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章

“買買買！所有的石灰、粘土、沙、石，還有什麼縷礦，全部給我買過來送過去！他要多少人我們給他多少人！他要多少錢我們給他多少錢！一定要讓王衝和王家欠我們一個人情。”

城西的一個小世家中，年過四十的世家家主嗓門吼的像雷一樣。

“什麼？風險？你還怕堂堂的王家還不起錢嗎？彆的不說，想想那些烏茲鋼劍現在是多少錢一柄，現在可是有錢都買不到，你還怕他還不起錢？”

城東最大的沉淵劍樓裡，樓主趙金陵口水四濺，把劍樓裡幾個反對的長老罵的狗血噴頭，狼奔豕突，眾長老臉孔通紅，掩麵而逃。

“去去去，把我們家族裡所有能調動的人手全部給我拉過去，還有老三老四生出的那些混蛋，整日給我遊手好閒，統統給我派出去！知不知道城西的周家，十個長老九個都派出去了，唯恐落後於人。人家連長老都能派出去，我們還在等什麼！先出手的吃肉，後出手的吃！屎！”

城北的黃家，家主黃沙向來脾氣暴躁，這一次暴怒的聲音更是把整片府邸的屋頂都要掀飛了，所有人誠惶誠恐，如飛而去。

京城趙家、白家、郭家、柴家等等，這些大唐的古老世家也紛紛派出了家中的高手，所有的勢力因為王衝從烏傷寄給趙敬典的那一封信，紛紛動員起來。

當這些世家大族全部聚集起來，如同一架龐大的機器般運轉起來，那股能量是極其驚人的。

所有的石灰、粘土、沙、石、還有縷礦，如同滾滾的洪流一般，從四麵八方彙集起來，運送到了京城趙敬典的手中。隻不過一個小小的命令，趙敬典的手中至少彙集了十萬的工匠。

這一點恐怕王衝在烏傷建造鋼鐵之城的時候都沒有做到。

——相比起荒僻無人的烏傷，京城實在是方便太多了。

……

三天之後，京城通往西域的起始端，趙敬典一身禮服，身邊彙集了無數世家大族派來的高手。

計劃已經開始，所有人都在期待著這個從來沒有聽說過的什麼“水泥路”，都想要看看這其中到底有什麼虛實。

“準備吧！”

趙敬典神色凝重，一聲令下，下一刻，數百名工匠圍在道路兩旁，按照事先操練了無數遍的那遍，先放上石灰、粘土、縷礦，然後倒入沙、石，迅速的按照比例和水，然後攪拌起來。

就在無數人奇異的目光中，這些工匠先是將這些攪拌後的“泥漿”，在長長的道路上鋪了厚厚一重，又加上了一層沙礫、石頭，再然後又是一根根用鐵絲圍起來的手指粗鋼筋，接著是最後一層泥漿。

等待這一切結束，眾人麵前立即多了一條十寸多高的瀝青色泥漿道路。

“這就完了？”

一名京城張家的子弟看著這一幕，一臉的錯愕。“水泥路”他已經聽人說過了無數遍，關於這個“水泥路”說什麼的都有。

有說這路到了晚上可以噴火，有的說這路是裝了輪子的，可以到處移動，有的說這條道路加了金銀，到了晚上會閃閃發光。

隻是誰也沒有想到，這條耗時耗力，吸引了無數京城世家跟著聞風而動的“水泥路”就是這麼普普通通。

——居然僅僅隻是糊幾層青色的泥漿，然後放兩根鋼筋那麼簡單！

枉費各個世家大家這麼大的期待，花這麼大的精力，最後得來的就是這麼一個東西，實在是太讓人失望了。

“哈哈，當然還沒有結束。諸位如果哪位想要退出，現在還來得及。我們公子早就說了，所有想要退出的人，我們絕不阻攔。所有你們在裡麵投入的錢，我們全部可以全額退給你們。”

趙敬典哈哈笑道。

刹那間，四周圍一片死寂，原本還滿是不滿的各個世家高手，一個個就好像嘴巴被人縫上了一樣，閉得緊緊的，連一個字都不肯再說了。開玩笑，不管是石灰、粘土，縷礦，還是沙、石，那都是最便宜的東西，就像搭上無數的人力物力，把這個數字再擴大十倍，那也是個“小錢”。

能夠花這麼點小錢就搭王家的關係，世上再沒有比這更劃算的了。至於這些泥漿，哼，就算全部都是土，全部都不能用又有什麼關係，哪個有點底蘊的世家還會在乎這個。就當花錢買個門票吧。

而且，雖然最開始的時候還沒有感覺，但是當一件事情，不管是什麼，隻要有成千上萬的世家大族參與進來，那它就成了一件所有世家都無法忽視的重大存在。至於最開始是為了什麼而聚集的反倒不重要了。

誰如果在這個時候退出，那麼誰就是眾矢之敵，被各個世家排除在外。短時間內還沒什麼，但是長此以往，這個世家始終被排除在各個世家之外，那恐怕就會沒落了。反過來，如果所有的世家抱成一團，那麼未來，每個世家都能從中受益。

