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九章

“侯爺，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

大殿下靜悄悄的，所有人都望著王衝，受到王衝的影響，每個人的神情都是凝重無比。如果是以前，眾人都以為大食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小國度，對於這一戰或許會毫不在意，但是作為最前線的親曆者，眾人深深知道，自己麵對的是什麼樣的敵人。

這個國度擁有著比大唐更加廣博的國土，更龐大的兵力，更強悍的戰馬，以及最強悍的領土擴張野心，這是大唐在這片陸地上最強大的敵人。

高仙芝已經帶領整個安西都護府近乎九成以上的兵力，進入了怛羅斯之城，在他的身後，一馬平川。如果高仙芝不能擋住大食帝國布置在東方的兵力，接下來，成千上萬的大食兵馬將會越過蔥嶺，長驅直入，占領整個西域。

而緊隨其後，磧西將首當其衝。

一旦磧西淪陷，整個隴西，以及大唐的內陸，也將受到威脅。

——有史以來，大食兵馬將近逼到整個中土的大門口，所有人都將感覺到這個遙遠國度的強烈威脅。

這些，王衝在之前沙盤推演的時候，眾人已經清清楚楚的明白了這一點。

王衝沒有說話，而是閉上眼睛默默思考。

這一戰發生得太突然，也太快了，他需要靜下心來好好思考。還有太多的準備沒有完成，怛羅斯之戰的突然爆發，徹底的打亂了他的計劃。

“李嗣業，傳令下去，打開磧西軍械庫……”

不知道過了多久，王衝終於睜開眼睛，眼眸中迸發出一陣熾亮的光芒。

“轟隆！”

片刻之後，隨著一陣鋼鐵的轟鳴，塵封許久的磧西軍械庫轟然打開，陽光透射而下，終於照進了這座邊陲最大的軍械庫內。那一具具工部鍛造，加蓋著朝廷禦印的車弩，密密麻麻，在塵封十餘年後，終於重見天日，閃爍著熠熠的光芒。

“住手！你們不能這麼乾！”

“沒有手諭，誰也不能進去！你們快住手！”

……

幾名磧西軍械庫的守衛大叫道，然而卻沒有人在意他們的話。

“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事可從經，亦可從權”，為將者就應該隨機應變。如今大戰在即，這些車弩正是最好的戰爭武器，能夠將大唐的戰鬥力發揮到極致。十萬具車弩，在過去的時間裡，曆代的磧西大都護，包括夫蒙靈察在內，全部恪守規矩，不敢擅自逾越。

但是王衝不同，他絕不會拘泥不化，恪守陳規。

“轟隆！”

當王衝帶著大軍踏入磧西軍械庫內的時候，同一時間，一聲轟鳴，命運之石冷漠的聲音立即在王衝腦海中響起：

“特殊事件，命運的抉擇！”

隨著這陣聲音，無窮的光影變化，轟隆隆，一座巨大的城池拔地而起，出現在王衝的感知中，大地隆起，以那座巨大的城池為界限，一邊是成千上萬的黑色戰旗，一邊是茫茫如海的黃色龍旗，兩方乍一接觸，立即衝殺在一起……

王衝心中一頓，立即停下了腳步。

“曆史的車輪緩緩轉動，無論趟過多少的支流，最後終究回到原本的脈絡。一山不容二虎，一片陸地上不能同時存在兩個龐大的帝國，這是一場注定無法避免的戰爭！兩個帝國，隻有一個才能傲嘯於諸國之巔，而另一個將迅速的衰落，陷入‘雄獅暮年’！！”

聽到最後一句話，王衝渾身劇震，然而這一切還遠沒有結束。

“……雄獅失去了進取的爪牙，就如同鷹禽失去了羽翼，這是雄獅的暮年，也是命運的抉擇！”

“身為命運的掌控者，宿主擁有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特殊待遇。支付8000命運能量點，宿主可以選擇豁免退出，或者宿主也可以選擇主動進入，並且獲得2000命運能量點獎勵。”

“警告，一旦選擇主動進入，宿主將麵臨巨大危險，任務失敗，帝國陷落，宿主將一同抹殺！”

……

王衝聽著腦海中的聲音，嘴角露出一絲哂然的笑容。8000命運能量點，所以三角缺口一役，如果沒有兌換“宿命戰甲”，自己其實是可以豁免的。可是即便有這種機會，自己也真的會退出嗎？

“確認！”

王衝淡然一笑，沒有絲毫的留戀，瞬間踏入了磧西軍械庫中。

……

“嘩啦啦！”

黑色的鷹隼翻越重重山嶺，飛向了四麵八方。怛羅斯城的情況，不隻是傳到了磧西，同樣傳到了京師，並且在朝堂之中引發了一陣激烈的爭辯。

“陛下，我們應該立即出兵，支援高仙芝大人！”

