭雨，爆射而出，將後方的鐵獸軍團，和其他衝鋒而來的大食軍團全部籠罩。

"放！"

"放！"

"放！"

成千上萬的蜂箱安裝在鋼鐵之牆上麵，每一個蜂箱後麵都有一個士兵把守操作。數以十萬計的箭雨鋪天蓋地，有如海潮一般，不斷的呼嘯射出。雖然這些箭支的殺傷力遠遠比不上車弩射出的弩箭，而且相當一部分的箭支被大食人身上穿的鎧甲擋下，但是當這些箭支的數量達到一個恐怖的數量級，威力依然相當驚人。

噗噗噗，利箭刺入人體的聲音不斷從怛羅斯之城西側的戰場上傳來，戰馬、騎兵、還沒有衝到第一道鋼鐵防線前，便滿身插滿了箭支，衝出一段距離後重重的撲倒在地上。隻不過短短時間內，第一道鋼鐵之城的前方，立即屍橫遍野，堆積成山。

"射擊！"

高高的運兵車車上，陳彬目光冷峻，手中的長劍一次又一次的重重揮下。一波波的弩車不斷發射，每一根弩箭都在戰場上帶起大蓬的箭雨，帶走大量的大食戰士。大唐耗費大量的財力，物力，象征著最高鍛造技術的弩車在這個異域的戰場上，發揮出了最強的威力。

短短時間內，數以萬計的大**銳倒在了這片戰場上。

不過在這個時候，大食人的凶猛和無畏立即展露無疑，儘管麵對著車弩和蜂箱雙重恐怖的箭雨攻擊，儘管大量的大食人死在了大唐的第一道鋼鐵防線之前，但是後方的大食軍團依舊有如汪洋一般，前仆後繼，滾滾而來。在他們的臉上，看不到一丁點對於死亡的畏懼，反而更像是某種巨大的榮耀一般。

大食人天性好戰，以戰死沙場為榮，對於他們來說，在戰場上死亡，就等於回歸神靈的懷抱，這是一種極高的恩賜和榮耀。所以大食人比之烏斯藏人和突厥人，還要強大和凶猛。

麵對這些爭先恐後，衝鋒而來的大食軍團，就連王衝也不禁眼皮跳了跳。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大食人發動全軍衝鋒的時候，遠處，密密麻麻，成千上萬的烏斯藏鐵騎和西突厥鐵騎呐喊著，同時衝鋒而來。數以萬計巨狼和突厥群的死亡，並沒有能夠讓這些烏斯藏人和西突厥人有絲毫的畏懼。

"火樹歸藏，除了穆赤大鐵騎之外，把所有人馬都派出去！"

丘陵上，狂風呼嘯，大欽若讚坐在一匹烏斯藏神駒上麵，目視前方，神色堅定無比。唐人的強大是毋庸置疑的，在和大唐的戰爭中，任何想要避免損失，或者以微小代價就戰勝大唐的想法都是不切實際和極為幼稚的。

戰爭就會有犧牲，這一次怛羅斯之戰，大欽若讚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隻要能夠徹底的摧毀安西都護軍和磧西都護軍，扼殺掉王衝，那麼一切的犧牲都是值得的。

三方聯盟，決戰大唐，無論如何都勢在必行。

大唐絕無幸存之理！

"紮波，後麵的東西都組裝好了嗎？"

大欽若讚沿著丘陵往前走了兩步，頭也不回道。

"都準備好了，一切就等大相的命令！"

一個聲音從後麵傳來。

"嗯。"

大欽若讚點了點頭：

"通知大食人一起行動，另外，開始吧！"

"是！"

大欽若讚身後，一道身影很快離去，消失在了丘陵後方。

……

轟隆隆，狂風呼嘯，戰馬奔騰，成千上萬的烏斯藏人和西突厥人聯手衝殺而來。嗷嗚，一聲狼嚎，成千上萬青色巨狼再次從這些鐵騎大軍後方衝鋒而出，但是和第一次不同，就在距離第二道鋼鐵防線還有兩百多丈的時候，異變突起，嗡，就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光芒一閃，所有的烏斯藏和西突厥人從馬腹下伸手一探，居然同時拿出一麵麵圓形的重盾出來。

"殺！"

"消滅他們！占領西域！"

"乾掉他們！"

……

喊殺聲驚天動地，烏斯藏人和西突厥人雖然語言不通，但這一刻默契的就像同一個軍隊一樣。他們在馬上伏著身子，腹部貼著馬背，手中的圓盾前舉，就像一柄傘一樣，擋住戰馬和自身的大部分要害。

看到這一幕，第二道鋼鐵防線後，所有的大唐將士都微微變了臉色。不管是禿鷲還是狼群，又或是現在的圓盾，烏斯藏人和西突厥人明顯有備而來，而且做足了萬全的準備。

"準備！"

許科儀鏘的一聲拔出身上的長劍，冷峻的聲音在整個防線後響起。而隨著許科儀的命令，第二道防線後，軋軋做響，一千五百架車弩緩緩的調整方向，初升的朝陽下，一道道鋒利的箭簇緩緩的抬起，開始向著對麵衝鋒而來的烏斯藏人和西突厥人瞄準。

不過也就在這個時候，許科儀感覺眼中好像閃了一下，立即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

"陽光！"

許科儀心中一凜，頓時變了臉色。剛剛的時候還沒有注意，但是就在這一刻，所有人準備瞄準的時候，東方的朝陽射過來，在這一刻的角度，正好對準了所有人的眼睛，這也恰好是烏斯藏人和西突厥人發動進攻的時刻。

"難道大欽若讚連這個都計算到了嗎？"

許科儀心中突然產生了一種深深的忌憚。

大欽若讚是謀臣，是智相，而且擅於計算，是和侯爺一樣強大的對手，在帝國西南，差點把眾人逼入死地。這次大欽若讚千裡突襲，不動聲色的就避過了張雀手下的所有眼線，而且還帶來了狼群和禿鷲，以及騎兵用的圓盾。但是如果他在騎兵發動攻擊時，連陽光都計算到了，那也未免太過恐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