這就是為什麼京城趙家、白家，即便知道王衝是拿了他們的錢來修路，但是到了最後，依然要介入進來的原因。其他世家仰仗趙家、白家，而白家和趙家也同樣可以借用其他小世家的實力，獲得更大的發展，同時也可以增加趙家、白家在各個世家中的影響力。

“趙大人何必認真，我也就開開玩笑。”

“就是，就是。說說而已，我們又怎麼可能真的退路！”

“少年侯算無遺策，他決定的事情，肯定有其原因的。我們又怎麼可能懷疑侯爺。”

“趙大人消消氣，剛剛是我失言了，失言了，我陪罪，我陪罪……，這次我們‘水泥路’，我們再加一倍的金銀。”

……

一群人神色訕訕，連忙陪不是。有幾個嘴快的，心中早就忍不住要抽自己嘴巴了。隻圖一時痛快，結果惹怒了這位趙大人了。

“嗬，即然是失言，那我就當沒有聽過。”

趙敬典淡然一笑，也沒有跟他計較。王衝早就有言在先，這些行動，召集的世家大族太多，人多嘴雜，肯定不好管理。以他的敦厚的性格，很可以有駕馭不住，所以希望他適當的強硬一些。

從目前來看，效果還不錯。

“陳老，開始吧！”

趙敬典很快回過頭來，對著旁邊一名五十多歲，滿臉皺紋，看起來經驗極其豐富的老工頭打了個手勢。下一刻，一重重的石灰鋪灑在這條新建的“泥漿路”上，迅速的吸收“泥漿路”中的水份。

這是這些工匠摸索出來的方法，正常的情況，這些泥漿路要硬化，至少都需要幾個時辰，使用石灰粉在事後鋪灑路麵，可以吸收裡麵的水份，加速硬化的過程。畢竟，這麼多的世家大族，不可能真的在這裡乾等這麼久，什麼也不做。

“可以了！”

看著上麵的石灰粉迅速的濕潤，趙敬典擺了擺手，阻止了眾人。接下來的時候，趙敬典負手而立，站在人群的最前麵，目視著那條瀝青色的泥漿路，一動不動。他的神情平靜，雲淡風輕。

趙敬典不說話，那麼其他人便沉默不語，不敢多說。有了之前“前車之轍”，眾人也多少知道這位看著年輕的趙大人，遠不像他表麵上看上去的好對付。

時間慢慢過去，即便有了石灰粉鋪灑，加速吸水，這條泥漿路也不是那麼容易乾的。大約半個時辰後，這條瀝青的泥漿路，終於慢慢變得青白，並且慢慢的硬化。

“好了！”

趙敬典望著眼前那條完全硬化的泥漿路，眼中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

“諸位，花費了大家無數的人力、物力、財力，讓大家搜集了海量的石灰、粘土、縷礦、沙、石，這些就是侯爺跟大家說的水泥路了。”

看著眼前的青白色的路道，趙敬典心中升起一股強烈的成就感。花費了這麼長的時間，侯爺所說的第一條水泥路，終於出現了。

“嗡！”

另一側，趙敬典的聲音剛落，人群立即一片嗡嗡，所有人交頭接耳。和趙敬典預想中的不同，一雙雙目光看著那青白的道路，雖然沒有明說，但眼中都露出了懷疑的神色。

“趙大人，恕我多言。這個泥漿路……，不！是水泥路，老朽一生流曆天下，各種東西也算是見得多了，實在不明白，大人這水泥路到底有什麼好處？”

一名五六十歲，胡須斑白的世家長老，遲疑著，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另外，如果僅僅是修路的話，直接找一些村夫、民夫，用一些卵石，沙礫，也是同樣的效果。而且，那樣恐怕更加節省一些吧？”

趙敬典回頭瞧了一眼，一眼便認出這是京城謝氏的長老謝古封，在各個世家大族裡，也算是有些影響力的。謝古封一開口，果然在人群中引起了連鎖反應，一群人人聲嗡嗡，都開始小聲議論。

雖然不敢做得太出格，但是趙敬典目光所及，見到不少人暗暗點頭，顯然都認為謝古封說的有理。

“嗬，謝老問得好！來人，把東西帶上來！”

趙敬典淡然一笑，似乎早已料到這一幕，陡的向著遠處招了一下手。很快，車輪軲軲，兩匹神俊如龍的大馬，拉著一輛奇特的巨大馬車從外麵駛了過來。說奇特是因為和一般的馬車不同，這輛馬車沒有車頂，而是一個四四方方，開口朝天的車鬥，而且車鬥還比一般的馬車大上數倍有餘。

一般馬車很少會有使用這種車鬥。不止如此，如果仔細看去，就會發現這輛馬車所有的木椽都還是木質的本色，連木漆都沒上，也就是說這輛馬車還是剛剛打造出來不久的。