“三萬精兵，深陷其中，非同小可。如果安西都護軍戰敗，碎葉，疏勒等安西四鎮也會隨之失守，整個安西也將隨之淪陷！我們應該急速出兵支援安西。”

……

朝堂上，幾名武將慷慨申訴，痛陳厲害。

“荒唐！”

幾人聲音剛落，一名和齊王交好的大臣立即站了出來，厲聲嗬斥：

“高仙芝高大人用兵如神，從從軍到現在，整個西域高大人幾乎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現在石國已經淪落，高大人揮師西進，又順利的占領了怛羅斯城，以高大人的能力，不日就會擊潰大食，這個時候還談什麼出兵？你們都是昏了頭嗎？”

雖然齊王和宋王一向交惡，並且兩大派係一貫在朝堂上爭執，互不相讓，但是這一次，卻並非單純的私仇。整個大唐，所有的大都護、大將軍沒有比安西大都護高仙芝的戰績更耀眼的了。

他雖然資曆不深，比不過其他的大將軍，大都護，但是他展現出來的兵道能力，以及驚人的戰績，都是其他各府的大都護，大將軍無法比擬的。甚至在軍方和朝廷中，高仙芝還有一個外號，叫做常勝將軍！

自從坐上大都護的位置到現在，高仙芝還從無敗績，而且他的戰法飄忽，非常擅長先發製人。正是因為他個人的超強能力，和安西都護軍的恐怖戰力，才能夠以區區數萬人馬彈壓西域諸國，使得萬國俯首，西域固若金湯，一直安穩無事。

這次，雖然高仙芝兵困怛羅斯之城，但是很多人都認為這是高仙芝的戰略，到了最後，高仙芝依舊會擊潰大食人，成功獲勝。

畢竟，以往這種情況同樣出現過，而且不在少數。高仙芝都以弱勝強，以少勝過，證明了自己的能力。更何況大食不過是個“區區”小國。

“但是這次的事情不同，這次的求援信是高仙芝的副將封常清發來的，微臣以為，這次戰爭宜加重視！”

其中一名武將還在試圖說服眾人。

“薛大人，安心吧。高大人不會有事的！”

一名禦史淡淡道。

這場爭論最終無疾而終，封常清的求援信並沒有在朝堂中引發太大的波瀾。高仙芝擅長閃擊戰，很多人都以為這一次要不了多久，安西就會再次傳來捷報。但是十天之後，當西域傳來求援信，高仙芝依然兵困怛羅斯的時候，所有人終於微微變了臉色。

就算反應再遲鈍的人都知道，這一次和以往絕不相同，高仙芝這位大唐在西域的“帝國之矛”，遇到了極其強大的對手。

……

當京師還在爭論如何對待安西求援的時候，此時此刻，整個磧西以及烏傷一片戰爭的跡象。

所有的磧西都護軍以萬人為單位，日夜不停的操練。而五千烏傷鐵騎也在厲兵秣馬，積極準備。弓箭、車弩、刀槍、斧戟，源源不斷的從磧西軍械庫中運出，分發到整個大軍中。

整個磧西都護軍，以五人為單位，每單位配一具車弩，兩百隻弩箭，迅速的組建起了一支裝備了兩千具車弩的“車弩大軍”。王衝當初在達延芒波傑夜襲之時，初露鋒芒的“車弩小組”戰術，正在迅速的顯露鋒芒，形成戰鬥力。

雖然一萬人大軍隻裝備了2000具車弩，但是那種獨特的車弩小組戰術，分工明確，調校迅速，發射頻繁，能夠將這種大唐的戰爭重器的威力發揮到極致。論殺傷力，還在以往的五倍到十倍以上。

這是王衝針對車弩創造的新型戰法！

“侯爺，封常清大人又來信求援了。我們怎麼回複，還是拒絕嗎？”

大殿裡，王衝一名名部將聚集在這裡，許科儀拿著一封信箋，看著大殿上的王衝躬身詢問道。

“告訴封大人，給我兩個月，兩個月之後，我必然出兵怛羅斯，相助高大人。”

王衝一臉正色道。

怛羅斯告急，高仙芝受困，封常清的求援信一封又一封，雪花一般不停地送到磧西。短短十天的時間，王衝已經至少收到了二、三十封來信。封常清是高仙芝的副將，也是他的左膀右臂，兩人號稱“帝國雙壁”，雖然王衝以前和這位，以後勤和行政能力著稱的帝國名將素未謀麵，但這段時間，封常清卻給他留下極深的印象。

封常清的每一封信，字裡行間都流露出一股深深的焦急和焦慮。這一場戰爭，朝廷到現在為止都沒有意識到它的危急和嚴重性，但王衝和封常清卻深深知道，這遠不是一場邊境戰爭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